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用这个时代的苍生,来交换未来时代的苍生吧。“

    叶枫清顿时一阵恶寒:“你这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呢?”凌肆阳的声音平静无波,“你看我是认真的吗?”

    “既然你对这个悲喜平衡定则深信不疑,那你就应该意识到,有‘喜‘就有’悲‘。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办法的。”凌肆阳重新露出他标志性的昳丽笑容:

    “这下我们彻底走到对立面了,小宗主。”

    “你……你……”叶枫清反射性地凝出长剑,却是手一抖,险些把剑落到地上。

    他只得用双手攥紧剑柄,颤抖着指向凌肆阳,可身体却是本能地畏惧着后退,各个部位进行了一番无声的斗争,最后成了个违和至极的姿势:脊背微弓,手臂却是伸直了往前送着剑。

    凌肆阳扬着下巴,随意地挥过手,将那摇摇欲坠的剑拂落在地。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重新化为灵气消散空中。

    叶枫清的目光随着剑一起落下,忽地,喃喃开口:

    “你为什么不杀我?“

    “师尊!“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祁韧一个箭步冲过去,紧拉住叶枫清的手臂。

    叶枫清并不理会祁韧,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不是要屠尽这个时代的人,换未来时代的人么?那我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所行所为,皆为无用、无为。

    不,倒也不全是无为,毕竟,凌肆阳本是只屠五百万人的,想要灭世还因为自己的刺激。

    阵风吹过,呼呼作响,掀动青丝无数,散乱交错于他面上,叶枫清形容狼狈,衣袍被层层扬起,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被吹倒在地。

    凌肆阳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将脸上碎发拂去,一如既往地笑了:

    “别急啊,会轮到你的。“

    “你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叶枫清的话虽狠,声音却很无力。

    “好啊。“凌肆阳这次竟是爽快地笑了出来,眉眼弯起,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孩子一般,”我等着。“

    说完,他转过身,大摇大摆往缥缈峰深处去了。

    直到看不见凌肆阳的身影,叶枫清才像被抽了力气似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祁韧本是拉着他的手臂的,不及反应,被一同拽倒在地上,衣摆交叠在地上,绽出一朵绚烂的白花。

    祁韧迅速爬起身来,跪坐在叶枫清身旁,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心脏贴着心脏,怦怦作响。

    刚才叶枫清的话着实是把他吓到了,祁韧将双掌完全展开摊平,一遍遍地抚摸在叶枫清的身上,贪婪地汲取着手上真实的触感。

    他听着怀里的人同自己的频率逐渐接近的心跳声,唯有这样,自己的心脏才有跳动的理由。

    “师尊……“他叫着叶枫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叶枫清变了形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我不会寻死的,别抱那么紧,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祁韧连忙将叶枫清放开,微微抬起头,睁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叶枫清顿了顿,侧过身靠到他怀里,反手去摸他的脑袋:

    “差点忘了,我还有你呢。“

    “嗯。“

    叶枫清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是啊,而且,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来自未来就是凌肆阳最大的软肋,宁宗主也一直在研究出抹消他的方法。“

    又是凌肆阳,又是天下苍生。

    祁韧自然不可能肤浅到嫉妒叶枫清对天下苍生的关注多于自己,而是,他清楚地认识到,叶枫清之所以会沦落到现在这种惨状,就是因为该死地他要在凌肆阳手下守护那所谓天下苍生!

    祁韧的身形停滞在了少年时期,要比叶枫清稍矮一些。他跪坐着直起身来,才能把下巴搁在叶枫清的肩膀上:“师尊,你又不是盟主,为什么要操心这些事?“

    “凌肆阳他看起来也不想伤你,我又是不老不死的真龙。”祁韧一边说着,嘴唇一下一下地碰触着叶枫清的脖颈,似是蛊惑,又似是哀求,“别管凌肆阳了,别管什么天下苍生了,我们也找个森林隐居起来吧,或者师尊喜欢旅行的话,我们就一起周游世界也可以。“

    叶枫清并无动作。

    “不行啊……“他轻声谓叹,”我的道心就是天下苍生。如果弃之不顾的话,我也会修为尽毁的。“

    “没事的,我是除了凌肆阳之外修真界最强的修士,我会护着师尊的。还是说,师尊不相信我?“

    “不是相信不相信你的问题,“祁韧到底还是天真,叶枫清无奈一笑,”且不说道心崩坏的副作用,让我放弃这种念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师尊,你这样不累吗?“

    “累啊,“叶枫清轻声笑着,振动传到了祁韧的全身,”我这样活着的确很累啊。“

    ”凌肆阳曾和我提到过一个东西,叫做,惯性。他说,惯性就是物体保持原有状态的一种性质。“

    “我活着,因为每天早上醒来之时,我还活着。不会有人来问你,你今天是选择继续活下去还是就此死去,活着是一个默认的选项,而死去,却是需要花费额外的力气的。“

    “而守护苍生亦如是。我将其确立为道心,将其当作自己的行动纲要,将守护苍生,设为自己的默认状态。“

    “我活着,和守护苍生,都是因为‘惯性’。“

    祁韧默默地听着,似懂非懂。他不知道叶枫清的逆来顺受和身不由己是因为外物还是他自己,他只知道,师尊很痛苦,而痛苦的根源,就是被他习以为常的道心。

    或许是今日的冲击太大,叶枫清晚上又做了梦。这次是噩梦。

    他梦见凌肆阳哈哈大笑着发动灭世的阵法,漫天红云,不见天日,他被裹挟在人群中,脚不着地,应当是被推挤着前进的,可感觉却像是在飘着,如同鬼魂一般,浑浑噩噩地不知正在前往何方。

    人群很恐慌,说话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嘈杂一片,他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却是听不清他们在说的具体的内容。

    整个人迷迷惘惘,视若无睹,触若无物。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倏忽之间,他恍然想起来,祁韧呢?

    他在人群中奋力探出头,四处找寻,终于看见了——

    在远处,祁韧被高高地绑在雕像之上,胸前没入一支金色的长箭,身体无力地垂下,像是一张被撕烂的纸。

    “祁韧——”叶枫清喊了一声,想拨开人群往祁韧那边去。刚一抬手,却发现周围的人群全部消失了,而自己手上正拿着弯弓和箭矢,箭矢流淌着金光,同祁韧身上那支一模一样。

    他心下大骇,掷了手中弓箭,而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剧烈地扭曲起来。叶枫清只觉得晕得厉害,再一眨眼,自己竟是成了那个被绑在雕像上的人,而凌肆阳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弯弓搭箭,箭头直直地指向自己,闪着亮光。而祁韧却是被撂倒在地上。

    凌肆阳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祁韧:

    “原来你化龙了!哈哈,那只能委屈你替未来人类承担那无限的‘悲’了!“

    “我这就把叶枫清给杀了,换你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孤寂痛苦!”

    不要!

    叶枫清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画面又是一转,漫天的红云变成了遮天蔽日的树叶,凌肆阳也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开山老祖殷珑一人坐于树下,一腿曲起,一腿伸直在地上,弓着身子,长发铺了满地。

    他抬起头来,却变成了祁韧的脸,两眼无神,形容颓唐。

    干涸起皮的双唇缓缓张开,无声地念着什么。

    因为是在梦里,叶枫清听见了,是让人类延续的办法。

    霎时,狂风吹过,打在接连的枝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簌簌声,惊起无边落木。

    以祁韧所靠的这棵树为中心,枝条连成的巨网被撕开,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豁然开朗。

    “祁韧!”叶枫清想往祁韧那边去,却忽地发现那阳光竟是越来越亮,最后化为对准自己的箭矢。

    他又重新回到了红云压顶的宣城,凌肆阳得意地一笑,箭矢伴随着祁韧的嘶喊声朝自己呼啸而来……

    眼前一亮,叶枫清猛地醒过来。

    是祁韧拨亮了几盏烛火:“师尊,是做噩梦了吗?”

    叶枫清一手遮着眼,一手撑着榻坐起身:“你怎么在这里?”

    梦里的景象尚让他心有余悸,看见现实中的祁韧,一下子有些懵。

    “呃……”祁韧抽了抽嘴角。

    该怎么说呢……因为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干脆用担心师尊为借口说服自己偷溜过来对着睡着的师尊犯花痴?

    他别开眼去:“因为我听见师尊在叫我,所以就从偏室跑过来了。”

    自己的确是有听到,而且,修士耳聪目明也并不奇怪……

    “所以师尊是做了什么梦?”

    叶枫清疲惫地笑了笑:“我梦见你出了些不好的事。”

    “是因为凌肆阳吗?”

    “嗯。”叶枫清细细地打量祁韧,祁韧双眸明亮,脸色红润,现实中的祁韧并非那个不幸的祁韧。

    叶枫清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既然你也过来了,不如就睡这里吧。”说完,他往里挪了挪,朝祁韧掀开被子。

    他现在无比地需要祁韧,要看得见他,要摸得着他,要待在他身边,自己唯有这样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祁韧愣了一下便爬上床去,钻进被子里。叶枫清将他搂在怀里,一时间,竟觉得,要是能什么都不管,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祁韧,就好了。

    恍惚中,听见祁韧的问话:“师尊,你最喜欢哪个城?”

    他也没多想,便直接应道:

    “郯城。”

    ps:惯性定律!你学会——了吗?

    叶宗主梦里的凌少还是ooc了,先不论他根本不会用弓箭,真凌少会先奸后杀,杀人诛心hhh

    如果叶宗主叫的是“凌肆阳不要啊“,祁韧再换成那种标准的黑化男主,于是就变成苦情戏中的经典误会戏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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