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朝起生得明艳又精致, 墨发虽未束,却柔顺松散,皮肤白皙, 一看平日就被照顾得很好。
衣衫顺滑柔软,里面的那层料子即便是神仙也不常穿。
温朝夕倒是极宠他的小道侣。
司命神君抿唇,掌心微微揉搓, 眼眸闪烁不自然垂下跟在胥朝起身后。
胥朝起刚醒,洗漱了一番去了灶房。
饭菜还是温热的, 胥朝起将它们端到石桌上时,鲜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
司命神君不由向桌上看去, 鱼粥里的鱼肉被切得细碎、熬得软和, 他一看便知是出自谁的手。
目光再次向前移去, 入眼的是炒小青菜,红烧小龙鱼, 麻辣大虾,浓汤顿虾丸……每一道菜都透着对胥朝起的耐心与宠溺。
司命神君历经世事, 却鲜少见到有人宠自己的道侣到这般境地,若胥朝起是个团子, 怕是要被温朝夕抱在怀里揉碎、捏碎了。
这股疼爱让他恍惚, 当年他靠刺激恶神、惹怒对方换取的善神们疼爱也不及此一成。
浅淡的酸味在心里弥漫。
胥朝起喝了两勺粥, 抬眸问司命神君是为何事而来?
司命神君顿了顿, 缓缓说了来意。
“温仙人早在八千年前已能飞升,不知为何拖到现在。小道友也知, 若修士压抑不飞, 时间一到, 便随时有可能湮灭。”
胥朝起握住勺子的手紧了紧, 眼眸变暗, 他自然知。
司命神君瞧他心系,便笑了,又不紧不慢道:“我看温仙人的心全在小道友身上,若小道友飞升了,温仙人自然也会跟着飞升。”
胥朝起剥着虾,淡淡道:“可是我修为不够,如何飞升?”
他可不会真着了司命神君的道,更何况他本就掌生死之事,虽他已无记忆,但他相信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一定在师兄的寿命上动了手脚。
司命神君摇了摇头:“小道友不必担心,天界还有一条天规,说是生平善远远大于恶,再配上其它机缘,便可不顾修为直接飞升。”
胥朝起愣住,他笑着抬头却让司命神君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善远远大于恶?”
司命神君微顿:“正是……你自出生就一心向善,功德颇多。”
胥朝起眼眸闪烁,他低下头停了许久,这才食不知味地喝起了粥。
“原来我是善人。”
司命神君笑了:“这岂不自然?说明小道友天生与天界有缘。”
胥朝起紧紧握着碗壁,自嘲一声:“我不信,除非你拿出证物。”
司命神君眼眸晃了晃:“这可不行,此乃天界之物,我伴生神器,不能轻易让他人看。”
胥朝起放下碗,作势要离开。
司命神君嘴唇抿了抿,终是拦住了胥朝起。
他叹息了声:“若小道友接过此神器,那可要与我一同去天界。”
司命神君变出一本书,手指在书封上停留了会儿,警惕地翻到胥朝起那页。
胥朝起将书接过,看到自己的善是恶的十几倍后,心中悬了不知多少年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欲将书还给司命神君,却没有拿稳,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翻到了其它页。
司命神君神色慌张,袖一挥将书收了回去,还观察胥朝起的神情。
胥朝起神情淡淡,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司命神君松了口气。
然而司命神君不知,在胥朝起的余光里,他看到了一人的善是恶的三十二倍,只是这二的
上面有有修改的痕迹,似是被抹去了一横。
胥朝起手指微蜷,唇角闪过了一抹冷笑。
司命神君让胥朝起与他一同回天上,可没想到胥朝起却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我道侣回来若是看不到我该有多急?不如等他回来?”
司命神君眉心一跳,他好不容易蹲点蹲到温朝夕离开,怎可能傻傻地等对方回来?
何况温朝夕是个万岁老狐狸,他要回来听闻此事,怎会察觉不到其中蹊跷?
司命神君笑容有些扭曲,但还是尽量装出一副柔和的样子。
“那要不这样,小道友先与我看一看天界,再回来等温仙人。到时即便小道友不喜欢天界,不飞升也行。”
胥朝起暗自嗤笑,怎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咬死了不去,非要等温朝夕。
司命神君眉心狠跳,好声好气地哄着。见胥朝起态度坚决,他也逐渐没了耐心。
于是乎,在胥朝起再一次拒绝时,司命神君一挥袖,让人晕了过去。
他提着胥朝起准备带走,回头时想起了什么,在这仙宫内放了一抹鬼气,这才离开。
他不知道,在胥朝起放他进来的那一刻,早就做好了被强行带走的准备。
司命神君带胥朝起去天界另有所图,胥朝起亦是另有所图。
魔界。
温朝夕站在昏暗的洞窟内,身后跟着魔尊一众魔族。
前面大阵绽放着血红色的光芒,温朝夕站姿挺拔如松,让人敬畏畏惧。
魔尊等魔不敢上前,只是弯着腰指着那大阵,笑着道:“这便是镇压恶神的封印之一。”
温朝夕低“嗯”了声,捧着一份地图,深如古井的眼眸打量着上面的每一处。
他抬手让众魔先回去,众魔内心忐忑,却又不敢违背。
待到洞窟空无一人,他上前手掌一攥,散发着红光的大阵被无形的大力生生捏碎。
里面的鬼气满含肆虐与凶狠,趁这机会浩荡钻出,它要灭了这世间!灭了亿万生灵!
洞窟外刮起大风,雷声震响苍宇,就在鬼气冲出来经过温朝夕的那一刻,顿了顿。
熟悉的气息让它迟疑,外面的风声与雷声越来越小,片刻后它停到温朝夕面前,往温朝夕怀里一钻,有些委屈。
温朝夕眉眼柔和,轻哄:“乖,先进去待一会儿,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来了。”
只见谁也控制不住的鬼气在温朝夕的温柔劝说下,竟重新回到了封印处。
温朝夕在封印上捻诀,将鬼气盖住,让外界无法察觉。
如此,魔族费尽力气才毁坏的一道封印却让他在半日内连破了近千道,被破的封印皆是用同样的手法遮掩。
还有最后一个。
他刚踏入洞窟,一股毁天灭地的凶意袭来,满含血光从他的鬓间穿过。
里面神气与鬼气互相打斗,然鬼气只有一缕过于微弱,被神气狠狠压制。
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洞窟照亮,鬼气奄奄一息。
温朝夕眼神未变,双唇却抿得越来越紧,他直接伸手一把将神气攥住,神气犹如被掐住脖子,开始奋力挣扎。
鬼气终于脱离压制,兴奋地在旁边爬起。
神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柔和,而是带着刺痛与腐蚀感,温朝夕眼神微眯,一阵火焰从他手底燃起,将神气灼烧,也露出了一个神气原本的模样。
白光褪为红黑色的光,那是凶杀嗜血之兆。
温朝夕几乎要将红黑光掐
断气,他平静的来到大阵前,大阵察觉到危险,转动得更厉害了。
温朝夕也认出了这阵法。
诛神灭魂阵。
他缓缓闭上双眼,红黑光被彻底碾灭,大阵碎作齑粉。
一声嚎叫响破洞窟,狂风从大阵中呼啸冲出,温朝夕的碎发被带着飞起。
在鬼气冲出之时,他眼中竟多了些从未见过的光影。
另一边,胥朝起正在昏迷,他眉心一跳,脑海中浮现出了与温朝夕在洞窟中看到的同样画面。
他手掌用力一抓,被封印在心灵深处的记忆缓缓打开。
梦中。
他回到地界后,花开遍了每一个角落。
只是他的恶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多少万年了,他被浸泡在恶欲里,几乎没有得到过肯定,厌倦,恶意的猜忌,到处弥散着鬼气的地界,让他逐渐忘乎自我。
我生来就是恶神,生来就要行恶,或许保持本性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脸色愈发惨白,青色的血管浮于肌肤,撕裂的痛苦感让他倒在了花海里。
花瓣溅了他一身,飘荡在空中,晃在他的眼底。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多了些光泽。
也不是没人肯定他,有人觉得他很乖,可以变好。
他的手指穿入泥土里,眼中的红光闪烁,满头大汗,直到挣扎到虚脱恶意才渐渐消退。
后来,他也不怎么喜欢去天界了,而是偷偷藏着一朵花跑到了天地交界处。
天雷阵阵,他还想再看那人一眼,然而他却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
目光中包含着紧张与警惕。
天道在看他,天道生怕他发现了那人,对那人不利。
胥朝起紧紧握住花朵在原地顿住,他知道他想看也没有人会拦,只是他怕天道发现那人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万一不让那人降生了怎么办?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