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童岁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间有点眼熟的房间,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回忆了一下。

    他居然在容瑾的床上睡了一晚上。

    那容瑾去哪里了?

    还没有等他琢磨明白,门外就响起了小顺子的声音,“陛下,  您起了吗?快到早朝时间了。”

    童岁只能先换上衣服,去上早朝了。

    他坐在龙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些大臣的汇报,  心里却想的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算不算是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改变。

    于是在散朝之后,童岁又赶回到了司礼监后面的直房。

    容瑾的房间是紧闭的。

    房门前站着两名守卫,见到童岁后连忙行礼,  “陛下,督主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交代我们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见人。”

    “不适?他生什么病了?”

    童岁不免往里面瞧去,但房间门窗紧闭,里面安安静静的,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要找太医来再看看?”

    守卫道:“陛下别担心,督主不过是寻常的旧疾犯了,休息些时日就会恢复。”

    童岁忍住想要进去的冲动,  皱着眉头嗯了声,  “那朕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一旦有什么情况,  你第一时间通知朕啊,  记住没?”

    守卫,“卑职谨记。”

    童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听着外面的声响远去后,  守卫抬手敲了敲房门,“督主,陛下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里面传来容瑾的声音,  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分别。

    容瑾倚靠在床边,面色比平时更加疲倦一些,眼底淡淡的青色可以看出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但还没有到生病的程度。

    刚才也不过是找个借口把童岁支开罢了。

    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童岁。

    昨天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容瑾就会想起房间里散不开的药浴味道混杂着那淡淡的腥气,温水流滑过手指时传来微微的阻力,以及……

    容瑾疲惫地揉了揉眉头。

    如今童岁已经可以独立处理那些事务了,他也可以稍微放个假,或许远离一段时间就会把这种怪异的感觉慢慢淡忘。

    童岁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容瑾,每次都会被门口的守卫用差不多的借口给挡回来。

    除了这个让他有些烦躁之外,还有成堆的奏疏需要他的批复。

    楚朝是内阁制度,没有设置丞相共同分担。这也导致了每天都有海量的事情,大大小小数不清等待着他。

    童岁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得累死在这张龙椅上。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童岁在无数次想摆烂不干了还是强撑着之后,渐渐的就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这天。

    童岁看到了遣使的上奏,说瓦剌的首领绰罗斯会在近日进贡。

    他看到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这个绰罗斯就是在原本剧情里将用几万人的部队将楚朝几十万大军击破的首领。

    不仅如此,他还生擒了皇帝,率军逼近京师差点把整个王朝团灭的狠人。

    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马上就开始要进入这段剧情了。

    不过此时距离正式的战争打响还有一年的时间。

    绰罗斯这次的进贡也是属于每年的正常流程。

    童岁在纸上落下一个字,“准。”

    -

    在十天之后,太和殿上跪着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们身穿的衣服和本朝子民不同,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黑皮男子。

    他正是瓦剌的首领,绰罗斯。

    “陛下,”小顺子将进贡的名册呈了上来,“您过目。”

    童岁扫了一眼那长长的进贡名单,牛羊和骏马的数量都不菲,可以看出来这次的进贡诚意十足。

    他合上名册。

    “几位请起吧,路程千里迢迢辛苦了,朕已经命人在畅春园设宴,款待各位。”

    “臣谢陛下款待。”

    绰罗斯说着站起身,他的身材高大站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肤色是有光泽的小麦色,肌肉紧实轮廓饱满。

    他望向童岁时没有作为臣子的敬畏,像是飞翔在草原上的鹰隼,盯着猎物一样的锐利。

    童岁倒是不怕他敢在自己的地盘乱来,但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还是有些不适,出声提醒道:“绰罗斯,你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陛下居然记得卑臣的名字,真是我的荣幸,”绰罗斯笑着道:“臣只是没有想到当今陛下是名如此俊美的少年郎,一时失态请陛下恕罪。”

    童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如果可以,他倒真的想狠狠给他这幅嘴脸两拳。

    不过他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畅春园的宴席上,童岁就是一个无情的应酬机器,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今日和诸位共饮,佑我楚朝和瓦剌世代交好,繁荣昌盛。”

    说完后,他对着酒杯抿了一小口。

    绰罗斯挑眉道:“楚朝地大物博、大国之范,陛下您只轻酌一口未免有些太小气了些。”

    童岁:“……”

    这人真的是太难缠了。

    偏偏他还打不得骂不得,不然就是给了那群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家伙借机发难的机会。

    童岁扯了扯嘴角,忍着酒液的辛辣,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光,然后弯腰猛咳了起来,一张雪白的脸咳得红彤彤的。

    他缓了一会儿,将杯口倒过来空空如也,“满意了?”

    “陛下真爽快,”绰罗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豪迈地拿过酒壶,干脆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

    童岁:“……”

    这家伙也太能喝了吧。

    绰罗斯喝完一碗酒像是没事人一样,用袖子擦了擦嘴,招人拿了个盒子过来。

    “陛下,这是瓦剌里特有的珍惜药材,只生长在雪山之巅,数量稀少,服用后可以补益虚损、延年益寿。”

    小顺子连忙把盒子接了过来,递给童岁。

    童岁虽然不是很清楚是什么,不过能让绰罗斯单独拿出来,就说明这东西足够珍贵,不知道效果是否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童岁正思考着,就看到那家伙又举起了酒杯。

    “陛下,请?”

    “……”童岁只能跟着拿起了酒杯,“请。”

    童岁一个晚上被绰罗斯用了各种借口灌了好几杯酒,他的脸颊彻底红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绰罗斯看着嘴巴和脸颊都水红一片的小皇帝,撑着脸颊,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脸看。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名年轻的小皇帝虽然尽力想要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但眼底还是透着对他的厌恶和不耐烦。

    所以他怀着坏心思特意灌人喝酒,但没有想到喝醉的小皇帝反而有种别样的可爱。

    绰罗斯翘着嘴角。

    他原本亲自走这一趟是为了和皇帝商议下嫁一位公主去他们的部落,算是用和亲的方式保两方的安宁。

    但他忽然间不想要这么做了。

    绰罗斯道:“陛下也登基不少时日了,怎么一直没有充盈后宫?身边没有个人伺候着怎么能行。”

    童岁此刻有些喝高了,但他没有忘记眼前的是条难缠的毒蛇,瞪着他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的私事都要管吗?”

    “陛下别误会,”绰罗斯撑着下巴,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只是一直听说陛下不喜女子,不如娶了我,就可以永保楚朝和瓦剌的安宁。”

    “砰——”

    童岁红着脸拂落桌面的杯盏,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他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恼怒道:“绰罗斯,今日朕就当你是喝多了说胡话,暂且饶过你这次!”

    他说着拂袖离开,绰罗斯兴趣盎然地笑着,仰头把碗底的酒液喝光,忽然觉得这一趟来得实在太值了。

    童岁被这个乱臣贼子的话气得有些头昏,加上酒精的作用连路都有些走不稳,好在小顺子很快追了上来,命人抬来了步撵。

    “陛下您小心些。”

    童岁已经在心底骂了绰罗斯无数次,虚弱地靠坐在步撵上,脸颊已经全红了。

    小顺子手里还端着刚才的那个盒子,童岁看了一眼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把这东西送去司礼监。”

    “是。”

    容瑾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干涉朝政,但他有遍地的爪牙和情报组织,每一件事都在他的眼底下无所遁形。

    他看着桌上送来的锦盒,知道这是难得的贡品,童岁却统统送来给他。

    一点细微的涟漪在容瑾的心尖泛起,往常收到其他人孝敬的任何金银珠宝都没有这次让他高兴。

    他道:“陛下呢?”

    “陛下被那瓦剌部落首领灌了不少酒,所以先回去休息了。”

    容瑾眯起眼睛。

    当年那些个部落都是被赶出中原,杀得无还手之力的存在。

    哪里轮得到他们来自己的地盘撒野了。

    第二天一早。

    童岁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因为昨天的酒让他现在还有些头晕,不过他得要收拾收拾上朝了。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小顺子隔着门道:“陛下,容督主求见。”

    童岁连忙起身换衣服,道:“快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那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童岁换好衣服连忙迎了上去,上下将容瑾打量了一遍,确认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气色看起来也不错。

    他松了一口气,“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容瑾道:“陛下这些日子可好?”

    “不好。”

    简直一点都不好。

    童岁道:“你把事情都丢给我了,是想要累死我吗?”

    “但是陛下做得很不错,不是吗?”容瑾道:“那等会儿散朝了,我带你去看点有趣的东西。”

    童岁闷闷哼了一声,“看什么都行,但你下次不能躲着我了。”

    容瑾笑而不答。

    散朝之后,童岁就跟着容瑾一直走,到了一处他从来没有来过的阁楼。

    “我们来这干嘛”

    童岁左右看看,这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阁楼。

    “陛下往下看。”

    童岁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用围栏圈出了一个圆形的场地,里面还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外面用一块黑布蒙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而另一边站着昨天他刚见过的绰罗斯。

    这是要干嘛?

    只见原本站在铁笼外的随从忽然掀开了盖在铁笼子上面的那块布,一只体型健壮的老虎映入眼帘。

    它似乎饿极了,在铁笼里撞得哐哐响,见到面前的人后张开了尖锐的獠牙,吼声震得童岁耳朵发疼。

    容瑾淡淡道:“陛下,听闻瓦剌部落里经常会举行各种比赛,臣好奇他是否可以斗得过这大虫。”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绰罗斯,你应该很乐意表演吧。”

    绰罗斯看着面前的铁笼,脸色沉了下来。

    在部落的时候他就听闻了楚朝中有个心狠手辣的阉人把持朝政,仗着势力向来目中无人。

    但他没有想到容瑾居然敢这么狠。

    他怎么说也是来堂堂的首领,居然敢拿他当猴耍。

    见他不出声,容瑾道:“绰罗斯,你难道不愿意吗?”

    绰罗斯生硬地扯了扯唇,“臣自然是乐意至极。”

    容瑾抬了抬下巴。

    铁笼边的随从将那笼子打开,老虎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径直往对面的绰罗斯身上扑,完全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

    童岁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静静等了一会儿,没有闻到想象中的血腥味,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斗兽场里的绰罗斯被扑倒在地上,及时用老虎脖子上的铁链拦住了它腥臭的嘴,抬起腿,用尽全力踹在老虎的腹部。

    只听见老虎发出了沉沉的痛吼声,显然这一下给的很重。

    绰罗斯利落地往外滚了两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随手脱掉身上碍事的长袍,露出精壮的上身深呼吸了几次。

    “陛下,您可睁开眼好好看清楚了。”

    他说着就向着那老虎扑了过去,随着他各种熟练的格斗动作,他身上的肌肉也跟着起伏,被汗染得泛着一层漂亮的光泽。

    有种很野性的美感。

    容瑾看着眯起了眼睛,不动神色地转头去观察童岁的表情,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斗兽场里发生的一切。

    他莫名有种不爽的感觉。

    “陛下喜欢他这种类型的?”

    童岁的注意力都被紧张的一幕所吸引了,忽然听到容瑾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慢半拍地“啊”了声。

    容瑾道:“陛下是在担心他吗?因为我这么对他,是不是很恶毒?”

    童岁这下反应过来了,连忙摇头。

    “我只是觉得要是他出事了,很难向瓦剌那边交代。”

    容瑾轻笑一声。

    “陛下想得周到。”

    不过是个蛮荒部落有什么值得忌惮的,都是借口罢了。

    他抬手,“可以了。”

    几名随从连忙上前拉住铁链子,用皮鞭将老虎赶进笼子。

    容瑾随后站了起来,“陛下,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啊?”

    童岁也跟着站起来,“哪里不舒服,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不必,多谢陛下的关心。”

    童岁站在原地看着容瑾匆匆离去的背影,在意识海里对系统道:之前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我现在很肯定,他在躲我。

    系统:【咔嚓咔嚓——】

    童岁:我刚才做错了什么吗?

    系统:【咔嚓咔嚓——】

    童岁皱眉,不满地吐槽道:你这是什么鬼声音?

    系统道:【电子薯片来点吗?我最近升级出了味觉功能。】

    童岁:“……”

    谢谢,但不用了。

    “陛下。”

    童岁听到声音转过头,绰罗斯抬头看着他,身上还沾着刚才打斗时沾上的沙石和血迹,痞笑着道:“人都没影了,你还看着,是不是喜欢他啊。”

    童岁淡淡瞪了他一眼,“你废话太多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跟着离开了。

    绰罗斯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低声道:“真有意思……”

    --

    容瑾回到房间后静静地坐在床边,冷静了一会儿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的站在了失控的边缘。

    他怎么会这么意气用事。

    童岁已经不是当初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孩了,而是如今的皇上,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容瑾缓缓抬头捂住自己的心口,回想起刚才从这儿涌出来的情绪占满了他的胸腔,像是咬了一口酸涩的果子。

    为什么呢。

    他看到童岁在意别人,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呢?

    容瑾伸手扯开衣袍的带子,衣衫簌簌落下堆积在脚边,他走到妆奁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

    孱弱,病气,畸形。

    连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的东西,又有谁会喜欢呢。

    --

    绰罗斯回去部落后,童岁开始着手战事的各种准备事项了。

    他专门去了一趟兵营。

    楚朝有一支很特殊的队伍,神机营。

    这支队伍里使用的火铳,在现代的科技下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在冷兵器时代是可以吊打一切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火铳等热武器不符合传统,在正式的战役里重点还是使用步兵和骑兵,神机营一直是被排挤的存在,里面的炮兵也大多手生,投掷的精度都很差。

    顾玉宸听到童岁来到神机营的消息,连忙来迎接。

    在营帐内。

    顾玉宸恭敬地行礼,“陛下万岁。”

    童岁看向他,如今伤势早就痊愈的顾玉宸简直和当日见到的人截然不同,体格健壮像是一柄锐利的□□。

    要说他和绰罗斯哪个看着更舒服,绝对是顾玉宸,因为他是自己人。

    “坐吧,”童岁道:“怎么样,还适应这个位置吗?”

    “还好。”

    至少比在那鬼地方要强。

    顾玉宸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本来以为这个小皇帝会耍什么花招,没有想到从那日之后他确实升任了兵部侍郎,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狭隘了。

    童岁顶着各方势力的施压,推行的各种措施都有利于民生发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评价,都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要说唯一他不能理解的……

    童岁不可能看不出来容瑾就是在利用他,而他非但不远离,还真的仿佛把容瑾这种奸臣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童岁道:“我来是督促你加强神机营的各种火器训练,接下来我会经常过来检查训练成果。”

    顾玉宸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实神机营的那些火器,在实战中并没有多少作用。”

    “那就改良,”童岁道:“你要是做不到,我会考虑换人。”

    顾玉宸从他的语气里知道这件事情是童岁执意要推进,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让你觉得白放我出来的。”

    童岁嗯了声,他起身要离开时,顾玉宸在背后突然出声。

    “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顾玉宸道:“容瑾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不想办法不扳倒他,将会永远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顾玉宸。”童岁板着脸看着他,“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说着很生气地走了。

    童岁回到宫里,首先去了容瑾所在的司礼监,只见到了其他的那几名太监,而容瑾常坐的位置是空的。

    “陛下,督主他不在,有什么事情和奴才说就行。”

    童岁道:“不用了。”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容瑾不仅躲着他,就连以前抓在手里的事务都完全过渡给了他。

    童岁对他这种回避的态度有些生气又委屈,但是因为身份的问题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逼迫容瑾转变态度,只能回到乾清宫继续处理剩下来的奏疏。

    时间转眼一年过去,绰罗斯所率领的骑兵队伍多次挑衅侵犯国土边界。

    按照原本的剧情,皇帝御驾亲征率领了几十万大军,从人数上直接碾压了瓦剌的几万人,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输。

    但最后的结果是楚军不止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几乎大军被人团灭还被生擒了皇帝。

    简直是一场刷新历史的耻辱之战。

    童岁这次亲征前特意把神机营入编,经过了这一整年的改良,虽然做不到现代武器的程度,但已经是逆天的存在了。

    不过他也没有敢大意。

    在出征前特意让人给封地的楚允煜和驻京的顾玉宸发了密诏。

    这样就算是真的跟着强大的剧情线展开,楚军失败了,也没有人敢动容瑾。

    容瑾知道童岁要亲自出征的时候,心里乱了两拍,但是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战事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

    瓦剌就是个边境部落,人数少,楚军无论从人数还是军备都更加强大,所谓的皇帝御驾亲征也不过是去鼓舞士气。

    出不了什么乱子。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京,比起战事,容瑾需要在童岁不在的这段时间代理政事,稳定朝廷。

    于是每天的早朝又恢复了让人胆战心惊的低气压。

    容瑾这段时间似乎心情不好。

    所有人汇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容瑾发难。

    好在事情和容瑾预想得差不多,每日都有捷报从边境传来。

    楚军大破瓦剌。

    其中神机营的火器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算算日子,应该很快可以班师回朝了。

    这天。

    容瑾收到了千里加急新传来的书信,冯永昌在旁边笑嘻嘻道:“督主,陛下不愧是您选出来的,简直把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

    “啪嗒。”

    容瑾手里的竹筒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忽然断了线的风筝往后栽倒。

    冯永昌连张地将人扶住,“督主、督主您没事吧。”

    他扶着容瑾坐下后,回头看着那纸上写的内容,匆忙间从密密麻麻的字句里看见上面写着的几个字。

    瓦剌偷袭,军心大乱。

    陛下失踪,生死……未知。

    “怎么会这样……”

    容瑾说着喉间一阵翻涌,弯腰吐出一口鲜血溅射到纸上。

    冯永昌吓得连声安慰道:“督主您别担心,只、只是失踪,陛下是真龙天子有上天保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容瑾感觉眼前昏沉一片,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心脏像是被生生挖了一块出来,数年前的一幕幕重新翻涌上心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心死了,没有想到还是会这么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上天要夺走他所有在乎的人,是他罪有应得吗?

    如果当时他拦住了童岁,或者换他自己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呢。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童岁站在他的房门前,希望和他见一见,而他却像是懦夫的一样的只知道躲避。

    就因为自己这具卑劣的身子,一次次地将人推远,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掩盖住所有特殊的情绪。

    “哈哈哈……”

    容瑾自嘲地笑了出声,有什么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滑过他的脸颊,“那应该惩罚我啊,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冯永昌从来没有见过容瑾失控成这个样子,甚至是气急攻心口吐鲜血,其实对于他来说谁做皇帝的影响对他都不大。

    他照样可以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九千岁。

    但是一切都已经不是预想的那样了。

    容瑾对童岁投注的感情早就远远超过了利用那么简单。

    容瑾嘴角沾着血迹,面色苍白道:“为了京师的稳定,这件事情要严格封锁,谁要是敢乱传立刻斩首。”

    “另外,通知前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说出这几个字时声音几乎哽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如果绰罗斯提出要求,只要人还在就一律答应,一切以陛下的性命为重。”

    “是。”

    --

    另一边。

    绰罗斯的营帐内。

    “啧,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没有醒?”绰罗斯看着床上的人,“你们到底放了多大的剂量?”

    他是想把人弄过来,但没有想把人弄死啊。

    两个部下道:“呃……就是我们怕没有用,所以多放了点,没有想到这迷药后劲这么大。”

    绰罗斯啧了声。

    “你可千万别死啊,我可指望靠你这张牌翻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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