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即使喝醉了也能坐怀不乱,盛燕一把夺过酒壶,仰头灌下了剩余的酒,然后不出意外的——醉了。
她醉时既没有对齐璟动手动脚,也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那么乖乖的坐在原地,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要不是眼睛朦胧迷离,实在是看不出来人喝醉了。
齐璟看眼盛燕红通通的眼睛,笑道,“没想到还真是坐怀不乱啊。”
他起身过去揽住盛燕的腰,抱她起来。盛燕动鼻子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味道,很是听话的配合伸手。
“不过,还挺乖的。”
低头看眼像只小狐狸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齐璟嘴角的笑弧又扩大了几分。
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齐璟将盛燕安顿好,随后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
他这间屋子背对着街市,窗前恰好有一棵大树。
此时,月升中天,孤星高悬,这间枝繁叶茂的大树,正好挡住了大半月光。
须臾,一个黑色的人影落到树梢。
要是盛燕此时还醒着,一定会惊叫出声。
因为这黑影不是他人,正是当初救了她一命的鬼面人。
“我已经调查了,最先在船上行刺你们的,和之后两次追杀你们的官兵不是一伙人。”
鬼面人开口。
“不是一伙人?”
只见之前还口口声声自称不认识这鬼面人的齐璟,此刻神情玩味的勾了勾唇。
“那现在看,至少有三伙人,想要我的命呐。”
一伙是那晚在船上行刺放火的黑影人,一伙是后面大规模封海搜捕,又接二连三追杀他们到小渔村、以及山中的官兵,还有一伙就是现如今上饶附近的官府,恐怕也不会对他这个来搞事的手下留情。
鬼面人没理他的话,继续道,“还有一点比较可疑,那群一直咬着你们不放的官兵,似乎有什么秘密方法,总可以追踪到你们。他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你们不在山里,从山里出来了,我在山的另一个方向弄了点动静,把他们引了过去,不过时间应该保不长,大概,只能让你们睡个好觉。”
齐璟知道这人说话一向留有余地,他说睡个好觉,至少到明日中午,那群人应该都不会追来了。
他挑挑眉,也不感谢,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藏风呢?他们现如今到哪了?”
“他们已经赶到上饶住下了,那小子动作快的很,可不像你,一路上还要谈情说爱,腻腻歪歪的!”
鬼面人毫不留情的开口讽刺齐璟。
齐璟笑笑,不以为意。
停顿了会儿,又道。
“上次谢谢你了。”
鬼面人微讶,刚刚自己说引开了追兵的时候他都没开口道谢,这时候又谢他什么?
一直偏头看着屋顶上亮晶晶瓦片的他,终于移了移目光,看向站在窗边的齐璟。
齐璟对上他讶异的目光,弯唇笑了笑。
“谢谢你上次救了阿燕一命。”
原来说的是这个。
鬼面人视线自然而然的透过齐璟身侧,看向了他身后床上睡着的小娇娘。香腮红云,云鬓黛丝,虽然被锦被掩去了大半身形,仍然可以隐约瞥见其下绰约多姿的曼妙身形。
那日这女孩儿当着自己的面,用计诱敌的那一副场景,再次在鬼面人脑海中重现。
“我那日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她下坠的时候抱着她重新上了树,那追兵是她杀的,”鬼面人说到这儿忽然顿了下,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朝齐璟不怀好意的笑道,“那小丫头挺聪明,一副色诱之术用的也是颇为娴熟。”
齐璟原先还嘴角含笑,为鬼面人对盛燕的称赞沾沾自喜,可后来听见色诱两字,他不禁眉头一挑。
那日盛燕只是含糊的跟他说,自己用计杀了那追兵,具体用的什么方法却未交待,难不成就是色诱之计?
齐璟回想当时盛燕青丝垂下,双脚赤足,芙蓉半面染血的场景,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脸上的神情也不复之前愉悦。
鬼面人如愿以偿的看到齐璟脸色瞬间变得黑沉,嘿嘿轻笑两声,愉悦的踏月离去。
次日,盛燕睡到自然醒,刚睁眼就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坐在窗边日光之下,浑身衣炔缥缈,宛似天神。
这天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盛燕,勾唇一笑,“醒了?”
盛燕努努嘴,干脆拽着被子往怀里一夹,乖乖点头,“嗯!”
“那就把这醒酒汤喝了。”
齐璟起身,端起桌上的小瓷碗,递给盛燕。
他不说还好,一说,盛燕瞬间也察觉到自己脑袋似乎疼的很,十分干脆的接过了醒酒汤。
她边喝边掀起眼皮偷瞄齐璟,齐璟见之好笑,故意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盯着她问。
“怎么,昨晚上弄了一晚,还不够呀?”
什,什么?弄了一晚?
难道她昨晚真的酒后乱性,兽性大发,把齐璟给那个啦?
盛燕看着齐璟凑在眼前的乌黑双眸,心虚的咳嗽两声,快速转开了视线。
“行了,逗你玩的,别喝呛着了。”
齐璟含笑说道,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盛燕一边咳嗽一边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昨晚”
齐璟无语的扯扯唇,“你昨晚醉的跟头猪似的,还能发生什么事。”
原来又是齐璟开的一个玩笑,盛燕听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怅然若失。
齐璟看出她的不对劲,笑眯着眼睛看她,“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发生点什么?”
“怎么可能!”盛燕迅速提高声音反驳,可语气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外强中干的意思在里面。
齐璟不跟她多计较这个,只开口道,“快点喝吧,然后再吃点东西,我们还要赶路。”
盛燕也终于想起来,经过昨日一份大餐,现在两人身上可没剩多少银子可供折腾了,还是要快些赶路,早些跟藏风几人汇合才好。
于是,也不再多话,利索的喝了醒酒汤,又洗漱打扮,跟齐璟用早膳。
早膳是齐璟早上下楼点好,拿回房间的,此时两人就坐在窗边的桌子前用膳。
盛燕一边喝粥,一边夹了个春卷,边吃边皱眉。
“我怎么觉得这粥似乎还没昨天的好喝?”
同样正在喝粥的齐璟闻言抬头,挑了下眉,戏谑道,“要不你再往里面加点醉人香试试?”
盛燕:
醉人香那可是迷药,能随便乱加的么!
翻个白眼,盛燕正想开口反驳,忽然听见一阵轰轰马蹄声。
两人同时一惊,神色巨变。
“难道是又追来了?”
竖着耳朵,盛燕看着对面的齐璟,小脸几乎皱成了包子褶,战战兢兢问道。
齐璟也不想这时候打断二人用早膳的兴致,只是这声音,听着的确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兵马,正在逐渐靠近。
可是,昨晚不是说,至少要到中午才会追来么?
脸上表情沉重,齐璟慢慢点点头,“应该是的!”
盛燕脸上维持的镇定彻底垮台,将手子的勺子筷子同时一扔,她起身抓住齐璟的手慌道,“那还等什么,快逃啊!”
然而,齐璟还坐在原地。
盛燕见拉他不动,忍不住皱眉,“你干嘛?”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齐璟抬头看她。
“问题?什么问题,嗳,别管了,等逃走了以后再想啦!”
盛燕说着又去拉他往外跑,现在追兵在前,还有什么能比逃命更重要的嘛?
“我在想,为什么这些追捕的官兵每次都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齐璟还是没动,可这句话,也成功让盛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是啊,为什么每次这些追捕的官兵都能这么迅速的找到他们呢?明明他们每次走的路线都是临时决定的啊。
盛燕扭头,问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齐璟偏头,直视盛燕的双眼道,“自从那次从火船上落水与藏风等人分散后,我只和你在一起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燕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她一把甩开一直抓着齐璟的手,怒道,“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出卖的你,向那些人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曾经披星赶月冒着寒风为齐璟外出买药,昼夜不息的守在齐璟身边为他煮粥熬药,待在树梢上明明沾了满手鲜血却还依旧心心念念担忧着齐璟的安危
无数个瞬间,像风暴一般刮入盛燕脑海,化作柴禾,点燃她心中怒火。
紧紧攥起拳头,盛燕朝齐璟凶道,“既然你怀疑我,那当时干脆就不要把我从火船上救下来啊!我又没求着你要你救我!”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盛燕一边胡乱擦拭一边心痛难耐,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简直是喂了狗,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任由他在小渔村死了算了哦,不对,还不如自己之前就死在那晚的大火里算了,也省得被他救出来,下半辈子到死都还要欠他人情!
齐璟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人给惹哭了,当即又是惊愕,又是头疼。
“我没说是你出卖的我!”
他无奈扶额道。
“你是没说,可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盛燕怒火中烧,整个人依旧哭哭啼啼的,“什么叫就只有我跟你在一起,你这意思说的不就是我出卖的你么?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的确没有第三个人,但不代表没有第三个物。”
齐璟依旧好脾气的解释。
“呜呜,你都说了没有第三个人,那”盛燕话语一顿,哭声也停了,抬头看向齐璟,惊愕道,“你说,第三个物?”
“嗯,”齐璟点头,“能出卖的行踪的不一定只有人,还有可能是物。”
他上下打量盛燕几瞬,最后视线停留在她腰间的紫色香囊上。
“嗳,那是我二哥送给我的安神香囊”
眼见着齐璟伸手把那香囊拽过去,盛燕开口提醒他,随后又是一愣,问道,“你不会怀疑是这香囊出卖了我们的行踪吧?”
齐璟挑眉,“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言毕,看见窗外树梢上站着一只黑色喜鹊,他掠袍而出,径直飞到那树梢上捉了黑喜鹊,又动手将手里的紫色香囊系到黑喜鹊足上,往出城方向放飞。
眼见黑喜鹊扑腾扑腾翅膀,带着那紫色香囊往城外飞去,盛燕急了,那可是二哥盛沉夜送给她的礼物啊!
可下一瞬,更让她惊掉下巴的事发生了。
原先那支整齐划一往城里来的兵马,居然都临时掉头,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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