其实本届御厨擢选的魁首,已经毋庸置疑。

    三局中有两局食物都被吃光了,若说品菜官不满意,那绝对不可能。

    梁泯朗声宣布:“本次御厨擢选的‘状元’是——温雨!”

    四周响起掌声,众人齐齐向温雨道贺,温雨笑着跟众人道谢,留在这的都是入了选的,说句“同喜同贺”很合时宜。

    诸位庖厨入了选,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御厨了,“御厨”二字前冠姓,听起来真叫人舒坦。

    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面孔,这是喜事,相当于上学的上到清北,拍戏的拍到好莱坞,走秀的走到维密,他们这当庖厨的能当上御厨,也算事业巅峰了。

    等各位新晋御厨们相互道完贺,崔公公嘱咐了些楚宫里的规矩、膳房的规矩,便让宫差给诸位御厨发腰牌。

    和之前擢选用的木牌相似,是以后在御膳房当差的身份平整,只不过为铜制,看起来更加上档次些。

    众人依次领了腰牌,仿佛接到了名校录取通知书般,喜悦地挂在腰间,是御厨擢选的荣耀咧。

    御厨正式进宫当值是三日后,如此这般,便可先行出宫去了。

    温雨把腰牌收好,随众人一起谢过梁大人和崔公公,便跟宫差的指引,往宫门外走去。

    青石砖的宫道上,温雨慢慢走着,边打量楚宫中的红墙绿瓦,边寻思着这三日做些什么。

    炒栗子的生意往后定是做不成了,这几日因着擢选,已经好几日没出摊,甚至有食客打听温小娘子的去处,生意是不是不做了,若真不做,那便太可惜了,西苑街街头少了一大名吃。

    倒是可以考虑将糖炒栗子的方子留下,至于留给何人,温雨尚未思索出结果,只待有缘人出现罢。

    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叫她:“温姑娘慢步。”

    温雨回头,竟是擢选得了第二名的林倾。

    她和林倾有过几句话的交情,算不得陌生人,此人为人颇有礼貌,温雨心中并不厌恶,顿住脚步道:“原来是林御厨,还未恭贺你取得好名次。”

    林倾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谢:“不如温姑娘厨艺更佳,冒昧打搅姑娘前行了。”

    两人并行往前走,温雨问:“林御厨有何事吩咐?”

    “倒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想着苦练厨艺数十年,一朝入选,心中雀跃罢了,家父也一直希望我能进宫做御厨,如今可算了他老人家心愿。”林倾说得眉飞色舞,可见是真开心。

    温雨懂他想找个人倾诉喜悦的心理,他是第二,找旁人说难免会有炫耀之嫌,找个名次比自己还高的倒免了这份嫌疑,能痛痛快快畅所欲言。

    况且林倾本就钦佩温雨的厨艺,那道脱骨扒鸡做的他是心服口服。

    温雨真心实意道:“那更是喜上加喜,如此大喜,应该找个地方庆祝啊。”

    林倾眼前一亮,若能庆贺一番也是乐事,但又一想,眼下只有他和温姑娘两人,若是两人单约,难免不被人说闲话,他无妨,可不能害了姑娘家的清誉。

    正为难,突听身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庆祝?好呀,加我一个呗。”

    这声音,温雨一听就知道是谁,除了大小姐性子的沈芳,哪还有旁人?

    若再加一人,凑成三人小团体,反倒不会有人说闲话。

    林倾询问地看向温雨。

    温雨无所谓,透过现象看本质,沈芳这人虽嘴上不饶人,人品却不坏,不是背后放冷箭的小人,且自“扒鸡”一局后,沈芳的态度明显转变不少。

    于是点了点头。

    沈芳开心了,出谋划策要找一家最好吃的酒楼,她是京城人氏,对这一带的吃喝玩乐甚熟。

    温雨听完十分不解,指了指他们,真诚发问:“咱们可是梁大人钦点的御厨,为何要去吃酒楼,难道不配吃自己做的?”

    林倾刚才被沈芳带跑偏了,听到这么一说,才恍然,一拍头道:“对啊,咱们自己做的,不比酒楼肆厨做的好吃多了!”

    沈芳笑着骂自己傻了,转眼又为难道:“不成,我爹的那几个姨娘每日轮番上演大戏,我家环境实在不太好,绝不能在我家。”

    林倾也面露难色,家中似乎也有不便透露之难。

    温雨微微诧异,这便是古代的家庭吗?三妻四妾制度迫害了多少后无辜女子及后辈,略微一想,道:“好说,来我家罢,我家在西苑口,家中只有我一人。但庆贺之日我想再请一人,是尚书府夫人的婢女,叫碧儿的,曾与我有恩,你们介意吗?”

    两人连连摇头,多个人还热闹咧,同时又羡慕温雨独居的幸福,庆幸他们还有一席清净之地可以用来庆贺。

    如此说好,三人便在宫门分了手。

    温雨看那两人开开心心飞奔回家报喜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自己却只能跟家中两猫一狗报喜了。

    回去家中,温雨一直歇息到第二日清晨才起来,御厨擢选虽说不累,到底是磨人,自己都没想到竟一觉睡了这么久。

    秋日清晨空气甚好,微风凉沁,院里的□□悄悄开出花苞,大黄刚从窝里睡醒出来,蹬着腿伸懒腰,猫儿则已经在优雅地着舔爪子,打理绒毛。

    温雨睡起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庆贺原定在今日晚膳十分,还得提前去告知碧儿一声,看她是否当差,得不得空出来。

    早膳吃的是懒扁食,所谓懒扁食,对应的是扁食,之所以叫“懒”,是因为省了剁馅、擀皮以及包饺子的步骤,味道却跟真正的扁食差别不大,故而叫懒扁食。

    洗一把韭菜,切成指肚长的小段,和面时直接把韭菜碎加入面盆中,再加少量盐巴,和成不沾盆不沾案的韭菜面团,表面薄薄撒上一层面粉,拿擀面杖擀面皮似的擀成薄薄一张。

    最后刀切成小片就好啦,至于切成什么形状的片,管它方形还是长形,功夫好切成爱心形都没问题。

    懒扁食下锅,几乎不用再放其他辅料,只需盐巴调味即可,等韭菜面片煮得软而不烂,就可出锅享用啦。

    当真是懒人居家必备的吃食。

    温雨最喜欢早上吃些流食,胃里暖暖的很舒坦,饱腹感相对较强。

    热腾腾一碗懒扁食,青青白白躺在白瓷碗中,模样甚是清新可爱。

    夹起一筷箸韭菜面片,是三角形的,韭菜碎充盈在面片中,还冒着热气。

    咬上一口,韭菜的香味立刻在口中散开,因有面饼调和,韭菜味并不太冲,只有淡淡的清香,嚼起来香香脆脆,又软又筋道。

    吃口扁食喝口汤,面汤吸饱了面粉,很是浓郁,喝上一大口,汤汁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腹中顿时变得暖洋洋起来,十分舒服。

    吃到一半,温雨又往面汤中滴入几滴香醋,口感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因为加醋和不加醋的扁食汤同样好吃,为了避免选择困难,干脆先吃一半,再吃加醋的另一半,两种口味都能品尝,两全其美。

    吃完饭,阳光正好,照得人心升温暖,温雨在小院廊下的小木桌上铺一卷宣纸,蘸饱了墨,开始写糖炒栗子和蒸栗子糕的做法。

    写好拿镇石一压,放在零星荫下晾着。

    她则起身进了厨房,打算再做一些糖炒栗子。

    热乎乎的板栗很快炒好了,香喷喷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厨房,温雨剥开尝了两个,味道依旧好。

    于是放心装了满满两大纸袋,一袋盖在棉被下,留着晚上请林倾碧儿他们尝鲜,另一袋待会儿带去尚书府,请碧儿转交给尚书夫人,以表谢意。

    单单一袋炒栗子显得有些单调,温雨从早膳懒扁食得出的灵感,不如再做几个灌汤小笼包子,装在食盒里既好吃又好看。

    于是便真做了些灌汤小笼包,寻来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整整齐齐装了两层,拎着动身去尚书府。

    等到了尚书府门前,轻轻扣大红朱门,跟前来开门的小厮说明来意,便被小厮领着进了尚书府,到一处茶亭等候。

    不愧是尚书府,连登门拜访婢女,礼节都这般周全,可见尚书府家风不错,虽不似贵客般请进花厅,能在茶亭稍后已经算周全面子了。

    片刻后,碧儿匆匆赶来,脸上尽是欣喜:“温小娘子,我听当值的人说你来找我,还以为是诓人,没想到真是你。”

    温雨笑笑:“自然是我,我来找你,没耽误你的差事吧?”

    “哪能?”碧儿拉着温雨在茶亭坐下,“夫人待下人一向不错,不苛求我们一定要守在身边。”

    “那就好。”温雨把带来的糖炒栗子和食盒摆出来,“我冒昧来拜访,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便亲手做了糖炒栗子和灌汤小笼包子来,不知合不合夫人胃口。”

    一听有糖炒栗子,碧儿眼睛都亮了:“正好正好,你带的东西算是带到我们夫人心坎上了。”

    温雨笑问:“这话怎么说?”

    碧儿解释说:“自打你进宫参加御厨擢选,她好几日没吃到炒栗子了,刚才还跟我念叨呢。对了,还没问你擢选结果呢。”

    温雨大眼睛弯弯一笑:“幸不辱命,中选!”

    碧儿也很开心,没成想当初一起念的事,竟真成了:“恭喜恭喜,以后要改口叫‘温御厨’了。”

    “所以当初说好的,我欠你顿饭,碧儿姐姐。”

    碧儿自当欣喜:“那我可得沾沾温御厨的喜气。”

    温雨把纸袋和食盒塞到她手里:“既是这样,你把这些快给夫人送进去,顺便看晚膳十分能否告个假,我在家中设了宴席,同去的还有两位刚中选的御厨。”

    三位御厨的宴席啊,那可一定得去,且夫人念叨着炒栗子呢,午膳也没多同,正好可解馋。

    碧儿欢天喜地地去了,及至再出来,老远冲温雨招收:“温妹妹快来,我家夫人吃中了你做的灌汤小笼包,非要见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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