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铮解释道:“不锁门的话,明早一定会被小乔踩醒。”
乔铮把大灯关掉,开了床头的暖色小灯。
任斯钦了然,到床边躺下,另一边因为乔铮躺下后深陷下去。他感受着床榻的舒软,浑身放松地侧着身体,倒下没多久便觉得很困了。
出于好奇,他转过身想看看总是睡不着的乔铮此时睡着没。
乔铮正侧躺着,在一片暖色光效中,睁着大眼睛看他。任斯钦吓了一跳,往后缩差点掉到床下去。
“我说怎么后背凉飕飕的,”任斯钦说,“你不睡觉盯着我看?”
乔铮闭上眼睛,“睡,不看了。”
“你为什么睡不着?”任斯钦说,“是因为什么事?”
乔铮没睁眼,“没有,我不经常失眠,只是入睡有点困难。”
任斯钦深吸两口气,只闻到了牙膏的清新味儿。任斯钦说:“在学校没见你抽过烟。”
乔铮轻声说:“你不是讨厌烟味么?快睡。”
任斯钦捞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乔铮。折腾一通后,困意全无,夜里气温冷,任斯钦把自己缩成虾米状,想起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你冷的话,再拿床被子?”任斯钦说,“这床被子我征用了。”
任斯钦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踢被子之类的恶习,万一有,那不是给乔铮看笑话?
有个人躺在旁边好像不是很难以接受。乔铮躺下后动都没动过,是一个睡相极好的人。
乔铮短促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很困倦。
被子包裹住的温暖感让任斯钦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掉进了软软的棉花云层里,他觉得太拘束,大展身手把棉花云层拨开,又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隔着云层捞住。
任斯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背似乎抵住一堵墙,一堵让人不反感并且很温暖的墙。
墙怎么长手了?那双手把他圈住的时候,还覆盖住了他的手背,温度攀升到令人舒适的程度。
在梦与现实间,任斯钦睡得很舒服,在醒后没有第一时间睁眼。
直到感受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任斯钦倏地睁眼。
他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裹着的被子遮住了脖子,但离床头柜的距离远了许多。在睡着后,他好像往乔铮那边退了不少。
乔铮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连人带被子把他整个人搂住,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每一次呼吸出的热气都喷洒在了他的脖颈处。
从脖颈处传遍全身的热气,让任斯钦呼吸暂停一瞬,机械式地扭转身体并没有将乔铮吵醒,乔铮手臂一个用力,把他搂得更紧,然后睡得更沉了。
任斯钦头靠近乔铮的肩窝,四肢被束缚住,完全没有办法动,除非使用暴力。
可是……
乔铮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窗帘并不能做到完全遮光,但现在外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时间应该还早。
任斯钦听见乔铮均匀的呼吸声,放松了身体。
搂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任斯钦再次用“都是男人”的理由说服自己,还给自己颁发了一张好人卡。
在乔铮怀里调整好睡姿后,他睡了个回笼觉。
又又又醒来的时候,乔铮还没醒。
这就有点过分了。
任斯钦的拳头手从被子里探出,一拳砸向乔铮的下颌处。乔铮眼睛没睁开,却接住了任斯钦的拳头。
“早。”
乔铮声音净澈,一点都不像刚睡醒,但眼睛还闭着。
任斯钦扑腾了几下,奈何力气没乔铮大,乔铮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被全方位压制的任斯钦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跟踩踏板似的蹬了两下。
“你昨晚睡觉踢被子,”乔铮声音沉稳,“盖了好几次还踢,后来我不管你了,你觉得冷了,还往我怀里钻。”
又没监控,任斯钦绝对不会承认。他懒得挣扎了,干脆“哦”了一声装死。
良久,乔铮还是没有放开他。任斯钦忍不住说:“你要抱到什么时候?还没睡醒?”
乔铮说:“睡得太香了,不想动。”
“你买个洋娃娃抱着睡吧,”任斯钦提议道,“抱着肯定比我软。”
乔铮手松开了些,“得多贵的洋娃娃才能比得过任少爷?”
任斯钦像条鱼似的,从他臂弯里溜走,透过乔铮的肩胛看窗外,还是没有光。
“几点了?”
乔铮拿起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给任斯钦看了眼时间。任斯钦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显示的时间——
2:37?!
凌晨还是下午?
乔铮下床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差点没把任斯钦闪瞎。乔铮一脸淡定地看着窗外,“窗帘买的是最遮光的。”
两人在艾叶和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之下走进班里,回到位置上。
艾叶隐忍道:“乔铮,任斯钦,你们最近成绩是不错,但这不是你们迟到的借口,你们干什么去了?!”
任斯钦遮住脸,用胳膊碰了碰乔铮,让他说。
乔铮站起来回话,“艾老师,我们一起睡过头了。”
“周末睡懒觉可以理解,但不知道设闹铃吗?”艾叶卡顿了一下,捕捉到后半句,“一起睡过头了?什么意思?”
这句话在安静的班里掀起了一片波澜。特别是和他们玩得好那帮男生,就差没组团吆喝起来。
任斯钦把他拽回位置坐好,自己站起来,补充说明道:“我们在各自家里,一起睡过头了。”
欲盖弥彰地加了句,“分开睡的。”
“行了,你们还挺有默契的,睡过头的时间都一样。”艾叶拿起桌上的书,忽视那些刻意添油加醋的声音,“下不为例,乔铮你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任斯钦一顿,嘴比脑子快,“艾老师,我和他都迟到了,为什么只罚他?”
这句话在那几个好兄弟的耳朵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李流给赵同说:“不是吧?任少爷胜负心强到连被罚都不能输给乔帮主了?”
赵同不这么认为,“这是有难同当。”
李流:“我只想有福同享。”
艾叶拿起粉笔,从中间掐断,卡登一声,任斯钦觉得像在掐自己的脖子。
艾叶说:“行,你俩一起来。”
乔铮非常感动地看着任斯钦,任斯钦回他一个郁闷的眼神。
下课后,他们同时出现在艾叶的办公室里。
艾叶拿出一张单子,上面记录着班里每次考试的成绩排名,别人都是起起伏伏,就面前这俩同桌呈你追我赶的直线上升趋势。
看着故意把脑袋埋着,乖巧等待挨训的任斯钦,还有大大方方看着她的乔铮。艾叶其实一点都不生气。
教了乔铮三年多,这几个月,是他看这少年最神采奕奕的时候。前三年,乔铮给她的感觉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会对别人笑,但眼神总是处于一种视若无物的空洞状态。
无所谓到就好像随时可以放弃自己。
看见乔铮转变成现在这样,有了属于少年的活力,艾叶挺高兴的,就好像身为园丁的自己,看着一株蔫黄的小草,重新变得翠绿盎然。
随便教育了两句,艾叶就打发任斯钦回去了。任斯钦愣了愣,说:“就这?”
装成乖巧,是任斯钦的保护罩,他的长相装一装,让人看着就心软。但没想到艾叶这么好说话。
艾叶无语了,“你想我怎么惩罚你?检讨还是跑圈还是扫厕所?”
任斯钦看了眼带着笑的乔铮,低头说:“和乔铮一样吧。”
乔铮垂在裤线的手指一动,不小心轻触到了任斯钦有点冰凉的手指,任斯钦把手放在前面去,左手食指勾右手食指,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更可怜了。
可怜吗?装的。
任斯钦心里毫无波澜。
艾叶总算明白了,“我不是要罚乔铮,我有事跟他讲。”
任斯钦木然地放开双手,不装了。
他揉着头发懊恼地从办公室出去时,听见了艾叶的半句话。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办公室里的乔铮在任斯钦走后,表情冷了不少,嘴角倒是尽量带着“平易近人”地笑,但效果不怎么样。
“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艾叶觉得不太好评价别人的家事,“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给她说了这次家长会,她说她会来参加。”
乔铮看向桌面,“我和他们不联系很久了。”
“试着联系一下吧,毕竟是父母。”
“艾老师,”乔铮笑着说,眼里却没情绪,“是他们先不要我的。”
期中考试迫在眉睫,班里的人回寝室的时间整体顺延,大多数人卡着点离开教室。
任斯钦和乔铮卡到断电前的最后一分钟,从教学楼出去时,整栋教学楼陷入了断电的黑暗中。
夜晚的冷风吹得人哆嗦,任斯钦把手放进了衣兜里。
乔铮手里拿着一张没写完的卷子,放缓步调,和任斯钦走在同一条线上。
周围和他们有共同目的地的男生不少,任斯钦好像只听得见乔铮的脚步声,还有卷子迎风席卷的声音。
“你最近睡得怎么样?”任斯钦问。
乔铮把卷子换了只手拿,靠近他一些说:“还行,但没那天晚上睡得好。”
回想起乔铮话里的那天晚上,任斯钦瞬间觉得这风不够冷了。任斯钦清清嗓子说:“你不会小时候睡觉都是抱着娃娃睡吧?”
“小时候会,”乔铮看着他,“长大了没合适大小的,就没抱过了。”
他看乔铮在衣柜里拿东西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两个小熊娃娃放在角落里,原来真的是助眠的作用。
“等你生日时,我给你送一个和你一样大的。”任斯钦话外有话道,“没东西抱就抱枕头,别乱抱。”
乔铮莞尔,“不用。”
任斯钦径直往前走,不再没话找话聊。
在快进寝室的时候,乔铮手握在寝室门把手上,“抱你的感觉比娃娃好很多。”
任斯钦假装没听见,把门摔上。
陈子铭探出头,看见手握成拳,耳根有点红的任斯钦,“怎么了?你热吗?要不要开空调?”
任斯钦拎起衣领扇扇风,“热死了,开吧。”
盖着被子的严旭也探出头,“热什么啊热,今天只有十二度!我都想穿棉服了!”
任斯钦坐在冰冷的床上,由内而外的燥热渐渐消退,不知从哪个缝隙灌进来的风,把他吹进了还没被捂热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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