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被宋知以大爷遛弯的步率往爆炸发生的地点带去。还没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凌玉的耳朵率先捕捉到了兵刃相接、相互战斗的声音。

    宋知在凌玉身边喋喋不休地解释:“第一天你去的那个斗场,是后街最文明、最有素质的一处地方了。不是所有发生在后街的争斗,都能放在斗场让别人安心围观的。”

    说着,宋知瞥一眼凌玉:“你也是不走运。正常两三天就会发生一次的帮派斗争,你竟然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才遇上一次。”

    这段时间,凌玉在宋知身边经常会经历不知道该怎样把对方的话接下去的情况,此时更是索性不再理会宋知,自己转动眼眸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凌玉所熟悉的后街建筑风格没有出入,唯一不同的是,在晴朗的白天,这片街区家家门窗紧闭,丝毫没有住着人的样子。

    属于哨兵的五感在此时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凌玉的呼吸节奏逐渐变得紧凑,眸子在眼眶中不停地细微颤动着,全身肌肉绷紧,在紧张的状态之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打斗声似乎距离他们还很远,但此时隐约传来的声响,在凌玉耳中无限放大,直至清晰到如同他身临其境。

    子弹出膛的声音、金属兵刃相接的声音、肉体碰撞互相殴打的声音……异响拨开水雾,清晰地落到凌玉的耳中。

    猛地,凌玉的瞳孔紧缩,迅速降低身体的重心,下一瞬间,一直佩戴在后腰的枪便出现在他手中。

    破风声在凌玉头顶响起,随后叮的一声,箭矢嵌入不远处的地面。

    如果凌玉刚才没有躲开,现在插着箭的就不是他身后的地了。

    凌玉侧头向仍在细微颤动的箭看去一眼,回过神才发现心脏此时正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得这么清楚。

    作为哨兵,凌玉的五感生来比普通人好些,却不如寻常哨兵一样优秀。平时能够听到远处的异响,但是那种声音都像是隔着水帘一样,从来没有此刻这样明晰。

    凌玉至今为止做出了不少努力,第一次尝到了甜头,一瞬间喜悦的心情浮于表情之上。

    要是玄少祺在这里就好了。凌玉想。他现在好想把胸口快要盛不下的喜悦,全部分享给少祺哥。

    “你能不能看看场合再决定要不要傻乐?”正当凌玉暗自高兴时,宋知毫无慈悲的声音响起,顺便伸手扯住凌玉的后领把人拽起:“人家在跟对手组织拼命,你在这里嘿嘿傻乐,合适吗?”

    凌玉回过神,张了张嘴,震惊得没能说出来话。

    宋知竟然会说出这样具有常识的话!

    宋知没理会凌玉的反应,拽着对方的后领不放手,脚步向争斗的中心迈去。

    凌玉手忙脚乱地想要制止宋知:“你要去哪里!”

    “还用说吗?”宋知回头一笑:“只是看着多没劲啊。”

    宋知的话音刚落,凌玉还没来得及挣脱出宋知的控制,两人转过小巷的转角,一根小臂粗的铁棍忽然由高处直冲宋知门面而来。

    宋知没有一瞬的犹豫,立刻放开凌玉的后领,握紧不知什么时候佩戴好的拳套。他双眸中的光一晃而过,身影消失在原地,随后迅疾如风的拳便自下而上攻向那人防御最薄弱的下颌。

    铁制拳套的尖端刺入血肉,这声音传入凌玉的耳朵,随即暗红的血花呲开在他眼前。

    偷袭不成反遭攻击的那人,被宋知的一拳打得头昏眼花,眼前阵阵发黑,不过两秒就凭借哨兵优秀的体质恢复过来,红着双眼举起铁棍,高喊着要攻向两人。

    宋知出拳后,像是立马腻了一样,只是蹲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动作的意思。即使看到对方摆出一副要撕碎自己的架势,脸上也兴致缺缺。

    对方似乎感到有机可乘,喜悦刚刚染上眉梢时,迅速下落的双臂突然齐齐一麻。

    他向前看去,只见凌玉浅色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阴沉,收回手之后,正对他摆好了战斗的预备架势。

    后街这几乎不会有阳光照耀进来的小巷中,凌玉折着光的双眸亮得如同荒野的弦月,比起刚才直接被宋知攻击的感觉,让哨兵更加毛骨悚然,背后瞬间布满一层细汗。

    实力相差不大的哨兵之间,胜利的取决因素往往在于精神力的稳定性以及心理。此时的对手,甚至都不需要凌玉用上配枪,就已经节节败退,处于下风。

    在凌玉用膝盖压制住对方的后腰,垂眸睥睨身下的人时,宋知已经在一旁无聊得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还不忘对凌玉的动作指指点点。

    “看,你们白塔教出来的哨兵就是不行,动作间的顾忌太多了。怎么,小玉坠,你是从前认识他还是准备之后向他借钱?手下留情做什么?”

    两人的三观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凌玉没有理会宋知,确定对方在这种状态下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方法后,放开了钳制住对方的手脚,缓缓起身。

    那人在凌玉起身的那一刻就手脚并用地远离他,回头看了凌玉一眼,像是要把他的长相牢牢印在脑海中,而后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宋知闭上嘴,望着那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像是黑云压城,仔细看上去又是毫无波动的。他沉默片刻,忽然轻轻嗤笑一声:“嘁,废物。”

    “什么?”凌玉正在调整自身的状态,没能听清宋知低声的话。

    “没什么。”宋知随意地回应一句,刚要继续开口,忽然安静下来。

    凌玉同样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瞬间重新恢复防备状态。

    周围的小巷景色一如寻常,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但是此时他们的前后左右,埋伏着至少五个人。

    “你看吧。”宋知的声音从凌玉背后传来,听上去与平时并没有两样,似乎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我就说下手不要留情,现在好了,逃跑的那个人搬救兵来了。”

    怎么可能?凌玉思索。刚才那人离开到现在还没过去一分钟。

    啊,他懂了。凌玉恍然大悟。宋知说出那句话,单纯是为了讨嫌。

    果然,就像是被宋知的话刺激到了一样,他们前方两人与右侧的一人,几乎是同时冲出原本的隐蔽地,各自向他们攻击过来。

    凌玉立刻集中起精神,降低身体重心之后如同子弹般冲出,迎向准备对他进行攻击的那个人。

    对方不如之前败在凌玉手下的那人好对付,凌玉在战斗中渐渐感受到力不从心,做出的攻击没能达到他预想中的效果,身上还被对方留下了数处伤口。

    哨兵融进血液里的好斗被激发出来,凌玉感到自己的精神领域在隐隐沸腾,岩浆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被情绪牵引着轻易突破了地壳的限制,薄薄一层沸浆在黄色漠土之上慢速前进,所到之处一片焦黑。

    这些天训练的成果在实战中应用起来,大脑在雀跃,将身上伤口本该传递的疼痛拦在墙外,而后同化成兴奋。

    来不及呼吸的紧张快感让凌玉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他那双浅眸的瞳孔缩得越来越小,几乎被挤成一条竖线,犹如潜入黑暗之中的毒蛇,隐约透出危险的光芒。

    荒漠之外,葱郁而广阔的森林逐渐试图现出全貌。凌玉的精神领域里似乎隐约吹起一阵微风。

    原本占据上风的对手,在凌玉表现出的凌冽攻势之下忽然生出了些许畏缩。

    凌玉没有放过对方这一点点的破绽,招招下杀手,看准时机抽出后腰的枪,打开保险准备给予对方最后一击,手指却有片刻的僵硬。

    宋知的话忽然在凌玉耳边响起:手下留情做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哨兵之间,没有除开“侵略”之外的其他交流方式。

    这些天他一次次被宋知掀开血肉,扯出沉睡在深处的精神力,时时刻刻被迫保持这种让他恨不得一枪解决自己的痛苦,难道是为了“友好”?

    不是,不对。

    哨兵即为掠夺。

    掠夺普通人的赞叹以显示自尊,掠夺其他哨兵的生命以展示自己的荣耀,掠夺向导的——

    “!”

    想到“向导”这两个字,像是后脑被狠力敲到,凌玉的思维瞬间清明起来。

    几乎是同时的,凌玉捕捉到没有攻击过来的剩余两人中的一个,此时已经用枪瞄准他,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下一瞬间就要施力。

    来不及!

    凌玉的脑海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一个想法,身体即将要做出躲避,枪声就已经响起。

    飞驰而出的子弹,倏地嵌入地面,距离凌玉的脚跟只有几厘米。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停下了动作,向子弹来的方向看去。

    后街之中,枪响对于普通人居民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因此这时他们视线汇集之处并不是开枪人,而是站在他身后,精神力突兀出现又在半空消散的那个人。

    他们感受到的精神力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却让他们噤若寒蝉,不敢再擅自动作。

    凌玉正看得呆愣,身后忽然接连传来两声惨叫。

    宋知解决掉冲他而来的那两人,来到凌玉身边,嬉皮笑脸地搭上凌玉的肩,对突然出现的那人一扬下巴:“怎么样,我这教学质量还不错吧?”

    站在远处的玄少祺紧紧皱眉,半晌,一小股精神力冲进凌玉的精神领域,在里面冲刷着宋知留下的痕迹。

    精神领域内的微风逐渐平息下来,直至毫无踪迹。

    久违得到了向导的安抚,凌玉剧烈起伏着的胸膛渐渐趋于平稳,视线不肯从玄少祺身上移开分毫。

    鼻腔在发酸,双唇需要抿得紧紧的才能抑制住本能的冲动,身体却呈现出放松的状态,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对方撒着娇。

    是他的少祺哥。

    凌玉像是落入一片柔软的被褥,整个人都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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