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度极大的动作,让正在行驶的车辆左右晃动起来。

    沈星河忙不迭地操作方向盘把车稳下来,贺莹立刻把手里的针头远离凌玉。坐在副驾驶的韩英,回头抬高声音向李天宁说道:“靠近后门的座位下面有绳子。”

    此时的玄少祺几乎不可能被人接近,胡乱无章法的手脚为他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保护层,李天宁完全无法触碰玄少祺。

    想要过来帮忙的宋知和何亚明,同样对此无计可施。

    玄少祺的精神力由于被江越压迫,他自身又进行过强烈反抗,此时的精神力混乱暴戾,就像是在玄少祺周身筑起了一座由风暴组成的壁垒。

    刚才李天宁为玄少祺注射的,是在她正式脱离哨兵身份的三天之后,研制出来用于强行让精神力归位的药剂。

    在白塔被广泛使用的稳定剂,会让哨兵或向导本人丧失对于狂暴起来的精神力的控制权;而李天宁研制的特殊药剂,会在让本人维持对精神力的控制的基础上,借由“蛮力”将外溢的精神力全数挤压回到精神领域。

    这种仿佛逆流而行的痛苦,会让使用者产生极大的痛苦,对于精神力和精神领域的影响却能够降低到最小。

    玄少祺是s级向导,今天早晨的检测结果,更是显示着他与异形的精神序列有着某种相似性。李天宁不敢拿一位s级向导作为赌注,即使玄少祺在此时感到生不如死,她也要尽可能保护玄少祺的精神领域。

    即使是身为s级的玄少祺,现在都无法抵抗得过刚才那个被她从背后扎了一针的人,万一玄少祺的精神力再出些差错,她无法思考出玄少祺要拿什么去向那个一身黑的人复仇。

    但是任由玄少祺这样折腾下去,旁边的凌玉就无法被做好应急处理。

    李天宁相信着神明,也相信着人类心底深处名为“信念”的那个东西。于是她尽量贴近玄少祺的耳边,开口声音不算大却足够清晰地说道:“凌玉在你身边,你挣扎太过,凌玉得不到应急处理。”

    见玄少祺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仍然对她说出的“凌玉”这两个字有反应,李天宁在玄少祺耳边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向导狠狠抓挠着自己颈部的双手安静下来。

    李天宁对正等待的贺莹点点头,后者立刻继续先前为凌玉注射的动作。

    李天宁垂眸看着玄少祺脖子上被用力抓出来的见血伤痕,沉默着敞开他的衣服,将仪器的贴片安置在玄少祺身上的相应位置。

    何亚明和宋知两人不敢插手,只能紧张地关注状况,这时见玄少祺安静下来,似乎不会再开始挣扎,顿时松了口气。

    李天宁在动作间,没有抬头,随口说道:“斗篷现在可以取下来了。”

    两人这才察觉到身上还披着李天宁刚才经过他们身边时,快速为他们罩上的斗篷。

    这种斗篷也是李天宁的研究小组特制的,能够将大部分精神力抵挡在外,把他人精神力对于使用者的影响降到最低。

    也是因为这件斗篷,他们两人才能从江越的精神力威压下缓过神,抓住时机把玄少祺和凌玉带到车上。

    想着,宋知陷入了自我厌恶。

    他并不是无法接受比自己强大的存在——至少他认为自己与玄少祺就相处得不错——但是他在厌恶着那个任由精神力的臣服本能操纵着身体的自己。

    宋知为不让任何人通过精神力来影响自己,累计多年地磨练自己的精神力,在属于哨兵的精神领域中添加进几分与向导相似的平稳。

    宋知总是认为,在身为哨兵之前,他首先是一个人类。作为人类,怎么能允许自己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但是刚才,他眼睁睁地看着玄少祺和凌玉在江越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内心焦急地想要大吼出声,脚步却无法移动分毫。

    反而是脱离了哨兵身份的李天宁,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按照意志自由操控自己的身体,打破僵局。

    宋知背起凌玉离开原地不远时,正巧听到李天宁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哨兵算个屁啊。”

    宋知:“……”

    他脱下斗篷,低垂着头,小臂撑在大腿上,原本一直挺拔的脊背在这一刻蜷缩起来。

    比起从玄少祺觉醒成向导就被压着打的宋知,何亚明这时第一次经历被精神力压迫得无法动弹的情况。

    身为向导,他在面对精神力攻击时,理应比哨兵更加强大,更加游刃有余。

    他没能从异形手里保护好自己的哨兵,也没能从同为人类的敌方手里保护好自己主动寻求到的同伴。

    人人都说哨兵是极具高自尊的一种人,向导又何尝不具有天生傲骨。

    向导从来都是处于控制地位,精神领域从意识到自己被别人震慑住的瞬间起,直到此刻,都在不甘地沸腾。

    这种不甘心由精神领域渗入肉体,蔓延到心脏。

    何亚明不想忍受任何一个人再在他面前死去。

    身旁哨兵隐约散发出来的精神力,与何亚明此时的决心不谋而合。他没有转头看过去,只是放轻音量,用破碎且磕绊的声音说道:“下,次……”

    宋知看向何亚明,沉默片刻,由沮丧的姿势恢复正常的坐姿。他学着何亚明的样子看向并没有什么好看风景的对面车窗外,重复着这位陌生向导的话:“下次。”

    下次,一定要拿出作为哨兵或是向导之前,身为一个人类的尊严。绝对不会让现在正被救助的两人,再孤立无援地面对危险。

    以比李天宁的银色车更快的速度,贺莹对于凌玉的紧急处理还没完全完成,车辆就已经停在了李天宁小组的独栋研究员门前。

    这时候中央研究院一片混乱,根本没人会关注一辆车是不是停在了一个不受关注的偏僻研究院前面。

    小组内的其余五名成员已经全部在房子里集合,他们从住所带来所有研究相关的物件,同时也把最低程度的生活必需品带到了这里。

    大清早就来到研究院的那位成员,一直在窗前观察外面情况,看到沈星河稳稳地把车停在门口,立刻叫上不远处待命的几位同僚,推着三张早已准备好的急救床,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玄关。

    组内有个颇具医疗知识与经验的成员,此时已经在无菌室做好了一切可能的准备。

    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李天宁临出发前吩咐下来的。

    成员来到车辆后门处。何亚明和宋知一见外面的情况,立刻有了判断。贺莹迅速出门来到急救床旁边后,两人合力将贺莹已经做了固定的凌玉,小心翼翼地放置到床面上。

    滚轮在地面咔啦作响的声音迅速远去,下一辆急救床被推到车后门前面。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将玄少祺也安置在那张床上时,一直意识不清的人,忽然缓慢地向他们抬起手,指尖甚至还有明显的颤抖。

    悬空的手臂又被以更加缓慢的速度放下,玄少祺睁开双眼,明显一副精神很不好的模样,却用双臂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站起来。

    李天宁坐在玄少祺身边,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她安静地看着这位精神领域恐怕仍在经历凌迟一般痛苦的向导,靠着自己的力量强行站起。

    玄少祺的动作扯动了几个贴片,由于重力迅速被线拉扯得从他皮肤上掉落。

    他的目光在努力聚焦,最后对上车内留下来的那位研究员。

    他紧紧盯着李天宁的双眼,干涸的嗓音在一片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先去治凌玉。我没事。”

    说完,他伸手拿过能够阻挡精神力的斗篷为自己披上,隔绝了最后一丝精神力外溢的可能,抬脚向车后门走去。

    第一脚落下尚且显得不稳,玄少祺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很快,他已经适应了此时的身体状态,挪动着脚步,在鞋底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沙涩声中,一步一步地向房子的大门走去。

    李天宁轻叹一声,起身对等在车门边的成员们说道:“走吧,向导要求先行救助他的哨兵。”

    而后,李天宁不忘回头对车内的四人邀请道:“凌哨兵和玄向导的治疗要很久,你们不嫌弃就去里面的休息室坐坐吧。早秋会好好给你们泡杯茶的。”

    说完,她加紧脚步和其他成员们向前走去,经过玄少祺身边时,似乎告知了他在哪里等候,随后很快从大门处消失了身影。

    今早刻意早早来到研究室的成员,在看到玄少祺走向地下后,才对四人抬手示意:“我是李早秋,请跟我来吧。”

    四人来到楼上的休息室等候结果,李早秋果然听李天宁的话,出门为四人泡茶去了。

    身心由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后,宋知舒出一口气,仰靠在沙发背上,双眸向下看向韩英和沈星河两人,忽然开口道:“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们。是八区民间组织的?”

    韩英刚要按照以往的习惯由自己开口回应,忽然被沈星河不动声色地挡在背后。

    沈星河与宋知对视着,表情严肃:“是。”

    宋知垂在身侧的手指开始玩起衣角,看起来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嗯……你们能在这时候帮忙,应该是和玄少祺他们很熟,对吧。我之前在三区的时候,听说过一种说法:现在被中央白塔追缉的其中一位三区哨兵,在逃离之前,曾经被民间组织的人协助,假造了身份前往沦陷区深处,还带了个破碎的精神领域回来。”

    沈星河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宋知笑起来:“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那几位民间组织的人?我作为他们两人难得的朋友,想要亲口对那几个人道谢。”

    几乎跟玄少祺如出一辙的阴狠视线,顿时扼住沈星河与韩英两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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