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自从消失一次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沈空濛不觉得是眼花了,但他不出现,没扰到她,她也没必要抓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计较。
喝完药,屋内的侍女有条不紊地来回几趟,天色已经暗得彻底。
连素肚腹里攒着要说的讨趣话已说了七七八八,这时候又换上了副唠叨老婆子面孔,叮嘱沈空濛早些休息,养好精神。
沈空濛哭笑不得,因挂念而消瘦的是她,欢喜此处府邸的是她,同她讨趣的是她,如今语重心长叮嘱人的还是她。
“左相大人吩咐了人在外守夜,奴婢宿在隔壁院子,小姐有吩咐直接唤人便是。”
“好。”沈空濛点头,看着她依依不舍、不愿离去的样子,疑问脱口而出,“你为何要宿在隔壁院子?我住的这处院子没有别的空闲屋子吗?”
“嗯,有是有”连素心中犹豫,但最终还是具实相告,“小姐你住的其实是大人的院子,第一日就住进来了。别的屋子虽都空着,但府上人说,大人向来不喜旁人住他的院子。所以,奴婢便择了处旁的、离小姐最近的院子住。”
连素说完咬着下唇,一副无奈又可怜的表情。当初小姐昏睡,她首要念着她的身子,自然是想随侍身边,可府邸主人趁她未醒,霸占了床边的脚榻。她没有胆子明着反抗,更不敢提要求,去犯他的忌讳。
“什么?”沈空濛皱紧了眉头,她这才从连素的嘴里知晓,自己住的居然是云埋的院子,她原先以为这只是一间上乘的客房。
沈空濛有心打量屋内的陈设,发现若是只看一两处还看不出什么,遍览之后才发觉样样都迎合着自己五年前的喜好,就连腰下垫的翡翠金丝软枕也是。
连素从她的表情猜测她心中所想,道:“小姐是嫌弃?哎,奴婢也不知为何他当日会将您抱带来此处,您若是”猛然顾及到沈空濛如今的客人姿态,又闭口不敢贸然建议。
“我明日拨人同他说说吧。”沈空濛两指在眉心处揉捏,想着此举极不妥当,哪有占他人床榻的道理。拿人手短,她最应表达的是感激,但此事,也还是说一说比较好。
此时夜里,不再方便惊扰府上的安宁,沈空濛想着明日再提不算晚,摆摆手,示意连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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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空濛初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丝毫不觉得困乏,只是四肢无力,感觉酸酸软软的。她觉得在这段日子里,劲都跑掉了。
她有意想锻炼一番。可是屋子里、屋子外的人都不愿她下床走动,想让她再静养一些时日。
睡意酝酿酝酿便会生些出来,躺着无事,思索的事又着急不得,沈空濛在无人的静谧的黑夜里很快睡着了,只是觉有些浅。
深夜,之前窗外的那抹人影又出现了。
人影在屋外凝神听着动静,确认床榻上的人已经睡去后,才轻悄悄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跨进屋内。
人影走到衣柜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过程中还心虚地往里间望了好几眼。
他手脚轻,动作慢,自以为定然不会惊扰梦中人。
但床榻上的姑娘刚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担惊受怕,睡梦中放神于身外的动静已成习惯,且本就没什么睡意,她在他刚打开柜门时就已经悠悠转醒。
沈空濛身体下意识挺得僵直,外边的动静一下一下拨弄着她紧绷的神经,待到彻底清醒后,她才放松下来。
人影听起来只是来取些东西。这才没过多久,便打算要走了。
沈空濛听见他同样小心地关上了柜门。
她直觉这人是沈云埋,毕竟她在傍晚时认出了他在窗外的身影。当下深更半夜,他应该只是回自己的屋子取些需要的物件,她不准备唤住他。
不过,人影关上柜门后,杵在原地迟迟未动。
这是在做什么?沈空濛疑惑地扭过脑袋,隔着薄薄的床幔向外望去。
屋子里不算黑,月光透亮,她隐隐约约能瞧见人影的轮廓。
她扭头时,头发与软枕摩挲的声音极小,却惊着了人影,令本站着未动的人影挪动了下脚步。
良久,人影还未有所动作。
沈空濛不知他在心间兀自挣扎着,仅这样躺着,睡意又微微滋生出来。
就在此时,人影动了。
沈空濛察觉动静,好奇地睁开眼睛,又看过去。
只见人影的动作放得更慢更轻了,他身形慢动,向里间走近。
“”
登徒子、臭流氓!
沈空濛一下识破他想来床榻边瞧瞧她的意图,羞郝一时将睡意全部赶跑。
她明白他是忧心她的身子,不放心想亲眼看看,连素走前也说想夜里来瞧瞧她,但男女终归有别,即使如今的大防并非如从前般严苛
“云埋。”
她出声,制止住他。
人影果然停下动作,僵在了原地。
沈云埋不曾料到她醒了,也确实是想来看看她睡得好不好。
被褥是否盖严实了,气息会不会微弱了下去?
现在连脚榻都未靠近,便被逮了个正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听不出恼怒。但尽管如此,沈云埋被叫出名姓的瞬间,还是觉头皮麻了一片。
被发现了。
也许还被怪罪了。
“抱歉。”沈云埋匆匆道了一句,便转身往外走。
他手里抱着一套里衣,知她醒着,关门时还是放轻了举动。
人影看起来十分慌乱,还很狼狈,颇有仓皇而逃的意味。
他道了歉,还立即出去了,沈空濛眼珠子转了转,没说什么。
隔着床幔叫了他一声,也不算是和他相见吧?自己白日里放的狠话,应该也没被自己打破。
没错,没有。沈空濛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将视线投向窗户,人应该已经走了,没瞧见影子。
继续睡吧。
仓皇逃出来的沈云埋大步走在路上,越回想越觉得心惊。本只想过去拿套换洗的衣物,他白日才从脚榻处搬出,还没来得及将这些东西移到新屋子里去。
念着沈空濛说得了信才准去找她,沈云埋只得深夜偷偷去取。
没想到人还醒着。
沈云埋将干净的里衣紧紧抱在怀里,快步往自己的新屋子里去。
完了,错上加错,又惹了她不高兴。
都怪他该死地管不住自己,在原地犹豫这么久还是没忍住要去瞧瞧她。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沈云埋一头栽进浴房,解了衣衫泡进浴桶里。离开了一趟,原本温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明日明早拨人去和她解释,再道声抱歉吧。泡在凉水里、逐渐冷静下来的沈云埋如此打算。
不过,这个时辰,寅时将过,她怎么还醒着。莫不是被他吵醒了?
可他动作已经很轻了许是这段日子睡得多了,再难入睡?
如此可不利于养病,那明早派去的人,得口舌伶俐些,对她嘱咐一番。
桩桩件件,不如自己去吧。虽禁令在身,不准见她,但方才,她不是主动跟他说了话?
是何契机?深夜,或是需得隔着床幔?
沈云埋泡在桶里,心绪游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擦遍身子,眼也没抬,随手去捞搁在一旁的来之不易的里衣亵裤。
“啪。”
沈云埋低头,寻声响看去,瞧见放在下面的里衣被拖拽到了地上。
他手上单攥了条亵裤。
因着沉思间的随意一拿,造就了这幅惨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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