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恕看着“盈儿”的腿,  心下便有些蠢蠢欲动。他与晏盈从前是发乎情止乎礼,盈儿的端庄温柔也一向为他所爱。他也一直很尊重盈儿,与她见面多次,却从来不孟浪。就连他的东宫属臣们都说他对晏大小姐深情。

    就在他踏入这里之前,  他都只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  能够娶晏盈罢了,  不然生父养父都要反对,  他也没有办法。他是绝对没有生出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的。

    可是现在,  屋子里提前点了细微的催情香,  都让他有些意乱情迷了。“盈儿”的腿那么好看,  吸引了他的视线。

    诸葛恕忍不住,上前去摸了一把。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光滑细腻。

    盈儿还没有醒来,  诸葛恕就凑近一些,想要让她转到自己这边,好好看看她的睡颜。

    却听见外头忽然有了声响,看来是来人了,他安排的观众已经到位,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若是外面推门进来,  看到的只是昏迷的盈儿,  还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呢。那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私会了。

    诸葛恕决定弄醒晏盈。他先把自己的衣裳弄得有些褶皱,  再将睡着的少女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右边,  把她的脸往自己这边转:“盈儿,  盈儿?——晏知???”

    什么鬼,怎么会是晏知,  他的亲妹妹?

    晏盈上哪去了?侍卫她们是干什么吃的,  晏盈和晏知长得又不像,  这都能认错人?

    而此时晏知也悠悠转醒。她进来时间并不长,所以中的催情香影响不大,被太子又是摸腿,又是转过来,就给弄醒了。

    她再是心仪太子,睁开眼第一眼发现自己就在诸葛恕旁边,下身从膝盖到小腿都是白花花一片,裙子都被掀起来了,她也要吓死了好么!

    所以她立刻就发出了尖叫。

    正是晏盈她们在外听见的。

    熟悉晏知的人已经听出了是晏知的声音。更别提韩氏这个做人家阿娘的人。韩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有眼神好的就发现了,比起刚才韩氏听说大女儿晏盈与男子私会的担忧脸色,如今才算是真的担忧。

    对比起来,刚才韩氏甚至有些唱念俱佳,表现痕迹太严重了。

    韩氏的心都快要碎了,里面不仅不是晏盈这个小贱蹄子,反而是她的宝贝女儿阿知?她听得出阿知的声音,那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岂不是也听得出是阿知?

    她的阿知啊。

    她先前信了永平侯夫人的鬼话,以为里面真的是晏盈,才大张旗鼓的过来,越来越多的女眷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看热闹。她当时还在心里叫好,越多人看晏盈的笑话,晏盈也就会越倒霉。

    而她这个母亲呢,不过是女儿行查踏错罢了,到时候晏盈嫁的差也是她咎由自取。也不会影响到阿知的婚事。

    她前些日子都和昌平伯夫人有了口头约定,等阿知再大一些,就将阿知嫁给昌平伯世子。昌平伯世子今年十六岁,端的是少年英才,在国子监也只比裴熹差一点而已,家世却很好。家里给力,自己也上进,就是她给阿知选的绝好夫婿了。

    昌平伯夫人本来也有些犹豫的,晏知之前的名声因为崇文书院月考一事有些受损,但是考虑到晏首辅在朝中的地位、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以及韩氏答应给女儿陪送的嫁妆,她觉得晏二小姐也是一门好亲。

    虽说她本想和韩夫人说的是那位更厉害的晏大小姐。但是一则韩夫人似乎不大宠爱晏大小姐,和娘家关系不好的出嫁女,娶了的话,政治价值不大;二则昌平伯夫人觉得晏大小姐有些太过厉害了,没有把柄可言,她的儿子她清楚,是个性情温和、不与人争辩的,若娶了晏盈,岂不是被晏盈压在头上。到时候自己这个婆母还怎么拿威风。

    还是晏知好。晏知心思没有她阿姐那么重,也有把柄拿捏。昌平伯夫人出于这些顾虑,就和韩夫人说好了。

    可如今这事?

    昌平伯夫人意味深长地与韩氏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韩氏微微颤抖着,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阿知的情况,她是阿娘,她要好好保护阿知。

    先把在场的人想办法弄走。然后立刻进去解救阿知。至于里面的男人,韩氏眼中闪过阴狠,一定要弄死他,就死无对证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女儿。

    韩氏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晏盈上前一步:“阿娘,这里面是谁呀?”

    轰!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

    与韩氏一向不对付的张将军夫人便开口道:“晏大小姐听不出来么,这里头的人,你和你阿娘应该最熟悉不过了呀。”

    她的夫君与晏首辅本就不对付,晏知还经常欺负她的女儿张三小姐,张将军夫人早就受不了了。晏知她平时不是很得意么,不是经常拿她的女儿作筏子么?看她今日如何!

    张将军夫人干脆来个痛打落水狗。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有了变化。有些见不得晏家好的倒晏派夫人已经开始心里偷笑了。面上却还安慰韩氏道:“是啊,韩夫人,之前永平侯夫人说的是,年轻人年少慕艾的,晏二小姐也还年轻……”

    韩氏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是女儿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什么“绝对不信里面是我的女儿”这种话来。她只想叫这些人赶紧滚蛋。

    而被cue到的永平侯夫人心里也苦的很,她明明是按照殿下的安排,把一群人找来作证,说的是晏大小姐晏盈,怎么就变成了晏二小姐在里面?晏大小姐反而平安无事的在外面,和她们一起看戏?

    这事,不会算是办砸了吧?

    韩氏只觉得苦果都往自己肚子里咽去了。

    晏盈更是好整以暇,并不说话了。反正多的是倒晏派来行动。张将军夫人不愧是将门妻子,身手快得很,说话间,手已经触碰到门上,就那么一推——里面的情形便落在众人眼中。

    只见晏家二小姐晏知,形容狼狈,裙裳都褪到了膝盖处,也不知道此前在干嘛。而她旁边的男人更是距离极近,衣裳都有了褶皱,二人形态亲密,靠在一起。屋子里还有若隐若现的催情香,乃助、兴之物。

    夫人们眼中闪过猎奇的光,吃瓜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那男人立刻转过头来,让他们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这般猴急?

    小姐们也大多躲在阿娘身后,睁大眼睛看。

    韩氏恨得要死,阴阴地看了一眼张将军夫人,她和她没完!

    诸葛恕更是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快就推门进来了,他心里也有些六神无主。怎么会变成了晏知?晏知?!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这些长舌妇赶紧出去,只要没人看见他的正脸,就有办法遮掩过去,还有转圜的余地。

    晏盈一想就知道诸葛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于是决定叫破诸葛恕的身份。可却有人快她一步。

    ——是晏知。

    只听晏知无辜地抬起头,抓着诸葛恕的手问道:“殿下,怎么这么多人?”

    殿下?殿下!!!

    宛如平地一声雷,众人都露出裂开的表情。

    今日是承恩公生辰,来的都是贵族,陛下和娘娘此时还没来,但皇子们却早早出宫为舅祖父祝寿了。所以,这是哪位殿下?

    肯定不是三皇子殿下,三皇子今年才十三岁,身高没有那么高,还是小孩子脾性。

    那么,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

    韩氏听见阿知这么说,心里头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不,不会是那样吧。

    诸葛恕也被亲妹妹的这一举动给吓得魂都快散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摇着晏知的肩膀问一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晏知当然不是真的奇怪,她就是自己来听雨阁的,她只是发现,众人看着她和殿下同处一室,而且还衣衫不整的情况下,其实是对她有利的。此前太子殿下喜欢晏盈那个贱人,还要娶她,现在没法了,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当然只能娶自己了。

    毕竟,这么多人都是人证!她晏知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的身份,她阿爹是一朝首辅,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抹杀的人物。殿下就是为了阿爹,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保住自己。所以,他一定会娶自己,对她负责。

    如果她刚才没有感受错的话,殿下的确和她有了肌肤之亲,他还摸了她的腿,她的脸。要做太子妃,就此一搏!

    晏知决定赌一赌。她阿娘也在外面,一定会为她撑腰的。

    利用局势,让自己处于无辜的位置,殿下只是意乱情迷,犯了小错,不至于有什么眼中的后果。到时候他们一成婚,就是天大的好事,根本不会有人计较过往。

    晏知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夫人们吃瓜吃到皇子头上,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但都一致决定,不再说话了,省的皇室事后算账。但她们也不走,就要留在这里继续看着事态变化。

    晏盈在心里给夫人们强大的心理素质点了个赞。

    男人背对着众人,大家一时分不出他是哪位殿下。气氛似乎僵住了。

    诸葛恕狠狠地瞪了晏知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胡言乱语,而晏知却仿佛是豁出去了,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今日的事情也已经到这一步了,她的清白也毁的差不多了,必须要让太子殿下把这件事负责下来,必须要嫁给他!

    晏知故作害怕,嘤嘤嘤低泣道:“太子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吓臣女啊。”

    豁!众人皆既兴奋又惊吓。毕竟太子殿下诸葛恕一向都是好的形象,人品端方,居然会做出与女子私会的事来。没看人家晏二小姐已经承认了吗。天啊,真是好大一个瓜!今日不虚此行啊!

    和太子一派的朝臣家眷已经开始担心太子了。而与太子没有什么关系的朝臣家属还在吃瓜。

    比起这些已经嫁人的夫人们,小姐们才是心碎的那个。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物,有个地位稳固的皇后阿娘,又受父皇宠爱,本身也能力出众,容貌不俗,简直太想嫁了。不得不说诸葛恕在燕京的女孩子们心中还是很有市场的,他那相貌很能唬人。

    可如今,殿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和晏知!唉,唉,唉!

    晏盈在心里狠狠拍了三个大巴掌:妙啊妙啊,不愧是你晏知。我只是给你指了一条路,你自己自导自演,真是妙死了。让我刮目相看啊晏知。

    在人群中的陆银兰也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阿盈刚才做出那样的安排,这样可比直接揍一顿诸葛恕要解气多了。他们不是亲兄妹么,怎么样,被亲妹妹算计的滋味,爽么?

    陆银兰可太想知道诸葛恕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了。

    诸葛恕现在只想杀人,杀了这个胡言乱语的晏知。什么亲妹妹,难道能比他的名声重要?如果是为了得到晏盈,他愿意牺牲一点名声,现在呢,就晏知?

    韩氏才是那个真正心碎的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块饼,被撕碎成了好几份,每一份之间都互相冲突,她无法两全。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事啊,阿知为什么会和恕儿在一起啊,而且还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些人可不会为了他们保密啊。天哪天哪!

    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阿知不知道恕儿是亲哥哥,但恕儿可是知道阿知是亲妹妹的呀,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对阿知下手才是啊。

    韩氏忽然想到一个人,是晏盈!恕儿喜欢的人是晏盈,根本不是阿知。刚才她出现的时候,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一定是晏盈这个贱蹄子,设计了她的恕儿和阿知!

    真是好狠毒的心!韩氏忽的冲向晏盈,就要扇她巴掌:“是不是你,把你妹妹骗来此处的?是你设计了你妹妹?”

    闻言,诸葛恕也想听一听,这事到底和盈儿有没有关系。真的会是她陷害他和晏知么?她不是很爱他的么,怎么会忍心做出这种事来?

    晏盈却迅速避过,脸上闪过不解和痛心,演技永远在线:“阿娘,您这是做什么,阿知出事,我也痛心,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您该好好问一问殿下与阿知,为何会在此处。”

    晏盈的无辜让夫人们都倍感同情。之前就听说了一点,韩氏对大女儿也远不如小女儿尽心,可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她有多过分。现在出事的是你的小女儿,又和你的大女儿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会推脱抵赖?

    还是先把小女儿的事收拾好吧!

    “就是啊,韩夫人,知道你难受,也不用迁怒晏大小姐吧。”

    “难道只有晏二小姐是你的女儿,晏大小姐就不是了么?”

    张将军夫人嘴最毒:“我看啊,要是出事的是晏大小姐,韩夫人未必有现在那么难过呢。”

    韩氏恨不得撕了张将军夫人的嘴,晏盈则在心里狂欢:张将军夫人yyds,简直是她的嘴替,牛哇牛哇!多来点,再多来点!

    张将军夫人果然没有辜负晏盈的厚望,又说:“刚才韩夫人不是还斩钉截铁的说,你的女儿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么?”

    韩氏当时志得意满,还以为里面出事的是晏盈,她当然满心欢喜,谁知道高兴得太早,里面竟然是她的阿知!和阿知在一处的,居然是她那不能承认身份的儿子诸葛恕!

    韩氏却仍然不想放过晏盈,若不能证明阿知是被陷害的,她的阿知名声就完了。至于把阿知嫁给恕儿,这自然是不行的,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她冷静了些,望着晏盈道:“盈儿,方才很久没见到你,不光是我,大家都很久没见过你,你去哪里了?”

    此时,永平侯夫人也自觉不能再怂了,她可是殿下特意派来宣传晏大小姐和殿下好事的人,结果现在成了这样,那么追究晏大小姐在何处,自然也是很重要的。虽说不知道为什么韩夫人非要拉晏盈下水,但若是这样能证明本来是晏盈在听雨阁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永平侯夫人还想得好好的呢,大不了一女侍二夫,来个娥皇女英也挺美的,殿下喜欢的晏盈做太子妃,晏知当个添头好了。

    “是啊,晏大小姐方才去了何处?”永平侯夫人虽然目的与韩氏不同,却也出来助阵。

    晏盈正要说自己与陆银兰在一处,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温柔却有力的女声:“晏大小姐,方才在陪本宫说话。”

    众人皆惊。回过头来,却见陆皇后带着人站在她们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或许是才来。

    有皇后娘娘为晏大小姐背书,自然无人敢再质疑晏盈刚才的去处。而且韩氏的指控本就是莫名其妙,大家不愿意吃这种无聊的瓜。韩氏却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皇后。她会为太子洗刷污名么?

    晏盈心下一定。娘娘来了。她的阿娘来了。

    不知道为何,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对书里的人物都没有什么感情,觉得这只是原主的故事。可如今在安朝久了,竟然觉得有些亲切,尤其是娘娘。她觉得她好像不是原主的阿娘,而是自己的亲阿娘。

    这种想法让她有些羞愧。她不过是占了原主的身子,却还要占了属于她阿娘的爱。

    皇后娘娘到此,众夫人小姐纷纷行礼道:“妾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就连韩氏,哪怕心里再不乐意,还是要给陆皇后行礼。

    陆皇后对着晏盈的方向悄悄点了个头,让她安心,这才叫了众人起身。

    众人都想看看,娘娘究竟要如何处理今日这事。她养大的太子殿下,居然干出了这种事。想必心里也很难受吧。

    难受?陆皇后心里别提多快活了。但表面的戏还是要做做的。女儿都是戏精,做阿娘的自然不能输过女儿。

    陆皇后走到门前,却不进屋子,背对着道:“太子,你今日太让本宫失望了。”

    众人皆心惊胆战的。能吃到皇家的瓜,本就难得。更别提是这种。陆皇后对着亲生儿子说这种话,亲娘都对你失望了,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奔头可言!

    晏盈继续在心里:妙啊妙啊。之前韩氏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不好,娘娘就立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以皇后娘娘的身份,说太子这个“亲生儿子”不好。

    别人只会觉得娘娘大义分明,分得清是非,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丝毫不姑息纵容,只有韩氏,这个亲娘才会在心里难受。而且是难受的都快要晕过去了。

    见陆皇后都来了,诸葛恕不好再装死。事已至此,逃避无用,诸葛恕干脆出了门,对着陆皇后行礼道:“母后,今日是儿臣做错了。”

    看着儿子对陆皇后卑躬屈膝求原谅,韩氏恨得额角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旁人只当她是生气太子这个时候还不给她和她女儿一个交代。

    陆皇后眼中掠过晏知,对她道:“晏二小姐和韩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本宫回去与陛下商量,必然给你们晏家一个交代。”

    韩氏:???我们不需要什么交代啊!陆晚亭你别乱来!

    陆皇后这番深明大义的做派,很是让在场众人敬服。不愧是皇后娘娘,出手干脆利落,更无半点推卸责任的样子。就算不是太子那边的人,也觉得娘娘真是个好娘娘。

    陆皇后又转向承恩公世子夫人,表达歉意:“今日之事是太子失礼了。舅祖父的生辰竟也如此荒唐。陛下有政事处理,实在赶不过来,本宫便先来了,阿瑜你陪我去见舅舅舅母吧。”

    韩氏一听今日陛下没来,顿时心更慌了。陛下不来为恕儿撑腰,岂不是话语权都掌握在陆晚亭手里。恕儿要倒大霉了今日。好一个陆晚亭!自己的儿子,尚且不帮忙遮掩,还这样“大义灭亲”,做什么母仪天下的姿态!真做作!

    事情处理完了,可不能耽误今日的正事。这话倒让夫人们想起来,是啊,今日是给承恩公祝寿来的,好家伙,注意力全集中在吃太子和晏二小姐的瓜上了。真对不起人家主人家啊。

    承恩公世子夫人是个脾气好的,也不好生气,便道:“娘娘且随妾身来。”

    又对着诸位夫人道:“还请诸位回席就坐。”

    是啊,也快到承恩公这个寿星露面的时候了。夫人们吃饱了瓜,心满意足,三三两两地回了宴席。只留下韩氏母女和太子几人。

    晏盈因为是当事人晏知的亲阿姐,自然也不好这个时候就走开。

    在场四人,关系复杂,彼此眼神交错。

    还是晏知先打破僵局,对着诸葛恕道:“臣女的清白都给殿下了,殿下不娶我的话,我真的没脸活了。”

    晏盈笑死了都,不愧是晏知,一开口就是猛料。

    诸葛恕从未想到,能够从自己的亲妹妹嘴里听到这么荒唐的话,他简直被恶心的差点要吐出昨晚吃的饭。他的确有一些人品问题,但从未想过对亲妹妹下手啊。天啊好恶心。

    韩氏更觉得受不了,他们都是她的孩子,这怎么能成亲?刚才她不知道里面的男人是诸葛恕的时候,还想着要杀人灭口,要毁掉所有证据保全阿知,可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如何保全?

    晏盈机智地没有插话。

    诸葛恕却将矛头转向她:“盈儿,今日之事,你可有参与?”

    这是问晏盈可有掺和,设计了晏知和他?

    事实上当然是有的。而且不止是晏盈知晓,晏知这个当事人也知晓。正是晏盈在她面前说,刚刚和太子在听雨阁见了面。只是,当着太子的面,晏知却不敢说自己是有意去蹲他的,这样太子势必会更不喜欢自己。

    晏盈无辜地眨眼:“殿下何出此言?我方才偶遇了娘娘,娘娘关心我的身体,才与我说了两句,我都不在场,如何掺和到这事里?倒是殿下,家妹与你如今这般,殿下还要给家妹一个交代才是。”

    诸葛恕心头一慌。盈儿这是厌了他了。她嫌弃他脏,嫌弃他与她妹妹搅和到一块。要不是不能对着她说明自己的身世,他就说了,他和晏知根本就是亲兄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盈儿,你别误会,孤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情况。”诸葛恕解释道,“孤与晏二小姐没有关系的。更不会娶她。”

    他是在剖析自己的真心。可在晏盈看来是那么可笑。

    韩氏和晏知顿时就忍不了了。

    在韩氏看来,她儿子居然对着陆晚亭的女儿这样卑微,还求着她原谅,天啊之前夫君告诉她恕儿是个情感用事的时候,她还不肯信,觉得恕儿绝对不会这样。可现在是亲眼所见,她恨得要死,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对晏知来说,就更加难过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在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后还要和她的阿姐这样解释,这把她晏知置于何地?

    “殿下!你忘了你刚才对臣女做的事了么?”晏知羞愤道。

    诸葛恕顿时就想起了那滑腻的手感,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韩氏也脸色大变。恕儿和阿知……不会真的有什么吧。天哪!她从来没有觉得换孩子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她真的要窒息了。

    晏盈还想着找机会去见陆皇后,没工夫和他们多聊,只等着他们几个狗咬狗,就看韩氏和晏首辅是更舍得晏知还是诸葛恕了,不过她觉得答案还挺明显的。

    于是她立刻润了:“阿娘,您方才无缘无故指摘我,我已经很不高兴了。阿知出了事,您带她回家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拔腿就走,诸葛恕要拉她的衣角都拉不住。

    韩氏看着左边的晏知,又看着右边黑脸的诸葛恕,心里头七上八下,担心的不得了。还是得夫君来拿主意才是啊。

    不过晏盈那小蹄子说的没错,不管之后怎么处理,现在阿知不能再待在承恩公府了。她带着晏知回府,并让人立刻传消息给男席的晏首辅。

    诸葛恕也没有多留,他立刻回了东宫,决定好好调查清楚,问问属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留在周家只会继续惹人非议。

    晏盈走的飞快,如今娘娘来了,陛下却没来,说明陛下被什么事给绊着了。那正好,要是皇帝还在,那个大冤种没准要为太子干出什么来,现在是来不及了,木已成舟,太子和晏二小姐的好事被这么多人看见,陆皇后还是一副要负责的样子。晏盈敢打赌,只要这些夫人们一回家,就会立刻告诉他们的夫君今日吃到的瓜。

    没准还有添油加醋的。精彩,真精彩!

    晏盈都要迫不及待看之后的事态发展了。

    回宴席有一条近路,旁边是一条湖。晏盈本想着匆匆过去,却无意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唐家那个唐荣和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正凑在一起说话。二人形容鬼祟,一看就不是在干好事。当然,不是那种事,只是觉得他们在等着算计谁。

    晏盈认真细看,从记忆里找出了那个侍女的身影——是一开始想往她身上泼果茶的那个。

    哦哟,原来是和唐家勾结了。等着算计我呢。晏盈心里冷笑,结合韩氏今日的淡定,还有之前她们非要让她嫁给唐荣,就知道今日这是韩氏和唐荣的手笔。

    他们可真行。

    韩氏和太子不愧是亲母子。想的法子都差不多,都是毁了女子的清白,人品是一脉相承的一等一恶劣。

    说不定在晏盈被泼的时候,那个奉了太子意思来借孟雾芙口请晏盈的侍女还在想呢,你是哪家的,怎么和我抢生意?

    晏盈走快了两步,回到宴席。陆银兰正等着她呢,见她来了,微微一笑。

    唐荣确实在蹲守晏盈。今日韩夫人给他的消息就是,晏盈会从这边经过。到时候只要侍女推她一推,她一落水,唐荣就立刻英雄救美,事后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晏盈是不嫁也得嫁。

    唐荣之前与晏盈有矛盾,也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唐秀,怕晏盈争太子,但如今唐秀嫁不了太子,自己被罚得没了前程,而晏首辅却开出了那么好的条件——娶晏家嫡长女,得晏家的嫁妆,回老家做个富贵闲人,其实也挺好的。

    抛开这些外在条件不说,晏大小姐也着实是个大美人。唐荣着实觉得不亏。这一把,赌了!

    人家牛郎因为织女在水里都得了织女,他唐荣怎么就不能英雄救美得了晏盈呢。

    谁知道,侍女失手,晏盈没被泼到,不需要去换衣服。他们只好采取第二套方法,蹲着晏盈往这边来。只要她一来,就立刻推她下水,唐荣再去救。

    他都等得不耐烦了:“晏盈在干什么,怎么还没来?”

    这时候众人正在听雨阁吃瓜呢。

    总之,唐荣和准备推人的侍女等了大半天,宴席都要散了,也没蹲到晏盈。只能失败离场。

    男席那边,承恩公果然前去露面了。作为主人家表达了对众人来此的感激和荣幸,说了些场面话,承恩公这个寿星就溜了。大家都知道他老人家性格就是如此的,也不在意,继续吃喝和结交人脉。

    没多久,晏首辅就推开了身边的心腹,假意要更衣,实则再也没回来。

    有消息灵通的官员已经得了消息,知道了晏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的丑事。恨不得仰天狂笑三声。真是王八配了绿豆,一配一个准啊!之前说晏首辅真是养了好女儿,谁能想到这句话到现在都还适用呢,哈哈哈哈哈哈!

    承恩公出了花厅,就往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去了。

    院子安静得很,落地可闻,与花厅的热闹画面仿佛两个世界。

    承恩公一见那身姿挺拔的男人就忍不住笑:“姐夫。”

    凡是太上皇所在,必然是被他的人守得密不透风的,所以承恩公也不怕被别人听到。太上皇微服回京,也没有去见皇帝,想必就是有话想与他私下说。

    他这个承恩公,是承了谁的恩?自然是太上皇这个姐夫的恩。

    太上皇回过头来,一张脸风华绝代,然而鬓间已有风霜。这个男人,遭遇了丧妻、丧子之事,已是憔悴许多了呀。

    “阿代。”太上皇让承恩公坐下,“与我手谈两局吧。”

    承恩公原想着太上皇是得了他的信,急于知道晏盈那孩子身世才赶回来的,却没想到他不急,还有心情下棋。不愧是姐夫,文能治天下,武能上马安天下。

    于是承恩公与太上皇对坐下棋。

    一盘过去,太上皇赢了,却忽的蹦出一句:“太子那东西今日惹祸了?”

    承恩公:……

    好歹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子诶,您说的倒是轻松。

    承恩公于是就如此这般说与了太上皇:“夫人们都瞧见了,太子殿下与晏家二小姐私会呢。”晦气死了。在哪搞不好,非要在他老人家寿宴的时候在他家搞。垃圾玩意!

    太上皇唇角一笑:“你怕是晦气死了吧。”

    承恩公也不再装了,直接站起来,叉着腰道:“太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为什么要在我的寿宴上干这种事情?就算他是被设计的,那也是他傻!怎么,一国太子还能傻成这样!怎么不见他祖父当太子的时候被设计,怎么不见他大伯当太子的时候被设计?!”

    至于皇帝,那就是个捡漏的,没当过太子,所以不拿他出来举例了。

    太上皇听到前面还忍不住笑,听到后面却忍不住眼神一暗。太子的大伯,就是他的宣明太子啊。他最爱的儿子。

    太上皇道:“先不说太子。说说那个晏大小姐。”

    承恩公便将自己调查结果说了,还要先打个铺垫:“姐夫,我知道宣明和长姐都是你的心结,但接下来我要提到他们几次,你可千万别伤心,别生气。”

    “发现晏大小姐身世不对,还是因为我前阵子去崇文书院找阿兰。她在那教书嘛。正好晏大小姐和陆家女儿来找她。我一看人都傻了。其中一个丫头怎么和长姐年轻时那么像。”

    这些细节承恩公在信里并没有细说,是以太上皇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些新奇。他忽然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本来嘛,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活了几十年,也不是没见过长得相像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那丫头真与长姐年轻时神态气度都相似。我都被吓傻了,还当自己是那个被长姐管着不许胡闹的小郎君呢。”承恩公已经自觉孩子肯定是长姐血脉,所以“那丫头”叫的欢快。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我马上去查了啊。”承恩公道,“那孩子在家不得晏君乐和韩夫人看重,对她远不如对小女儿好。我一开始还当他们家重男轻女,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人家小女儿晏知名声好得很,哦当然是之前的事了。今日这事一出来,就,嘿嘿。”

    太上皇无语的看着承恩公,这小舅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跑题。讲重点啊,我只想知道我孙女的事,至于晏君乐家的女儿,管她去死!

    承恩公赶紧道:“那小姑娘很少出来见人,似乎身体也不好,总生病,不然我之前早遇见她好几回了。我一查才知道,她竟然与太子生在同一天,还是同岁,八月初三。皇后是在行宫产子的,当时君臣都往行宫避暑去了,所以韩夫人也去了。她竟然也是在那一日生下了大女儿晏盈。”

    “这里头,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承恩公其实有个猜想是,陆皇后把女儿换给了韩夫人,用一个“儿子”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对陆皇后不熟悉,虽然觉得不至如此,但是皇家之争,后宫之争,可不是常理可以说明的。

    到这里,承恩公就不能再查,也查不下去了。他兜不住这事,只得赶紧请太上皇回来解决。

    太上皇是什么人,人精里的人精,还能不知道自己这小舅子是怎么想的?承恩公不了解陆晚亭,他却是了解的。毕竟,陆晚亭当时也是宣明的好友啊。当年要她嫁给小儿子,也真是委屈她了。

    太上皇眼神清明:“皇后不是那样的人。她必然不知情。”

    他亲手挑的儿媳,必然是最好的。想到这,他又有些痛心,真是浪费了,若是宣明还在,陆家女配了宣明,或是就不嫁宣明,宣明继位,陆家女嫁给裴家的,二人同为宣明效力也好哇。

    晏盈从陆银兰那得知,陆皇后传了消息,让她们待会散了宴席后在春花秋月楼见面。陆皇后出宫不易,待会离席后自然要找个机会说话的。

    可周家人多眼杂,实在不合适。

    半个时辰后。春花秋月楼三楼一雅间。

    晏盈一进去,就见那位端庄稳重的娘娘,冲上前来抱住了她。

    陆皇后对晏盈,何尝不是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态?她对不住她啊。

    晏盈不知怎的,也难受起来,本是母女相见,自以为是大好事,是团圆,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

    “娘娘。不要哭。”她分明自己都还在哭,却还要安慰陆皇后。

    陆皇后心里疼,松开了晏盈,红着眼眶,“我对不住你,我知道的太晚了。”

    晏盈也收了收眼泪,让情绪平静一点,“不怪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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