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老刘头,你可吓死老子了,俺差点以为你靠不住了”连阿四心有余悸侧脸对着车厢喊道。

    “少废话,走!”车厢中,刘全瓮声喝到!

    真气圆罩有刘全持续输出真气,却也震荡不休。

    连阿四一抖缰绳,三匹驭马铁蹄翻飞,重新回复默契朝前狂奔,踩踏过扑倒在地的驽马,右侧前后车轮先后碾过,整个车厢右侧高高翘起,眼看即将翻车,连阿四还来得冷哼一声,抬脚跺向右边车辕,连续两脚倒真让马车险险渡过翻到的危机。

    “想走?尔等走不了!”一道刻意压低的粗豪嗓音响起,一抹壮硕身影恍若幻影般从驰驰道外拖着曳影一路闪现在马车左侧。来人头脸都蒙在面巾下,只在双眼处留了视线孔洞,一手抓住车辕,另一手劈手就拍断车辕,随即抬脚一踹车厢,轻易间就折断另一根车辕,整个车厢剧烈旋转大半圈,又被来人轻易一把抓住断了半截的右车辕,车厢从激烈动荡下生生静止下来,正面对着蒙面人,却也脱离了连续攻击的六人凶徒,变成蒙面人背朝六人,而车厢在这一众人前方。

    车厢门前,连阿四脊背抵住车门,半个肩膀顶破车门上的小窗、脚底踩碎车地板,终于稳住身形没被甩出去,可车厢的两扇车门却也就此崩塌,连阿四半仰躺在破碎车门上,露出车厢中的四人。

    车厢方一停下,一连串巨响爆发“砰砰砰”

    原来是连阿四终于寻机抄起腰间弩枪,拉开枪栓,以最快的速度连连扣动扳机,一息间连发五枪,已是军中最精锐的短弩枪好手的水准,五发短矢全部命中蒙面人胸口。枪声震慑下,蒙面人身后六人停下脚步戒备,伺机再次发动攻击。

    蒙面人一言不发,冷冷盯着马车厢,连看都不看连阿四一眼。也不知骄傲还是轻蔑。

    直到五发短矢射完,连阿四一脸不敢置信地扯着嗓子震惊低吼:

    “横练匹夫?!!!”

    蒙面人低头看去,只见胸前衣襟破碎,五支短矢一一掉落,衣衫破洞中露出的肌肤上数个白点迅速转为红色,竟是连皮都没破!!!

    这种情况,想来也只有炼体宗师的体魄能挡住弩枪而不伤了。可这毕竟是在堂堂南国京城,居然有横练体魄的宗师潜入行刺,行刺对象还是镇南侯这样的顶级贵胄的亲眷,偏偏镇南侯还在边关司职军机,这京城恐要生乱了不过此时考虑这些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蒙面人轻轻拍拍胸口,就像是掸去灰尘一样,随即看向连阿四,伸出右手

    横练宗师,举世罕见,作出这样的动作,将处在惊惧之中连阿四吓了一大跳,可到底是老于沙场的悍将,战场上越是恐惧越是不能退缩。

    好个连阿四!虽然处在震怖中,手中停顿了最多两息的弩枪再度激发,弩枪瞄准蒙面人眼睛和会阴处,矢匣中剩余的五支短矢连连激发。

    只是横练宗师的强大显然不止是肉身防御,双手分挡上下。可惜,连续五枪依然不曾建功。枪中短矢耗尽,左手早已捏着备用矢匣,手腕、手指翻飞,退出空匣换上新的矢匣,拉开回弹锁住的枪栓,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时间仅用一息,可惜,对上这样的强者,根本来不及更换矢匣的啊!

    嗯?没动!

    “且慢!你是在职军士?这是镇南王家的马车?车中可是镇南王家眷?”

    蒙面人声音嘶哑却完全不同于之前刻意的低哑粗豪,语气急促而惶然,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复杂感。面巾下目光闪烁,瞟向车厢内的一红黑漆礼盒,上有金色的“镇南易”三个字

    原来他打断车辕后盯着车厢门不看近在咫尺的持枪悍卒,甚至硬顶了五枪,不是骄傲也不是轻蔑,而是透过破门在看红漆礼盒上“镇南易”三个字,之后又再度硬抗了五枪,虽说不算破防,但确实很痛啊

    场面有些沉默下来,最主要的是蒙面的横练宗师气势有些奇怪得吓人,身为当前场上最强武力,气势凝而不发,却隐隐有针对身后六人之意。

    且说马车中,易三郎一直安静倚着自家二兄坐在软塌上,旁边是娇俏的侍女摇扇送凉。虽然他是个木讷呆子,可又不是瘫痪没有知觉,先前西市口前停车,外面有骚乱奔走的声响,小侍女还偷偷掀起窗帘一角偷看,在管家的注视下乖乖放下又拾起扇子轻轻摇动。然后很快有狂乱马蹄响起,稍微安静片刻后,马车再度向前行驶了一段。

    突然,管家刘全抬头看向车窗,似乎能透过窗帘看到什么,眉头皱起,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小的瓷瓶,取出几枚红色药丸让三小服下,甚至易三郎还是被捏着嘴用技巧使其吞下后还往嘴里检查了一下。然后立即摸出一方玉盒,手指用力扣掉玉盒上雕饰的一片叶片,指了指叶片上方雕饰的花朵,又将玉盒递给易二郎,轻声交待道:

    “二郎,尽量看顾好三郎,若事态不能周全右旋半圈按下后丢开盒子,内中是散魂烟”

    话音方落,二郎甚至还来不及表示疑问,便听到车窗外人吼马嘶,兵器交互碰撞的清脆声音,宛若在演奏一支奇妙曲子。

    驭马受惊狂乱挣扎致使车厢猛烈震荡,体格最小的三郎先是后脑碰壁,然后又是猛地被车厢壁冲击得扑向车门,幸得刘全一把接住。边上青禾也是作势前扑,脑袋都要撞到车门上去了,双手却向三郎搂去。到底是深藏不露的管家刘全,轻松单手扶住了小丫头。一旁的易二郎倒是稳住了身形,却也同时伸手抓住了三郎衣摆。

    这可怎生分说呢?简单点就是三个心智健全的人啊,都把那小小木讷呆子放在心中的重要位置呢!

    刘全心下暗自叹息,随手将三郎塞到二郎怀中,二郎一手楼主三郎,一手抓住软塌扶手,青禾小丫头一手抓住软塌扶手一手抓住窗帘,眼睛则死死盯住三郎。

    且说三郎,被自家二哥搂在怀里,依然安静,却也下意识用手抓住垂下的窗帘一角,只是方才后脑勺碰壁得狠了,脑子浑浑噩噩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整个人都在虚幻梦境中。

    受惊的驭马拉着马车冲撞出去,好在车厢材质不错,加上深藏不露的管家刘全居然轻松外放真气化形为防护圆罩,只是外敌攻击力度很强,真气圆罩只在一息间就受到不下十击先天高手的攻击,看似轻松的刘全,也在持续输出真气维持圆罩过程面色有些发白。

    马车持续前冲又突然顿了一刹,忽听得车门外车夫控制不住语气喊道:“老刘头,你可吓死老子了,俺差点以为你靠不住了”

    刘全不耐烦地斥道:“少废话,走!”

    马车只顿了一刹继续前冲,右侧车轮不知是碾过了什么,整个车厢右边高高翘起就要向左侧翻,却在两次震颤下沉稳起来继续前冲。

    车厢右边是回落下去,可被二郎搂在怀里的三郎也跟着被颠得脑瓜子甩起,可能也怪伸手抓着窗帘一角,有些偏向的力起了作用,甩起回落时,小脑瓜子又结结实实碰了一回壁。

    本就浑浑噩噩的,又来一次重击,生疼!

    易三郎脑子里像是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又像是做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浑噩的脑子中有些遥远的记忆浮上来,这景象好像就缺个油酱铺子了,来一发咸的、酸的、辣的味道了。这感觉好熟悉啊!可是我在想些什么啊?三郎心中莫名的泛起了嘀咕。

    纷乱的思绪不着边际,耳朵里又听到一个低哑粗豪的声音带着恶意道:“想走?尔等走不了!”

    随即是两下猛烈的震颤、高速飞旋又是猛烈震颤,极速的飞旋瞬间定住,三郎小小的身体有点经受不住这么强烈刺激,他觉得自己的脑浆子好像高高地飞起来了又重重摔落回去,胃酸倒流进食道有点想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舌头被咬破了刚刚脑子里闪现过的荒唐念头又闪回来了——好像还真的开了个油醤铺子了,咸的、酸的、辣的味道也齐活了这是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我?可这也不是肉铺啊

    “砰砰砰”一连串的爆响像是一连串惊雷在三郎小小的脑瓜子里爆发,隐约间,似乎有人骂了句“匹夫”,跟着又是“砰砰砰”一连串的惊雷在脑海炸响,这连着两连串的炸雷在脑海深处如回声般连连回响。

    三郎觉得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在阵阵闷雷声中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这怪异的场景,抬头看,自己竟被一个翩翩少年搂抱在怀里,内心一阵别扭和恶寒!

    不对,这好像是自家二哥啊!多余的没想起来,就是知道这是自家二哥。旁边一中年男子和女孩看着也很熟悉,感觉是家里人,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三郎嘴巴张了张,嗓子里像是生了不止一层锈又被洒满泥沙的齿轮,有些发不出声。挣扎了一下,困难地说道:

    “二二哥我我们在何处?娘亲怎的不在?”声音艰涩刺耳还有些走调,三郎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恍惚,甚至没有留意嘴里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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