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思及此,  又饮了一杯苦涩的酒。

    常希在他耳边小声道:“陛下,尚同大师来了。”

    尚同大师是鸿雪寺住持,深谙佛法,  才华横溢,还有谋断之能,  自太上皇在位时就与皇家联系紧密。皇帝信佛,  时常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了天下放弃了爱情,嫌弃皇位束缚了真爱,因此只能寄托佛法。

    尚同大师:……

    大师也很无奈,  但在某些程度上还是能符合皇帝心意的。反正不管大师说什么,皇帝都能从自己的角度解读出意思来,  为他和韩氏这段不可言说的凄苦爱情做咏叹调。

    既然尚同大师来了,  皇帝也就先离开一步了。

    韩氏却苦不堪言,  不为别的,有些贵夫人见晏家大小姐既有家世又有品貌,  这次还代表崇文书院在娘娘面前露了脸,得了称赞,  就有心为自家子侄打听亲事了。

    韩氏:……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啊!这个什么国公府的世子,  还有那个尚书家的嫡长孙,  还有某某望族的天纵奇才,这些名字韩氏早就写在了小女儿夫婿的备选名单上。她只想为小女儿选到这样的好人家去啊!

    至于晏盈,  谁管她啊!

    但是出于人设的需要,韩氏只能保持一脸微笑地听着这些人频繁地夸赞晏盈。

    “韩夫人,令爱如此品貌,平日怎不见得出来交际?怕不是你有意疼爱女儿想多留几年吧。”

    “哎呀,  一家有女百家求。首辅大人和韩夫人生了个好女儿,  可要好好挑了。”

    韩氏:!!我球球你们别再说了好么!

    晏盈的婚事,  她只希望越差越好!别说和她的阿知比了,必须得让阿知的婚事把她的比到泥里去,才算是……才算是她赢了那人。

    尚同大师与皇帝相见的地方却是栖凤亭。栖凤亭与皇后所在的音悦台所隔不远,皇帝此前也没想到皇后会在这里见几个孩子。

    不过,皇帝起了心思,在这也不怕,正好可以看看皇后和女儿。虽说还有三个人呢,但皇帝也担心陆皇后与晏盈私下说话,到底母女连心,他这个始作俑者也怕。

    现在这样正好,无心插柳了,也让他方便看着点对面。

    尚同大师仙风道骨,对皇帝行礼后,便道:“今日是娘娘芳辰,待会与陛下论完佛法之后,尚同还要去见过娘娘。”

    皇帝欣然应允,这也是应有之义。

    皇帝与尚同大师对坐,忽的叹道:“朕常有求不得之物,见之往往摧心挠肝,如之奈何?”

    尚同大师道:“佛有佛法,物有物因。世间万物,皆无恒常不变之理。……”

    皇帝听了,便道:“大师的意思是,即便她如今非朕之物,但朕终有一日能得到此物?”

    尚同大师:“……”不,他没有这么说。

    皇帝又自己明白过来,说了很多。他当然不会明说,谁知道这老和尚会不会说出去,让他这个人间帝王颜面扫地?

    但是,做了皇帝的心灵导师这么久,尚同大师大概也明白了皇帝的郁结: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得不到她。

    是谁尚同大师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反正二人说的还算和谐。

    皇帝说了一会,见皇后那边有了动静。皇后身边的女官,那个叫九枝的,将四个魁首引入音悦台。

    此时,四人对皇后见礼。

    尚同大师也望了两眼,忽的瞳孔一缩。然后心下一叹。

    皇帝之前见过这四人,然而尚同大师是第一次见,便问道:“陛下,他们是?”

    皇帝答道:“此四人,乃国子监的两位魁首与崇文书院的两位魁首。皆身负才华。”最后一句是皇帝为了自己女儿加上去的。

    尚同大师:“国子监与崇文书院同为我朝第一书院,人才众多也不奇怪。是陛下之福啊。”

    皇帝爱听这些话,见两个少年都长的出色,日后未必不能留给他心爱的太子用,于是手一指曹宣与裴熹:“大师素有谋断测算之能,可算得到他们?”

    尚同大师直言不讳:“此二子有子房之谋,孔明之能,日后必成一朝肱骨。”

    “一朝肱骨……”皇帝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委实是很高的评价,看来大师对他们很欣赏啊。不过大师所说也不错,左边那位是河东裴氏嫡长孙,右边那位则是一地解元,据说有望蟾宫折桂。”

    虽说皇帝出于某些不好说的原因,也不是很喜欢裴氏,但不得不承认,裴家就是出人才。

    在皇帝看来,裴熹这样的家世,就是天资再差的,也能有好前程。而大师说的“子房之谋”“孔明之能”,委实太过了些。

    他精心教养的太子,尚且没能从大师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呢。

    尚同大师忽然一笑:“陛下莫非以为尚同早知此二子家世?我并非虚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即便他们生于村野之地,也有匡扶社稷之才。”

    陛下怎么不明白呢,英才是压不住的,无论如何,这就是宿命。

    皇帝听了,才有些动容。当然,尚同这和尚是绝对不可能被裴家收买的,尚同从来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因此皇帝才会那么信任他。

    不一会,皇帝起了另外的心思,又指着沈文汐和晏盈道:“崇文书院的两位魁首,大师如何看?”

    他的女儿,不知道能从这能谋善断的大师口中得到怎样的评价?

    尚同大师于是又深深望了晏盈和沈文汐一眼,才微微笑着与皇帝评道:“一者柳絮才高,一者拨云破月。”

    皇帝听了,心里也有些高兴,都是好词,“不知分别指的是谁呢?左边的是英国公的女儿,右边的是晏首辅的女儿。”

    尚同大师这次不说了:“实不可说。”

    皇帝也不计较。只是,柳絮才高还算正常,拨云破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区区女子,岂能有拨云破月之能?

    尚同大师心下其实是惊奇的,他又最后望一眼沈文汐和晏盈,觉得自己的谋断之能出问题了,刚才第一眼看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英国公家的沈文汐有柳絮之才,晏首辅家的晏盈却能拨云破月。

    然而他又看一眼时,她们身上的命数却变了。居然变成了“二人同有柳絮之才,同能拨云破月”。而且二人之间,隐隐以晏家女儿为首。这一番气象,似乎预兆着什么未来。

    只是这些,却不必与皇帝说了。

    尚同大师不忘说:“生于盛世,方有此灵台清明的毓秀。恭喜陛下了。”

    皇帝听得高兴,确实,只有盛世才会有这样多人才啊。沈文汐他用不着,女儿晏盈有这样的才貌,又有韩氏细心教养,也不必他操心,但是曹宣和裴熹二人,日后都可以为太子出谋划策。

    皇帝是越想啊,心头就越畅快。

    尚同不是说了么,裴熹与曹宣有子房之谋,孔明之能。张子房效忠的是谁?高祖真王!汉家天下由此奠定。诸葛孔明效忠的又是谁?蜀主刘备,汉昭烈帝!

    尚同大师虽然不知道皇帝在高兴什么,但他觉得陛下可能高兴错了。因为这两位“子房”、“孔明”,效忠的并非今上。

    额,这个说出来必然不好,还是不必说了。

    音悦台。

    陆皇后见到裴熹和曹宣,再次有恍若隔世之感。

    裴熹瑰资秀质,曹宣山容雪姿,都着青衫,二人身材相似,不看脸的话仿佛是兄弟。

    陆皇后笑道:“叫你们来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份礼想赠与你们,望你们从今往后更加勤勉向学。”

    九枝适时送上四本包裹好的书,皆是稀世珍本、善本,非刻意积蓄不可得。对爱书之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礼了。更别提陆皇后心有七窍,给她们准备的都是刚刚好的。

    比如晏盈得到的是一本《声教广被图》2,之前陆皇后考校她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地理相关的问题,晏盈也答上了,给她准备的书就是与地理相关的善本。

    还有沈文汐、裴熹、曹宣,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显然都很喜欢这份礼物。陆皇后并不需要会“做人”,她是皇后娘娘,她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她的确喜欢这几个孩子。

    晏盈于是不推辞客气,就对陆皇后行礼:“多谢娘娘赐书。臣女定当爱惜。”

    从陆皇后离开大殿到如今送礼,也才过了多久,陆皇后就从自己的众多藏书中精准挑选好了礼物,这份博闻强记的能力,实在是……叫人赞叹。想必她年轻时也是个才女吧。

    其他三人也都道谢。

    陆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裴熹身上多放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本宫不多留你们了,”陆皇后温和一笑,“晏小姐,本宫有些话想与你说说。”

    晏盈没料到还有这种天赐良机。她还寻思着要怎么想办法留下来呢,与陆皇后见面的机会,可是罕有得很啊。

    于是其他三人都辞谢了陆皇后,先一步离开。音悦台顿时只剩下了三人,陆皇后、晏盈与九枝。

    沈文汐走的时候还在想,娘娘找阿盈有什么事呢。莫非太子殿下那个傻狗玩意已经把侧妃的盘算捅到娘娘那里了?等等,娘娘刚刚就很欣赏我们啊,不会吧不会吧娘娘不会要劝阿盈做太子的侧妃吧。

    可恶!一定是刚才娘娘太温柔太美好了,竟让她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皇后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娘诶!

    不过,娘娘这样聪明这样好的人物,怎么就生了太子这么个玩意儿?想来娘娘也很奇怪这个问题吧。

    沈文汐一路开了脑洞。

    裴熹和曹宣也在聊天。

    曹宣拿着手里的书,和裴熹随意搭话道:“裴兄,你家与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渊源?”

    裴熹刚想脱口而出,却忽然收住:“没有啊,裴家与陆家并无姻亲和故交的关系。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祖母也曾教过陆皇后吧。”

    与如今的谢宁做了山长,所有学生都可以算作她的学生不同,谢宁当时是真的收了陆皇后作为弟子,是亲自传授的关系。

    原来如此。大概是因为这样,陆皇后才对裴熹多看了两眼吧,当时想的可能是“我先生的孙子可真不错”。

    曹宣的确识人察人很强,见微知著,概莫如是。

    他又想,大概是因为晏盈也是崇文书院出身,又颇得那谢山长的重视,所以才招了皇后娘娘的喜爱,让她留下来说些话。

    以他此时的情报网,确实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和晏家的关系。

    裴熹则在心里想道,真是怪了,我一向行事稳妥,方才却差点对着曹宣脱口而出,把家里重要的机密说了出去,惹下口舌之祸。也是曹兄平时太给人一种可信赖的感觉,让他卸下了防备。

    曹宣与裴熹同在国子监,才华、年龄相仿,不仅没有瑜亮之争,反而很是相谐,二人关系眼见着是越来越亲如兄弟。

    曹宣知道裴熹外冷内热,看着是个世家大族养出来的高岭之花,实则心里古道热肠。而裴熹也觉得曹宣是个可交之人,有意与之结为至交好友。

    裴熹私以为,很快他就要和曹宣升堂拜母了。

    陆皇后见没有旁人了,便开门见山道:“晏小姐,本宫想见你很久了。”

    能让皇后娘娘说出这种话,显然是真切的。晏盈挑了挑眉,莫非陆皇后知道自己被换孩子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陆皇后也不值得她信任了。可惜了她刚才对皇后娘娘的好感。她和沈文汐一样,心里对温柔的娘娘都很有好感。

    “娘娘听过我?”

    陆皇后点了点头,“本宫不知道太子答应了你什么,但容我说一句,太子于你不是良配。”

    她心知有些傻女孩被人渣所骗的结果,没有一个是好的。晏盈这样的好姑娘,实在不该耽误在恕儿身上。

    她从前还是姑娘时看一些话本,见有钱人家的主母对儿子喜欢的女孩棒打鸳鸯,开头就是“你配不上我儿子”。她觉得可笑。

    如今她竟也要来充当这个恶人了。只是,她从来不觉得是晏盈不配诸葛恕,而是恕儿,配不上这样的好孩子。

    她问过诸葛恕身边的一些人,结合诸葛恕此前与她说起晏盈的情形,便大致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两个小年轻两情相悦,本不是坏事。只是,嫁入皇家,还是恕儿这样性情的人,实在不是好选择。

    对晏盈来说,父亲是一朝首辅,母亲名声也不错,自己也品貌有加,嫁给谁家做正头娘子不好呢。

    就说刚才那个,裴家的裴熹,就很般配了。又或者,英国公府世子,刚才出去的沈文汐她哥哥。就是曹宣也不错,如今家世不显,等过个一年来看,金鳞岂是池中物。

    单说容貌气度,陆皇后觉得,把晏盈和裴熹或曹宣,都磕的起来。自己那个蠢儿子,反而是不如这般登对的。

    她只是怕啊,晏盈若是真的对恕儿情根深种,那就不好劝了。

    毕竟,多的是人不看脸啊!只凭个喜欢,就要去撞个头破血流的。

    晏盈:蛤?

    她没想到陆皇后把她留下来,是要说这个事的。看来太子也有在陆皇后面前提起这事。

    既然如此,陆皇后肯定是不知道她被换了孩子的。嗯,那就有沟通和信任的前提了。

    而且,晏盈也听得出陆皇后话里的意思,显然有贬低诸葛恕的意思,她大概对儿子的习性也有些了解。出于关心、喜爱她的原因,才想让她认清诸葛恕。

    于是,她施施然一笑:“娘娘,我知晓的。”

    阿娘,我知晓的。

    陆皇后不成想晏盈居然这么快就回应了她,一点纠结也没有。“你……”

    晏盈企图给陆皇后心里留下个疑影,“臣女听说自己与殿下生辰是同一日,初时也觉得有些巧,可同日生也未必要成眷属,娘娘说是也不是?”

    陆皇后点头。她确实想起了这位晏家小姐也生于太子出生那日。

    晏盈又启唇道:“殿下于臣女不过是一场富贵,而这场富贵臣女有选择不要的权力。”真要较真起来,诸葛恕算什么呀。“臣女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陆皇后眼中露出欣赏:“能够看清这些的人实在不多。晏小姐,你——”就像年轻时候的本宫。

    到底察觉这后半句有些失言,便没有说出口。

    既然知道晏盈无意为太子侧妃,晏首辅想必也不会愿意自己女儿受这个委屈,当事人不同意,当事人阿爹大概率也不会同意,那太子起的这个心思估计是成不了了。陆皇后有些放心下来。

    晏盈心里对陆皇后也很是喜欢,但她实在不能与陆皇后说的更多了。“臣女多谢娘娘教导。”

    就在这时,还在和尚同大师探讨佛法的皇帝忽的往音悦台一望,就看见那里只剩下陆皇后和晏盈了,另外三个年轻人都不见了。

    做贼心虚的皇帝顿时就慌了,这边根本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之前人多还好说,现在只剩她们俩,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皇帝便对尚同大师道:“现在过去皇后那吧。”

    尚同大师自然是“客随主便”。

    于是本要离开的晏盈就看到了皇帝带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和尚过来了。

    真晦气!

    “臣女参见陛下。”

    皇帝终于可以近距离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了。他当初把晏盈送出去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舍不得,但这种舍不得的情绪不足以影响他的大计划,反正是“当时只道是寻常”。他想着,以后总会有女儿的。

    结果,偌大个后宫,他愣是只得了两个带把的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

    物以稀为贵。皇帝之前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不觉得如何,如今见到了长大的女儿这么优秀,而且自己又没有别的女儿,他那份迟来的慈父心肠又被钩了出来。

    因此,现在面对面的是一对父女。父亲以为女儿不知道自己是她爹,女儿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帝尽量拿出面对晏首辅女儿的态度来,也就是对亲厚的臣下之女的态度:“起来吧。”

    皇帝又走到陆皇后身边:“皇后,与晏小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陆皇后笑道:“陛下不知道,晏小姐对地理也颇为喜爱。这与臣妾倒是投了缘。”

    皇帝也不意如此,看来母女倒是一样的有天赋。皇帝本人是不喜欢地理的。他被选为太子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闲王的命了,反正头顶上有个同胞兄长顶着。他自己不需要学习太多的。

    于是皇帝也笑笑:“那倒是缘分。”

    晏盈却看出了皇帝有几分担心,他担心什么呢——大概是这个一手操纵了掉□□子生的孩子的男人,担心孩子与妻子碰面后,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还是陆皇后怕晏盈不自在,便道:“晏小姐先回去吧。”

    晏盈也见到了一个和尚,想必与陆皇后也有关,自己不便在场,就告退了。

    皇帝心下一松。走了就好。

    尚同和尚道:“听闻娘娘生辰,……”

    陆皇后与皇帝、尚同说了几句话,不久他们便离开了,陆皇后才松了一口气。感觉音悦台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九枝嗔道:“娘娘!”娘娘这还真是清新不做作。

    陆皇后向来视九枝为心腹,九枝又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九枝,你看那裴家裴熹,与他像么?”

    这个“他”是谁,二人都清楚。

    九枝回道:“裴公子不输他,却也比不得他。”起码在娘娘心里,永远如此。

    裴熹确实长得有几分像他叔叔裴初骤,但陆皇后之前并非没见过他,只是今日裴熹与曹宣,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郎站在一块,让她想起了故人。

    当初,裴初骤与诸葛商同样意气风发,共赴天下。可惜,主星先坠落,将星又飘摇,三友余得一人。

    陆皇后站起身,任冬风从她身侧吹过。只要她还在,就永远有人记得他们。

    晏盈出了音悦台不远,就被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守株待兔到了。

    诸葛恕对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盈儿。总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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