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脏污的刘昭从围墙上翻进来,刚刚站稳就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千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满身戾气地跑过来,气急败坏道:“千帆,你这个贱人,我们刘府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还未接近千帆就被千帜一脚踹地上了,艰难地爬起来后,嘴里依旧没有一句好话,被千帜死死地押着。
千帆看着他这副惨样,冷哼一声,“呵,真是好笑,你们几次要杀我,我都手下留情了,现在居然跑到我府里来闹事,你真当我千机府是吃素的?”
“如果不是你,我父亲会死吗?”刘昭咬牙切齿地吼叫,恨恨地看向千帆。
“你父亲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抄了你的家还是我查出的证据?蠢货一个,到死也不知道谁害了你,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才是我们的眼中盯,我只怪自己没能早点杀了你。”
“哼,你们杀我的次数还少吗?”语气轻淡,不把人放在眼里。
“所以,今天我从狱里逃脱,反正我是死定了的,我也要拉你垫背,今天你休想活。”两眼露着凶光,如同一只见了猎物的狼。
“那要看你有不有这个本事了。看你一心求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是谁搜出的证据,是谁抓的你,谁就是真正想要你死的人。”
刘昭思虑片刻,急忙否认道:“不可能,我父亲一心想要结交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我们,你在胡说。”
“果然是蠢,我被你们算计去剿匪回来已经是立功了,再搭上你们我有什么好处?而把你们做为替死鬼,谁又是受益最大的?”
“不,不,你故意骗我,不是的,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不要杀你。”刘昭有点不敢接受现实。
千帆有时觉得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真的不容易,甚至觉得刘昭蠢得有些可怜,“你没受伤时两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受伤了,你是觉得你反而变强了还是我变弱了呢?”
被千帆问倒的刘昭怔住了,他的武功虽然不算差,可比起这个当初在青蓝会上以一敌二的人来说却是差太多了,更何况如今还受了伤,就更加不是她的对手了。可是这一切都要从她算起,若不是她搅乱了青蓝会,他们会派人杀她吗?若不是杀她,还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吗?
“反正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刘昭依然死不悔改。
“既然如此,我就只有把你送回狱中了。千帜,将他押去刑部。”千帆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蠢货。
谁知刘昭刚刚还口出恶言要杀千帆,听到要押回狱中就怂了,求饶道:“不,我不要回狱里,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求你,不要把我押回去。”
“你不是刚刚还要杀我吗?”
“不杀你,我现在不杀你,你不要押我回狱中我就不杀你了。”刘昭立马解释。
现在不杀?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会杀?与小人为伍岂不是害了自己。千帆看着这个要胆没胆,要脑没脑的蠢货,只觉得再纠缠下去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他,向千帜挥挥手,示意她带走。谁知刘昭竟然跪下来,哭着道:“千小姐,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我一定不杀你了。”只是在低下头时,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第一,以你的本事杀不了我,所以你没有向我提要求的资格。第二,你几次要杀我,不会一时就改变心意,不过是缓兵之计。第三,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汝之见否矣?”
听了千帆的话,刘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全焉了,心里想着的算计就这么被识破,很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还未出手就被千帜拖走了。且退且骂骂咧咧,被千帜很不客气地踹了几脚狠的。
千帆自认不是什么狠毒之人,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她死的人,还想奢望她救吗?再说府里现在人多了,只要一个决定失误就会让众多人陷入危险中,千机府才刚刚有了样,千家军至今也没有接触到,父亲身死的真相也未探查到,又怎么会因一个小人而陷于险境之中?
柏清颜看着沉着脸的千帆,心里百感交集。她年幼时受尽父母宠爱,稍大点时又有父亲教导,再大点时有了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的称号,受尽京中女眷的羡慕与称赞,在她“平如砥,直如矢”的十几年中,从未想过这些暗杀与谩骂会发生在一个高门小姐的身上。
以前也听说过千机府的小姐,天之骄女,样样都学得快,尤其是武术造诣上更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当时京中很多人都认为她会继承父业,领导千家军。然而世事难料,千将军出事后她也出事了,谁也不知道她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何又醒了?柏清颜也终于明白,她在虎驼山为何那么拼命了?千机府、千家军哪样不是用血换来的?以前是她的祖辈、父辈用血换,只不过现在轮到她了。
上前拍了拍千帆的肩膀,正想要安慰她几句,就见千帜脸色难看地回来了,皱了皱眉,疑心道:“怎么这么快?从这里到刑部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千帜低沉道:“还没到刑部,我刚走出府外没多远就看到五皇子带着禁卫军来了,刘昭是杀人越狱出来的,到处都在抓他。看到五皇子时他从我的手里挣扎跑脱,却被五皇子当场杀了。”
众人都意外这个结果,本想着出来杀千帆,没想到却横死街头,倘若他好好地呆在牢里,也就不会死得这么快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显然这次五皇子是势在必得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的死要算在千帆的身上吗?千帆脸上看不出神情,但能感觉到心里的悲凉,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旁人,脱口道:“是我太狠毒了吗?”
阿宁立马开口道:“小姐,你没有错,是他想要杀我们。这是他活该!况且他们两父子还做了那么多坏事。”
“我只相信小姐,小姐这么做定是有这么做的理由。”青柳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千帜定定地看着千帆,眼神很深远,语气却轻淡道:“以前闯荡江湖时,偶然救了一户人家,那个盗贼哭得惨兮兮的让人很是同情,于是那户人家心软就放了他。后来,我又在另一个地方遇到了那个盗贼,此时的他手里拿了一把刀尖淌着血的血刀,浑身是血,眼里露着凶恶的笑意,他的脚下倒下了几个妇孺。如果我当时就杀了他,也就没有后来枉死的妇孺了。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我才明白纵恶即是为恶,有些无辜之人可能就会因为你的心软而枉死。”
“这个世上有以德报怨之人自然也有以怨报德之人;有义薄云天之人自然也有自私狡诈之人。如果以怨报德和自私狡诈之人都能受到优待;那么以德报怨和义薄云天之人又该以何待之呢?我之前从未见过真正的杀戮,直到在虎驼山上我才明白,这个世上之所以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因为天意见怜,将恶人收之;而是因为众多有善意的能人将天下的优秩良序守护着,让为善之人受到优待,让为恶之人受到惩罚。久而久之,善人越来越多,恶人越来越少。如果为恶之人还能全身而退,那么为善之人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呢?杀尽天下该杀之人,方可护佑天下该护之人!”柏清颜铿锵有力地说道。
杀尽天下该杀之人,方可护佑天下该护之人!不愧是第一才女,一番善恶辩论道尽人心。这个世上从来不会有天意见怜,如果有的话,那么一心为国为民的千勇为何身死他国?那些鱼肉百姓、卖官鬻爵的蠹虫们为何现在还趾高气扬地活着?老天真的会让艰难生存的百姓好好地活着吗?不会。又真的会让蠹虫们去见阎王吗?更不会。
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都不会等着老天来安排,不然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动乱呢?当初若不是先皇和千骁力抗江山,又何来现在的大丞?当年若不是千勇打退济国的军队,现在这些蠹虫们还能安稳的活着吗?
大丞国犹如一个刚出世的婴孩,还未立住脚就已是千疮百孔了,百年来何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好不容易出了南宫熙和千骁,平定内乱与外战,大业未成身先死。后来又出了个千勇也是不得善终,这些老天都看得到吗?奢风淫雨的朝堂、水深火热的百姓这些要靠老天来定论吗?当然不是。靠得是那些舍生忘死、心怀晨光之人洒下的热血,将这错乱的乾坤扭正,将那些该死之人正法,守护这世间的优秩良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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