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薨了。

    这消息打一传出来,  满宫上下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所有人在听到这消息后,心里都只存着一个念头,这宫里的天要变了。

    满宫上下,上到皇妃宫嫔,  下到宫娥太监,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多一句话不敢说,多一步路不敢走,  生怕在这要命的时刻,惹了皇帝的眼。

    可是事实证明,当皇帝发起疯来,  你哪怕再小心也无用。

    皇贵妃薨了当天,  承乾宫里就传出消息来,皇帝哀恸不已,当场就下令,要让承乾宫上下三十余太监宫女殉葬,  生怕皇贵妃身后无人侍候。

    这消息传出来,毓敏整个人都麻了。

    这人疯了不成,竟然要这么多人殉葬。

    据说皇贵妃死前还曾留下遗言,要丧礼俭素,  这些话,难不成顺治都没听进去不成?

    毓敏心下有些恼火,  做了皇帝的人,真真是不把旁人的命当命。

    这消息后来又传到太后那儿,太后许是也觉出了不妥,还亲自前往乾清宫劝导。

    可是如今皇帝已经因为皇贵妃的死半疯癫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根本就不见太后。

    甚至在皇贵妃死后的第三日,就提出要追封皇贵妃为皇后。

    正经皇后可都还活着呢,就要追封死了的皇贵妃当皇后,皇帝这一招相当于给皇后脸上梆梆来了两耳光。

    可是还是那句话,皇帝疯了那谁都拦不住。

    皇后最后也只能生受下这份羞辱,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太后被气的好几天都脸色发青,可是也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只能咬牙认了。

    皇后就皇后吧,人都死了,封什么也只是虚名。

    毓敏这几日每日都需得往皇贵妃,哦不,是大行皇后灵前哭灵,不止是她,满宫上下的内命妇,还有亲王以下四品以上的官员们,公主、王妃以下的外命妇们都得来给大行皇后哭灵。

    就连顺治自己,也辍朝五日,以示哀思。

    顺治完全忽视了大行皇后生前的遗言,竭尽所能的,要给大行皇后做到死后哀荣。

    毓敏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既然皇帝要发疯,那她也只能按着人家的指挥做事,每日换上丧服,再拿一张特制的能催泪的帕子,日日往大行皇后灵前去哭灵。

    这一日毓敏和董鄂福晋正一齐往承乾宫去呢,董鄂福晋悄悄与毓敏道:“我听人说,皇上命礼部给大行皇后拟定谥号,二字、四字都被打了回去,真不知要拟多长才算好呢。”

    毓敏听着这话没吭声,这种东西,你拟定多长也就是个形式,人死不能复生,再长的谥号又有何用呢?

    董鄂福晋似乎也没想着让毓敏回应什么,继续道:“听闻皇上还让大学士们写书赞扬大行皇后的嘉行和贤德,皇上待大行皇后着实是情深啊。”

    毓敏继续沉默,世界名著《孝献皇后行状》她倒是听说过,不过没看过,但是写这些吹牛的论文到底意义何在?孝献皇后又不能死而复生。

    两人眼看着已经走到承乾宫门外了,里头震天响的哭嚎声远远就能听到。

    董鄂福晋和毓敏立刻做出一副悲切难抑的神态,红着眼眶走进了承乾宫。

    几日之后,大行皇后的谥号终于定了下来: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足足十二个字,给足了牌面。

    头七过了之后,孝献皇后的梓宫终于从承乾宫里移了出来,移到了景山观德殿暂安,据说移灵当日,抬梓宫的都是满洲八旗的二三品大员。

    玄烨作为庶子,自然也要前往送灵,不过幸好他是次子,只需穿孝陪在一旁,福全身为长子,被顺治点名要求给大行皇后送灵。

    送灵当日,董鄂福晋来毓敏宫里说话,忍不住抱怨:“福全才多大,就得捧着牌位一路走到景山,不说有什么冲撞,我只怕他小小年纪,支撑不下来。”

    毓敏听着这话,也只能安慰:“福全自来弓马娴熟,身子也强健,应当不会有事的。”

    董鄂福晋哼了一声:“按理来说,该是五阿哥做这些才是,谁让他还那么小呢,到头来倒是累的是咱们的孩子。”

    毓敏没吭气,五阿哥常宁如今还不满两岁,他哪能干得了这个。

    送灵的人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毓敏一直让人在外头打听着,听见人都回来了,急忙让人去阿哥所请玄烨过来。

    玄烨很快就过来了,他今儿也是累得不轻,一头一脸的汗,小脸晒得通红,穿着的孝服,领子那一圈差点被汗给浸透了。

    毓敏急忙张罗着给他更衣,又亲自给他擦脸净面。

    玄烨仰着小脸,任由额娘给自己擦脸,面上还挂着笑。

    “额娘别担心,这点路还累不着我,我今儿还见着舅舅了,舅舅给我塞了一包点心,我也没饿着。”

    一听这话,毓敏给他擦脸的手一顿,有些诧异:“你遇到你哪个舅舅了?”

    “小舅舅。”玄烨老实回答。

    佟国维啊,毓敏恍然,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弟弟确实是个仔细的人,他们兄妹三个自幼丧母,父亲后来又娶了继室,那个继室又是个不省心的,因此几人幼年时的日子格外难过。

    大哥佟国纲还好些,他是长子,年纪最大,母亲去世时已经懂事了,因此大多数时间都被阿玛带着在外头,极少沾染内宅。

    而毓敏和佟国维姐弟就惨了,毓敏是女孩,自然被继母拿捏的死死的,佟国维年纪小,更是舒穆禄氏拉拢打压的重点。

    也得亏原主还没糊涂透顶,虽然自己一直被继母pua,但是心里却明白,这个继母不是个好的,因此一直护着弟弟,生怕弟弟被继母给哄了。

    姐弟俩几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后来等到佟国维大了,也是他强顶着不孝的名义,将继母的不慈捅到了佟图赖面前,原主这才勉强有了一点生存空间,在选秀之前,略微学了些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

    想着这些往事,毓敏叹了口气:“你小舅舅他们可还好?”

    玄烨笑着点头:“听舅舅说一切都好呢,郭罗玛法的身体依旧强健,大舅舅和小舅舅都领了一等侍卫的职位,听小舅舅说,外祖家近来也要添丁进口了,两位舅母这段时间,都有了身孕,额娘,我要有表弟表妹了!”

    看着玄烨欢喜的样子,毓敏心里也有些惊讶,佟国维去年成婚的事儿她是知道的。

    佟国维比她小两岁,去年成婚已经算是晚的了,不过在儿女婚事上,佟图赖他自有筹谋,毓敏也不掺和,听说娶得媳妇是赫舍里氏家的姑娘。

    家里面往宫里捎信时说,是个大方能干的姑娘,没想到这才进门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

    不过毓敏最感慨的倒不是这个弟媳,而是她大嫂,大嫂瓜尔佳氏虽然能干也受佟图赖看重,但是因为进门多少年无所出,一直是家里的心病。

    之前为了这个肚子,求神拜佛延医问药不知折腾了多少回,她都有些看不过眼,劝过几次,可惜都没啥作用,毕竟瓜尔佳氏是长媳,在子嗣问题上,完全不是一两句话能糊弄过去的,这回总算是有了,毓敏都忍不住为她松口气。

    毓敏面上露出浅浅笑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们好就成。”

    玄烨笑着依偎在毓敏跟前,小声道:“额娘要是想郭罗玛法和两位舅舅了,我就去求汗阿玛,也让额娘见一见他们。”

    毓敏笑着摇了摇头:“你汗阿玛这会儿正难受呢,别拿这事儿烦他,等过段时间再说。”

    过段时间她成了太后,豆腐脑想吃甜的吃甜的,想吃咸的吃咸的,还用得着为这种事儿操心。

    玄烨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此时境况的为难,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一日,毓敏和儿子安安生生的吃了顿饭,因为怕他中暑,在他离开之前又请了太医过来给他请了脉。

    听着一切都好,毓敏这才安心,又叮嘱了几句,不许劳累,不许熬夜看书的话,这才放了儿子离开。

    随着孝献皇后的梓宫移了出去,丧礼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至于后来的移入地宫,那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不过顺治兴许是生怕孝献皇后在地底下受罪,在移灵之后,又举办了大型的水陆道场,请了一百零八个僧人给孝献皇后诵经,超度亡魂。

    毓敏听着嗡嗡不止的念经声,心里有些烦躁,一边让三十几个宫女太监生殉,一边又请和尚诵经超度,也不知道他费这个劲做什么?

    若是真的想要给孝献皇后积阴德,又何必行此残忍之事。

    毓敏隐隐有些反胃,在这冲天的檀香味中,她仿佛还能隐隐闻到一丝浅浅的血腥味。

    时时刻刻提神醒脑,又令人作呕。

    毓敏越发厌烦顺治了,她甚至有些不想见他。

    可惜自打孝献皇后没了,顺治也不知道是空虚还是什么,却总是来景仁宫找毓敏说话。

    言谈间不是对孝献皇后的怀念,便是控诉命运的不公,听得毓敏牙酸。

    可是再牙酸,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她算是看出来了,顺治现在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可不能惹怒了他,否则不知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就这么一直熬到十月,顺治帝亲自去了景山,为孝献皇后断七。

    断七之后,这一系列大型佛事道场才算是完结,毓敏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不过还没安生几日,这天毓敏又去太后宫里请安。

    太后突然道:“自打孝献皇后去了,皇帝的精神头也一日比一日差,来后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此下去只怕不好。”

    毓敏不过是个大福晋,自然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言,只是心里难免吐槽,这皇帝当得,床上那点事儿也有人上赶着给你操心。

    皇后虽然不管事儿了,但是到底也是名义上的六宫之主,一听这话,立刻领会了太后的意思,恭声道:“还要请皇额娘做主。”

    太后叹了口气。

    她之前也是没想到,董鄂氏对皇帝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

    她只当皇帝只是拿她当筏子气她,可是如今董鄂氏死了,看着皇帝也一日日萧索下去,她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她甚至觉得,皇帝仿佛是萌生了死志。

    她甚至想起了先帝在宸妃死了之后的情态,和如今的皇帝何其相像。

    太后一想起这个,心里又气又怕,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死要活。

    也是到了如今,她也终于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那样折腾董鄂氏,或许她再多活几年,天长日久的,皇帝也不至于对她如此恋恋不忘。

    太后将这些念头都压下,语气平静道:“皇帝对孝献皇后情深,我想着,不如在董鄂氏中再挑选一个品貌相当的姑娘入宫,或许能弥补一二。”

    这话说出来,屋里鸦雀无声。

    毓敏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都是什么骚操作,亏太后能想得出来,替身文学吗?

    许久,还是皇后试探着开了口:“这样,这样能成吗?”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语气温和了几分:“且试一试吧,成与不成的试试就知道了。”

    毓敏无语,这是根本不把人家小姑娘当回事啊,直接就是试验品。

    毓敏心里有些厌烦,可是她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太后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就肯定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多说无益,或许反倒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等从慈宁宫里出来,毓敏的面色就有些不大好。

    董鄂福晋也是一样,两人走的远了,她这才小声道:“太后如此行事,实在有些不妥。”

    毓敏点了点头:“确实不妥,皇上待孝献皇后情深,也不独独因为孝献皇后的品貌,更多的是孝献皇后能与皇上说到一处去,如今找个相似的人进来,也只是东施效颦,兴许还更让皇上厌恶。”

    董鄂福晋叹了口气:“也不知太后看上了哪家的孩子,真是可怜见的。”

    毓敏没吭气,心里却有些憋闷,这个时代,只要是上位者,真不管是谁,都不把底下人当人看。

    最后不管旁人怎么想,太后还是将那位董鄂氏接进了宫。

    皇帝那边好似也是无可无不可,并未反对。

    这位小董鄂氏入宫的第一天,毓敏就见着了。

    当时她们都去给太后请安,这位小董鄂氏也一起过来请安。

    毓敏一见她,果真和孝献皇后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神态,真真是一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毓敏心里隐约有了几分揣测,或许这孩子,也是董鄂家照着孝献皇后的模样养出来的?

    这念头不过在她脑子里转过一瞬,很快又压了下去。

    小董鄂氏上前来给众人行礼请安。

    太后待她十分和气,笑着将她叫到跟前,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好似亲闺女一般。

    毓敏看的一愣一愣的,周围旁的妃嫔们也都十分诧异,要知道之前太后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大家伙心里都知道,太后对孝献皇后那是十分不满的。

    现在来了个小董鄂氏,太后这态度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得不让人称奇。

    不过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位小董鄂氏的入宫之路还是十分平坦的,太后直接给了她小福晋的待遇,还让她住在承乾宫的侧殿。

    不装了,直接就往替身文学上走。

    毓敏有些无语。

    不过小董鄂氏应当也是十分会做人的人,面对太后的亲厚,表现的感激涕零,甚至差点就要流泪,反正姿态是拿捏的稳稳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等从慈宁宫出来,董鄂福晋忍不住道:“这脾性也像孝献皇后,只是不如孝献皇后来的自然。”

    毓敏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话,能像成这样,只怕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这一晚,原本大家伙儿都猜测皇上会翻这位新入宫的小董鄂氏的牌子,但是没想到大家都猜错了,皇帝没有翻牌子,继续留宿乾清宫。

    一时间,宫里看戏的人都失了兴致,也对这位新入宫的小董鄂福晋有了估量。

    到底是不及孝献皇后。

    而慈宁宫这边,太后听说皇帝并未翻牌子,也是沉默良久。

    她坐在屋里,并不让人点蜡烛,只静静的坐在黑暗中,望着窗外。

    许久长叹一声:“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身边的苏茉尔欲言又止,许久才道:“皇上待皇贵妃情深,只怕旁人也不能轻易代替,娘娘也别着急,天长日久的,自然有淡忘的时候。”

    太后垂着头,眼中渗出泪来:“若是真能如此便好了。”

    事情到底没有按着苏茉尔所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十月十五那日,皇帝突然让行森禅师给自己剃度,他决定出家。

    太后接到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苏茉尔吓的不轻,急忙搀扶著太后,流泪道:“娘娘,您别着急。”

    太后此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到底,他到底要做什么啊?为何要一次次的这样剜我的心,我果真是做错了吗?是我害了他吗?”

    苏茉尔流着泪摇头:“不怪您,不怪您……”

    太后闭着眼睛流泪,此时的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毓敏也听说这个消息了,与此同时,还听说慈宁宫那边传了太医。

    毓敏一时间有些无语,还真要出家啊,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慈宁宫这边刚请了太医,顺治帝就赶紧过来侍疾了。

    听说太后就没让人进门,皇帝在门外头站了老半天,最后是被苏茉尔给请进去的。

    母子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应当是有些不大好,最后皇帝又很快离开了,据说走的时候面色不大好看。

    而此时的太后,正流着泪躺在榻上,她愣愣看着帐子顶,心中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和自己的亲儿子走到了这一步。

    当年还在关外的时候,他们母子俩多么亲近,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福临那时还是小小一点孩子,见着她被关雎宫的人轻视,也会说等日后孩儿长大了保护额娘。

    可是如今他已经这么大了,他们母子之间,却再也不复以往的情分。

    她再也劝不动他,而他也不是那个什么都听额娘的孩子了。

    母子情分,竟然就在这天长日久的冲突中消磨干净了。

    太后想到这儿,眼泪越发多了,许久,她终于止住了泪,轻声道:“苏茉尔。”

    “奴才在。”苏茉尔恭声回应。

    “你去将玉林琇请进宫来,他徒弟做下的好事儿,他这个做师傅的,又怎好置身之外呢?”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仿佛刚刚的痛苦和彷徨只是别人的错觉。

    苏茉尔垂头应下,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而此时的太后,她躺在榻上,紧握双拳,既然孩子不听话了,那她就得想些别的办法,总归不能真的让他误入歧途!

    没几日,宫里又传出新闻来,原来是那位玉林琇大师,因为行森擅自为皇帝剃度,想要架起柴薪烧死自己的徒弟。

    幸好皇帝及时赶到,听了玉林琇禅师的一番言论,这才幡然悔悟,决定蓄发不再出家。

    这件风波也就这么不轻不重的过去了,宫里也恢复了平静,可是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却依旧是暗潮汹涌。

    皇帝竟然想要出家,不管是因为失了孝献皇后心灰意冷,还是政治目标不能实现的苦闷,能做出这种事,都足以证明,这个皇帝的情绪实在太不稳定,意志也不够坚强。

    许多人在暗地中,对皇帝的行为产生了不满和不安。

    顺治本人,对这种情绪的转变懵然不觉,十一月,按着孝献皇后的遗嘱,顺治停了秋决,十一月初八,又给孝献皇后举办了大型道场,来祈福超度。

    眼看着到了年底,宫里这才慢慢热闹了起来。

    今年是太后管事,因此宫里的年节比起往常来肃穆了许多,毓敏心里有些焦灼,她知道,命定的日子一天一天近了,虽然早知道历史,可是她还是难免担心,生怕会产生什么变化。

    大年夜宫里设宴,在宴席间,顺治突然和太后说起,等年后,他想让吴良辅代替他出家。

    当时这话一说出来,太后的脸色立刻就僵住了,皇帝竟然还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好歹是让奴才代替自己出家了,太后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许久才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我也不好拦着你,只是吴良辅这奴才,行事不端,让他代你出家,是否有些不妥。”

    顺治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他伺候儿臣还算经心,由他代替,儿臣也放心。”

    太后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可是看着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将火气压了下去。

    “既然你想做,那你就看着办吧。”她仿佛是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心里却满是悲凉,她好好养大的儿子,如今却再不属于她了。

    顺治语气低沉的应了声是,之后便再不说话了。

    毓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心里总觉得,皇上和太后母子间的冲突,仿佛是越来越大了。

    正月初二,顺治帝命吴良辅在悯忠寺出家为僧,当天他还自己跑去观看吴良辅出家的仪式。

    毓敏是听玄烨说的,这天他正好不必上学,便来了景仁宫消磨时间。

    母子二人用完了饭,就坐在一处聊天。

    说起这个,玄烨心里就有些恼火:“我就说那大和尚不是个好人,果然将汗阿玛给哄了去了。”

    毓敏有些好笑:“如今你汗阿玛不是让吴良辅替他出家了吗?怎么又给哄了去了。”

    玄烨有些气恼的鼓起了脸颊:“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既有了这开头,日后还指不定怎么发展呢。”

    毓敏没料到他小小一点竟还有这样的远见,忍不住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香草跌跌撞撞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毓敏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不好。

    结果下一秒,立刻证明了她的预感,香草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娘娘,皇上,皇上他染上痘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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