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处,圣旨已宣读完毕,那宫人得了好大的谢礼,以宫内事务繁忙耽误不得,已匆匆离去。

    春风得意的萧筠挽着安晴雪行完了交拜大礼,将顾容时与安国公请到上座,随后与袁氏分别招呼宾客。

    沈清浔目不斜视地走过宴席,在众人的瞩目中指挥着几个小厮将她的东西抱上马车,坦坦荡荡地反叫众人呆愣当场。

    唯有顾容时提溜着酒杯一口饮下,笑容玩味,眼中情绪莫名。

    那边袁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前去,沈清浔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放下了车帘,袁氏一噎,竟然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有些宾客在外间,先前并不知大堂内发生的事,但沈清浔到底是难得的美人,见之难忘,不少人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来。

    “那不是侯爷夫人吗?怎么……”

    “噤声,现在正儿八经的侯爷夫人可是安家那位了。”

    “那沈家这位这是作甚?”

    “切,肯定是闹别扭了呗。好好的正室做不成变成了平妻,平妻算是什么东西,那也算是妻吗?给你你不生气?这生气了当然得闹一闹了!”

    “可是这明目张胆的,在这个时候,可不是打永宁侯的脸?”

    “听说国公府那位也是个厉害角色,往后,咱们这位侯爷后院怕是不太安宁,呵呵……”

    几人悄悄望去,果真看见新晋永宁侯萧筠盯着沈清浔的背影,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老夫人袁氏更是直接黑了脸,全靠强撑挤出一点笑意招呼女眷。

    “害,可有好戏看了,这沈氏也是糊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她还指望沈尚书为她做主撑腰?”

    这几人窃窃私语,只是待到知道实情的人将消息传到这,他们才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和,和离?这沈清浔可以呀!”许久后,几人才啧啧作叹,“不愧是流着白家的血脉,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哎,你们说,外面都传沈氏不孕,刚刚沈氏可说这不行的是萧筠呀……”

    “嘻嘻,谁知道呢!”

    几道玩味的目光不约而同“嗖嗖嗖”地射向萧筠,直叫蒙在鼓里的他摸不着头脑。

    “只是,白家到底只是她外组家。离了永宁侯,回到尚书府,这当真是幸事?”

    “罢了,各扫门前雪,莫管瓦上霜……”

    “正是,正是。”

    这几人本来就爱八卦,对沈府那些往事也是了如指掌。只是和离书已签,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们闲聊几句便也散了。

    倒是袁氏见沈清浔如此不识抬举,公然从正门离府,心内气得直跳脚。却碍着面子,人都已登车了也不好再明着拦。

    不知怎地,今天沈清浔就似换了一个人,她也有些瑟瑟,总觉得现在若是强拦了,最后吃亏了还是侯府自个儿。

    看着那边筠哥儿正小心向安国公保证着什么,明明已贵为侯爷,还要伏低做小,袁氏心中更是恼怒沈清浔的不是,这贱人就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从后门悄无声息离去,却偏偏从正门走这一遭,这是要将整个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为她铺路!

    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她!一模阴狠从袁氏眼中一闪而逝。

    沈清浔哪里想到那么多,只是,当年她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从正门进的永宁侯府,今日和离,她当然该正大光明再从正门出去。

    ……

    却说和离之事是她“一时兴起”,尚书府根本没接到消息。

    此时,沈正刚刚下朝归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甄氏那。

    恰巧沈怡宁也在,见了他来,第一时间甜糯一笑,撒娇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娘亲亲手熬了酸梅汤,女儿巴巴等了半天,娘却非要等您回来才舍给女儿喝一口呢。”

    这是他与甄氏唯一的女儿,沈正当然千宠万爱,他哈哈一笑,故意道:“你娘亲手熬的酸梅汤,就算她舍得,为父还不一定舍得分你一口呢……”

    “哎呀呀,娘也这样,爹爹也这样,我不依,我不依了!”她容貌与甄氏相似,眼睛却生的与沈正一模一样,微微下垂的眼角,再配上委屈的表情,着实是娇憨可人。

    甄氏微微一笑,忙命人捧上两盏酸梅汤,一边递给沈正,一边不忘点了点沈怡宁的鼻子:“你呀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沈怡宁已及笄几年,只是父母宠爱,她眼光又高,加之又存了一点别的心思,是以一直没说人家。

    甄氏虽是随口一说,但沈怡宁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还好酸梅汤是冰镇过的,暑日饮用最是解燥。

    几口酸梅汤入口,她的脸色也松软下来,只牵住甄氏的衣袖摇了摇:“娘,你可是嫌弃宁儿了……”

    “哎呦呦,娘的小心肝哦……”甄氏大着肚子,原是有些松懒,但她本是人精,此刻见到女儿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只笑着将人拉到怀里,笑道:“娘巴不得多留你呢,不过再过一个多月可就是百花宴了,届时你必定是那群芳之首,到时候娘怕是想留都留不住你了。”

    百花宴每两年举办一次,虽只是贵女们交际的宴会之一,但正如其名,也是上至皇家,下到清贵,借机考察贵女品行容貌,挑选主母的时候。

    “哎呀,爹爹,你看看娘,怎么还有母亲打趣女儿的……”

    前一届百花宴时,沈怡宁因病错失不能参加,等的就是在此届宴会上大放异彩。

    据说,此次百花宴太子也会亲临。想到那个既英俊又身居高位的男人,沈怡宁只觉耳后一热。

    沈正看着母女两笑闹了一番,突地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对了,今日安国公亲自请旨,圣上允了,萧筠袭爵了。”

    沈怡宁的笑意骤然退去,撇撇嘴道:“那可不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沈正虽也不喜那个女儿,但到底甄氏的事还需她去跟白老将军说,闻言皱了皱眉道:“没大没小,怎么这么粗俗?那可是你亲妹妹。”

    “我可没有她那个妹妹,娘亲肚子里的弟弟才跟我是亲的。”沈清浔当年将整个沈府闹得家宅不宁,沈怡宁知道,父亲根本不喜她,所以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你呀你!”沈正到底不忍苛责爱女,只压低了声音道,“难怪这次侯府娶亲,未向我尚书府知会一声,今日早上方听同僚说,安国公的嫡女嫁过去是为正室,清浔是被降为平妻了……”

    沈怡宁闻言,眼睛一亮。

    却听她母亲甄氏喜道:“侯府这是理亏才会故意避着我们,咱们清浔那样好的姑娘,替他们侯府辛劳操持后宅三年,如今却被欺为平妻,永宁侯可是欠了我们一个交代!”

    “不错。”沈正点点头,“原本为夫早前听到一些风声,只是冷眼旁观着,看看那萧筠究竟想干什么。没想到那小子到真的得了安国公青眼。此时大礼已成,往后沈清浔她要在侯府立身,也需依仗,若她懂事,咱们倒也不会袖手旁观。”

    甄氏喜不自胜:“老爷,那妾身的事……”

    “差不离要妥当了!”沈正一锤定音。今日之后,沈清浔必定要回娘家求援,再加上萧筠自知理亏,肯定也会帮着在白老将军那边美言,甄氏扶正可不就指日可待?

    沈怡宁原是有些嫉恨,但听闻爹娘如此说,也明白了其中关系。甄氏若扶正,自己也就是嫡女了。

    虽然无论在尚书府内外,众人与她相交都刻意不论出身,更有甚者,还主动安慰她,讨伐沈清浔的胡闹耽搁。

    但归根结底,沈怡宁自己还是在意的。

    明明自己才是父亲的长女,却因白茵作恶,不仅让自己与母亲在外受苦多年,进府后还要背上庶女的名头。

    这些年,虽然她处处压沈清浔一头,但在这身份上却怎么也挺不直腰杆。

    如今萧筠袭爵,她沈清浔却由正室落得平妻,自己还将借势成为尚书嫡长女,怎能叫自己不快活?

    正当三人其乐融融之时,刘管家突然告罪一声冲了进来,擦了擦额角的汗,禀报道:“老爷、夫人,门房来报,二,二小姐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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