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宣雍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细想她说的话,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他若赢了,松城不伤一砖一瓦自然对宁国最有益,他若输了,何必再添一些无辜百姓的冤魂。

    “这个交易确实不错,怎么做?”

    “那就请漆将军与我同时退后三舍,之后如何,全凭本事。”

    “一言为定,到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会。”

    千帆见漆宣雍一回到马上就调转马头带着宁军离开后才返身回去,千帜对她点头之后心里了然一笑,她就知道段容骥不会善罢干休。

    稍待整顿,大军便出发了,一连退出至九十里地之外,还未喘口气,宁军就杀过来了。

    千帜问道:“小姐,怎么办,是正面应敌还是往前走?”

    “继续向前,看来宁军不想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一到约定地点就迫不及待地交战。他们有军心有准备,而我们军心不齐,这时正面交战便会功亏一篑。我之所以与他谈交易,除了不想松城被蹂/躏外,更多的是想拖延时机。”

    千帆命令士兵将树枝砍断拖在战车上,战马狂奔,树枝扫过黄沙,扬起尘暴,漫天的沙尘将天空笼罩成一片昏暗。部分骑兵与步兵交叉乱走,留下一排排混乱不堪的印迹,任何人见了都会看出他们的慌乱。如此行了一段路后,千帆命令将士丢下树枝,必须整整齐齐地行军,不可留下一丝杂乱不堪的足印,但凡有不听军令的人,必定杀无赦。

    漆宣雍一直在后追赶,不是他太过急迫,而是千帆给他的震憾太深,他怕只要给她喘息机会就会失了战机,所以一退到九十里地就迫不及待地杀上来,想要一战定乾坤。特别是当他看到前方扬起的黄尘就更加确定丞军只是纸老虎,现在已现原形了。

    一路上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加快行军速度追上去,想着此番定会将他们全数拿下。在追了一段路后发现杂乱的脚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整齐的步伐,遂出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将军,怎么了,他们就在前面,只要我们追上去就能定输赢了。”一位叫尤许的参将问道。

    “先不要追,你们发现这些脚印没有?”漆宣雍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有大问题,此前脚印慌乱,说明他们溃散,可是到这里后就是整齐有序的,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准备,这样看来,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此前的慌乱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钩,说不定前方就有陷阱等着我们,联想她的胸有成竹,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将军,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漆宣雍指着一排小兵道:“你们上前去看看,如有陷阱立刻放信号,如若没有速来禀报。”

    “是!”被指着的骑兵立马向前奔去。

    半个时辰后,这批骑兵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领头的说道:“将军,我们去到前方察看无任何埋伏或是陷阱,我们还特意等了一段时间也没任何发现。”

    闻言,漆宣雍悔恨道:“糟了上当了,好狡猾的女子,用脚印来扰乱我的判断,想必此刻他们已经走远了,加快速度,我们追。”

    千帆带着千家军一路往前,不多时行至一处树木茂盛之地,旁边一块大石上写着“坠里塆慎入”,来不及细想,继续往里走去。

    漆宣雍一路追赶过来,发现写字的大石,举手示意军队停下,笑道:“看来这次连老天也帮我们了。”

    尤许不解,疑惑道:“这是为何,将军为什么又停下?”

    漆宣雍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此处名叫坠里塆,树木茂盛,又迷雾重重,别说人了,就是大雁落下,也会不辨方向飞不出来。来到松城时,我特意找了一些老村民了解情况,她是匆忙来到,对这里的地形一无所知,又是仓遑行军,定然不察。既如此,我们就在林外驻扎,守到他们困死饿死,万一出来,我们也能以逸待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千帆进入树林后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了,虽然已是日落时分,但在外面时好歹还是有一点光亮,可是这里面,树木太过茂盛,还有青雾泛起,根本看不清方向,连微弱的夕阳也被阻隔在外,只能从声响中分辨旁人。

    千家军此时一个个心生恐惧,在越走越暗的情形下骚乱不堪,千帆也不敢大意,怕越陷越深,就算宁军追至,料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对众人喝道:“众人听令,你们三五成群背靠背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圈与圈之间以你们手中的兵器相连,切记不可单独行走,有任何情况及时禀报。”

    段容骥道:“敢问将军为何舍松城而入此危险之地,末将实在不知。”

    “行军以不扰民为本,敢问段将军可有退敌之法,如若没有,岂不白白断送一城?退出松城后宁军军心最盛,段将军又有把握打赢吗?”

    因为看不太清楚,所以一些将士胆子就大了起来,一个将士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进入这里,看这样子恐怕是出不去了。”

    “对啊,这里阴森恐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就是,就是,我们要出去!”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就会有诸多的跟风者起哄,候平怒道:“他妈的,吵什么吵,以前比这更危险的也经历过,这点小事奶奶的就吵个不停。”

    千帜冷喝道:“我看谁还再吵,一切将军自有定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置问了?”

    段容骥道:“将士们也只是想心里有个底,这样下去,我们都害怕死得不明不白。”

    千帆高声道:“我知道各位的担心,现在入夜不方便找出路,等天亮了再行动,我一定会带大家出去。”

    众人还是小声议论,对于这位征南将军他们一无所知,仅是凭着对千勇的忠诚而暂时接受她,如果她无能,那么此处便是他们的丧命之所,任谁都有点不安。

    千帆道:“大家按我所说席地而眠,不管如何要等天亮之后再说,若有不遵令者,休怪我不客气。段将军,你和候将军一起,两位将军有个照应。”

    候平知道她的用意是提防段容骥,说道:“段将军,请吧,你我也是老朋友了,就不要扭捏了。”

    虽然不甘心,也只得如此,再说此处黑暗,就算有想法也无法实施。千帆与千帜阿宁三人一起背对背席地坐下,其实对于能否走出去,她也没把握。

    夜风吹动树枝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夜色里犹如鬼哭狼嚎。正是春寒料峭之际,连鸟雀都没有踪迹,寒风一阵阵袭来,所有人都陇了陇衣襟,双手抱得死死的以期给自己一点温暖。可是这样的夜里,谁又能睡得着,只希望夜能赶快过去……

    一夜无眠,等他们看到亮光时,不知是何时辰。因为树木的阻隔,只能射进来少量的光线,靠着这少量光线只能视物十几米之远,二十米都不到。士兵们哆嗦着起身在原地跳了几圈来热乎热乎身子之后,将怀里的干粮拿出咀嚼起来。

    整顿队伍后,千帆就带着众人去寻找出路。可是等他们觉得走了许久后,竟然发现好像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与他们刚刚所在之地的树木一模一样,就连光亮也差不多。

    直到这时,千帆才心惊……虽不能判断时辰,但也知道走了大半日,居然还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不是进了一个迷林,联想写着“坠里塆慎入”的石块,让她顿生一股寒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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