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柩山下城外,一队受了伤的白衣弟子们互相搀扶的走着,走在前方的齐钧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亦停下看着他。
齐钧看着他们咬咬牙道:“今日见到拂晓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是。”弟子们应着。
“那大师兄,我们如何像师尊交代啊?”一名弟子小声的询问着。
“就说,没见到狐狸,是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修仙者给揍了。”齐钧别过脸去,说道。
“是。”
“今日师弟们受苦了,等回去我给你们买糖糕吃。”齐钧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师兄,你会不会被师尊责罚啊。”一个小个子的少年追上齐钧问道。
“无妨,师兄不会让掌门罚你的,别怕。”齐钧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师兄,方才你叫我在山下等你们,我没见到拂晓师兄,他还好么?”小个子少年悄声问着。
“挺好的,拂晓师兄收了一个徒弟,很厉害,师兄们都没打过他。”
“啊?师兄们都是被他打了,他这么厉害啊!”少年被惊的长大了嘴巴,又欣喜的说道:“那他可以保护拂晓师兄了!”
“傻子,拂晓师兄才不用他保护。”齐钧敲了一下少年额头笑道。
“对哦,在没有修成仙体的人中,估计没人打的过拂晓师兄。”少年揉着额头又问道:“那师兄,你打的过拂晓师兄的徒弟么?”
“打不过。”提起迟暮,齐钧在心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知道在被自己的剑挑起下巴的时候,他从迟暮的眼里看见了杀气,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杀了自己。
“什么?!”少年惊呼出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又捂住嘴巴,小声的继续问道:“你都打不过?”
“对,今日我没有用全力,可身后的师弟们用了,他大我们的时候,就像是”齐钧沉思了一下,又开口说:“就像是曾经的拂晓师兄在给我们喂招一般。”
“我想拂晓师兄了。”少年低下了头,委屈的说道。
“宴许听话,别难过,等以后再有机会带你出来,我就带你去看拂晓师兄。”
“真的么?”宴许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
“真的,师兄不骗你,我们拉勾。”齐钧伸出手指哄着师弟道。
“好,我信师兄!”宴许把手指和齐钧勾着一起,开心的笑着,似是已经想到了以后和师兄与拂晓团聚的场景。
“师尊~徒儿做的摇椅你可喜欢?”迟暮围在拂晓身旁卖力的讨好着,若是有尾巴,这会儿怕是可以翘到天上去了。
“恩。”拂晓淡淡的应着。
迟暮从腰间拿下竹扇,双手举着递给拂晓道:“弟子还做了把扇子,师尊看看?”
拂晓看着他殷勤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接过扇子展开看着,竹片打磨的光滑均匀,扇子开合流畅顺手,只是这宣纸上的画,拂晓看的蹙起了眉头,愣了片刻看向迟暮,疑惑的问道:“这画的是什么?”
“梨花啊,师尊可是不喜欢梨花?”迟暮也愣了一下答着。
“不是。”拂晓实在将画上的一团墨点与梨花联想到一起,合上扇子,再也不想看第二眼,扔回了迟暮手里。
“那师尊怎么不要?”迟暮握着扇子有点沮丧的问道。
“画的太丑了。”拂晓不留情的说道。
迟暮摸了摸头,有些心虚的嘀咕:“可是,我觉得这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副了。”
“那你画的不好的,得有多差。”拂晓无心的怼道。
迟暮扯过那些画废的宣纸,展开摆在拂晓面前,“师尊你看,真的,扇子上这副是最好的。”
拂晓撇了一眼宣纸,连忙转开视线,实在不敢相信可以有这么丑的梨花,又别扭的转回头看了一眼画,又看了看迟暮,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师尊~师尊~”迟暮放下宣纸,用扇子轻轻的一下一下戳着拂晓。
“做什么?”拂晓躲开他的动作,有些生气的问道。
“扇子,你真的不要么?”迟暮又把扇子递给拂晓。
拂晓拿着扇子,有想扔了的冲动,又觉得扇骨做的极好,有些可惜了,无奈的看着迟暮道:“你去屋中拿宣纸过来。”
“啊?”迟暮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喜悦的喊道:“好嘞,徒儿这就去!”
拂晓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耳朵,喊什么,吵死了。
拂晓坐在木椅上作画,迟暮站在身旁为他研磨,淡眉微微蹙起,眸子专注的盯在纸上,线条勾勒出挺拔的枝干,盛着一朵朵胜雪的梨花自笔尖下绽放。
迟暮亦专注的看着,看着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看着脸上的痣在光下灵动生气,看着琉璃瞳里的光看着红唇微抿。
“你的灵力很强,从前师出何人?”拂晓做着画,似是无意的问道。
“没有。”迟暮答道。
拂晓回头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绘着梨花。
“从前没有,只有你一位师尊。”
“那怎么来这里?”拂晓又问道。
迟暮看着他,笑了一下回道:“大概是哪位仙人在指引我,来这里可以找到你。”
“”这一日的相处,拂晓也见识足够了他的油嘴滑舌,不再理会他,画完最后一支,收了笔,把画扔到迟暮怀里,就闪进了屋里。
迟暮抱着画欢喜的看着,真好看,和师尊一样好看,迟暮坐在木椅上把竹扇上的宣纸撕下来,小心翼翼的装上新的,正在忙碌着,脚下突然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迟暮低头看去:“哟,小狐狸。”
迟暮弯腰把狐狸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耳朵,笑道:“你叫年年是不是?来看看师尊画的梨花好不好看?”
“嗷~嗷~”年年用头蹭着迟暮的手叫着。
“什么?你说师尊好看,对,我师尊世间最好看。”
迟暮做完了竹扇,时辰已到了正午,走进屋里,见拂晓正在看书,悄声把扇子放在他身旁,自觉的走进到厨房为他准备着午饭。
“师尊,徒儿准备了午膳,还请您赏脸来尝尝。”迟暮站在一旁满脸期待的开口。
拂晓不说话,只放下书走到桌旁,看着满桌的菜,倒是有些意外。
迟暮把筷子递到拂晓面前道:“师尊,尝尝吧。”
拂晓没理他,从筷篓里拿出了另一双。
拂晓不言,但迟暮只需一眼便知道他是喜欢的。
太阳向西走着,微风吹着,不燥不厌,坐在摇椅上看书实在惬意,可这摇椅的主人就在旁边盯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走?”拂晓有些焦躁又别扭的开口。
“师尊,你要徒儿去哪呀。”迟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我,我没地方收留你。”
“徒儿可以少吃点,睡觉可以打地铺睡板凳,我会很乖的。”
“我不喜与旁人一同生活。”拂晓冷着脸回绝。
“汪汪汪”迟暮走过来,蹲在摇椅旁边拉着他的衣袖,“哦,对,师尊喜欢狐狸,年年怎么叫的,嗷~嗷~”
“”拂晓抽回衣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像个辜负了谁家女儿的薄情郎,留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回了屋里。
山中的生活寂静而平淡,就仿若回到了溪亭山上,那个幽居山间不染尘世的仙尊伴着他,去慢慢长大。
拂晓坐在摇椅上看书,迟暮便洒扫着院子,侍弄花草,再偷偷瞄他几眼;
山间的溪水边,师徒二人坐在岩上修炼,迟暮总会在偷懒时去抓几条鱼,变着花样做给拂晓尝,讨他的欢心;
四季常青的气候入了秋虽说不冷,但迟暮在摇椅上睡醒时,还是看到了身上被披上的薄毯。
“师尊,今日要出门?”迟暮看见拂晓戴着斗笠走出门,上前问道。
“恩。”拂晓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手中的扇子指着一旁的竹篓,看着他道:“带上,同我一起吧。”
“好嘞。”迟暮乐呵呵的背着竹篓跟在他身后。
穿过竹林,走向了迟暮初来时的方向,这是下山的路,“师尊,我们这是去哪里?”
“城里。”山路不好走,总是有肆意生长的树枝挑开拂晓的斗笠,许是有些挠人,拂晓的声音有些烦厌。
迟暮走到他前面,为他拨开枝条。走到山下,视线开阔,田间的人在辛勤收割着庄稼,进了城门,街道人便多了起来,偶有路过的人向斗笠下垂纱遮面的拂晓投来好奇的目光,又被身旁迟暮眼里的恶意吓的快步走开。
“师尊,需要买什么?徒儿去吧,你等我便好。”走进市集,在喧闹的叫卖声中拂晓的脚步慢了下来,迟暮低头靠在他耳旁问道。
拂晓停下脚步,望着迟暮站了一会儿,才从腰间摘下钱袋递给他,“羊乳,多买些生肉,宣纸笔墨,你,再添置一床被褥吧。”
“好。”迟暮笑着答道。
“我在街边的茶馆。”
“好,那师尊稍等,徒儿很快回来。”
拂晓坐在茶馆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的景象发呆。
‘叩叩’桌面被轻敲的声音唤着他回神,拂晓转过头看去,见到来人愣了一下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白衣男人坐到他对面回道。
拂晓没理他,继续转头望着窗外。
“可是进城来买东西?是否需要我帮忙?”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见拂晓并没有理他的意思又挠挠头继续道:“宴许,说他很想你。”
拂晓转头看着他,朦胧的垂纱下看不清神情,“他可好?”
“个子长高了不少,灵力也精进了很多。只不过仍被掌门锁住,少能出门。”
“恩。”拂晓应着。
“师兄,上次的事”
拂晓打断了他的话道:“齐钧,我已不是你的师兄。”
“是。”齐钧低下头去,“你收徒了?”
“恩,上次你不是见到了。”拂晓道。
“他很厉害,可他是什么人?从哪来的?为何会拜你为师?”齐钧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如果你是来问这些的,你可以等他回来,自己问。”拂晓看着窗外道。
“不是,我只是”齐钧越说声音越小,几不可闻的呢喃道:“担心你。”
拂晓不知听见了没有,站起身来道:“好好修炼,不必念我。”
“掌门,他近日要大举搜山。”齐钧跟着站起身来,看着拂晓转身离开对他喊道:“师,你保重。”
“师尊!怎么不在店里等我?”迟暮刚走到街边就看到拂晓站在茶馆门口。
“刚出来。”拂晓看着他满头的汗,从袖中拿出帕子扔到迟暮手里,嫌弃道:“擦汗。”
“谢师尊。”迟暮欣喜的拿着帕子道,“师尊可是感应到了徒儿回来了?便出来等我,这叫心有灵犀对不对?”
“”拂晓转身向城外走着,“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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