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躺在公寓的床上, 回忆起齐木楠雄当时的话。
那位表示,如果两人真的愿意放弃原本的身份选择合二为一的话,他就能创造出兼并两种可能性的未来。
“毕竟你们的出现是由于我的漏超能, 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齐木楠雄说。
“融合之后的降谷零会变成什么样?是组织的波本还是公安的卧底?”降谷零问道。
“最大的可能性d是两种身份都会存在,由世界补完不合理之处。”齐木楠雄猜测道, “比如组织的波本被派往公安做卧底, 最后被同期感化,跳反成为真正的警察之类的。当然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降谷零:“……”听上去立场很动摇啊,这位未来的波本真的和他们一点相似处都没有。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齐木楠雄向他们道别。
他们都知道, 很多时候人所面临的不过是从众多糟糕选择中, 比较出最能够接受的那一个。既然他们已经决定,齐木楠雄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而他自己之后也有很多需要忙碌的琐事, 比如大学的期末考,暑假里要和齐木空助一起的家庭旅行,还要抽空帮助一下其他世界。他剩下的时间不多, 每分每秒属于普通人的时间都值得珍惜。
“谢谢, 咖啡果冻很好吃。”虽然不是他在所有世界中吃到的最顶尖的那批, 但能认识他们也是不错的经历。
粉发男子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
没有睡着……
安室透从床上坐起, 睡前的梅子海带茶虽然能舒缓身心, 但似乎并没有为他的睡眠提供帮助。他拉开窗帘, 如水的月光便透过窗户洒进卧室。
他从床头柜深处的夹层中拿出了一个相框,月光印亮了照片的影像, 五个年轻的男人对着相框外的人露出毫无阴霾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如同昨日般, 没有分崩离析和生离死别。
安室透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其实他偶尔会像这样失眠,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把同期的照片拿出,凝视良久,直至天光微亮。
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也许会被嘲笑吧……
他将相框扣在桌上,不再看了。
齐木楠雄曾经说过,融合刚开始进程不会很快,且会出现记忆混淆的情况。
安室透的面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透过敞开的大门,他看到了内部的情景。银色短发的少年正坐在电视前,用淡漠的眼神望着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仿若评判世人的神明。昏暗的房间内,屏幕闪烁的荧光打在他五官端正的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竟显示出几分阴沉。
安室透认出了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了不少,但这绝对是小时候的琴酒。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一个人影从他后面靠近,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走进了房间。
自己是透明的?安室透看向来人,金色的头发,少见的褐色肌肤,进来的人分明是小时候的他。不,如果是现在的场景,这个人应该是小时候的另一个自己吧。
“怎么不开灯?”降谷零边说着边按上门旁的开关,霎时灯光洒下,房间变得明亮起来,“这样会近视的吧。”
他将光明带进了房间,也带来了一丝人气,房间褪去了原本的阴森,连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回暖了。
琴酒碧绿的眼睛看向降谷零所在的方向,然后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视上。
“你还在看这部电视剧啊。”降谷零自然而然地坐到琴酒身侧,琴酒这次需要从任务目标那里拿到一个重要证物,而这部电视剧是任务目标最近的兴趣爱好。
“完全没有逻辑,不知道看点在哪里。”琴酒并没有对降谷零的靠近表示什么异议,而是评论起电视剧的剧情,表情极少的脸上也第一次流露出了对狗血剧情的嫌恶,“对杀手的描写完全是源于外行人的想象,真正这样的家伙在组织活不过三天。”
“但这符合大众的爱好吧。”降谷零用手支着下巴,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作为杀手的男主与曾被他暗杀过的女主人公紧紧相拥,“对好人极尽苛责,而恶人却可以回头是岸,只要深有苦衷,只要想要悔改,就能被轻易原谅。被他杀死的人,他所做的恶事,就这么轻易地被抹去了。”
安室透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少年的侧脸。眼前鲜明的画面撕裂成碎片,露出背后纯黑色的背景,安室透重新陷入了黑暗里。
现实中,刑讯室内的波本又被推入了一管药物。安室透的眼皮微微颤动着,最终没能睁开。
“这位太难对付了,没有相关人员的监控,只要他还醒着就有脱困的可能,可千万不能被他抓住机会。”负责监督药物注射的成员这么告诫道,“在琴酒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诸伏景光陷入了忙碌,因为安室透还在卧底,很多事务不方便出面,作为幼驯染的他自发帮忙承担了一大部分,有时便会陷入漫长的加班过程中。风间裕也今晚似乎有什么要事,备注了一大堆今日必须要处理完的工作便进入了免打扰的状态。只留诸伏景光一个人在办公室内对着发光的电脑屏幕。
“柯南,要睡了哦。”毛利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向了一个小孩子理应要睡觉的时间。她帮忙抖了抖床单,然后向着房间外喊道。
“好——”江户川柯南拖长了声音回答道。
工藤宅内,冲矢昴放下了手中的威士忌杯,伸手拿起酒杯旁的手机。一条短信被打开,简短的文字展现在他的眼前。
也许需要出门一趟,冲矢昴这么想道。
灰原哀听到了门铃声。
阿笠博士今天会见老友,相谈甚欢,所以今晚会睡在朋友家里。灰原哀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而博士家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于是他便放心将对方一个人留在家中。
……会是阿笠博士回来了吗。不,就算他临时改变了注意,也会直接用钥匙开门而不是按门铃才是。
灰原哀本不想理睬,然而门铃声一直没有停止,于是她还是来到了大门前,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这是……波洛咖啡厅的安室透?
灰原哀对他的感官很复杂,一方面,他身上绝对带有组织特有的气息,导致对方一靠近她便会心怀恐惧。另一方面,安室透本人对她似乎是偏向友善的,不提那个礼物,就算是按照江户川柯南的态度来看,对方好像并不是完全敌对的类型。
算了,灰原哀想,今天太晚了,开门的风险无法估量,出于谨慎还是当作没听到的为好。
下一秒,伴着一声轻微的响动,阿笠博士家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只手在夜色中伸出,死死掐住了灰原哀的脖子。
黑暗之中,不速之客收起开锁用的别针,将女孩缓缓提到半空中。灰蓝色的双眼如同深海,平静地映照着灰原哀痛苦的面孔。
“诸伏先生,您找我什么事?”终于能喘上一口气的风间裕也看到了诸伏景光发送的消息,忙打电话回应道。
“我刚才是想问,这些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完成。”诸伏景光关掉最后一个网页,“有一部分应该是可以留到下周的。”
“啊,这是降谷先生的要求。”风间裕也说,“他今天早上将任务给我,嘱咐一定要当天完成。”
诸伏景光写字的手一顿:“我记得你和他之间有联络的暗号吧。”
风间裕也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被组织监视,但在和上司交流之前还要多加一道暗号。然而既然是降谷零的要求他便不会提出质疑:“是的,降谷先生有提供给我正确的暗号。”
“糟糕了啊……”诸伏景光放下手头的文件,站起身望向某个方向。
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夺走,灰原哀挣扎着,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为什么……她的思维因为缺氧而迟钝,无法理清对方为何会突然发难。也许是濒死,脑海中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痛苦的,温馨的,寂寞的,构成了她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眼前黑色的斑点如同墨水般晕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通过未知的波段导入她的脑内,一个本来不应存在的人出现在了回忆里,介入了她成长阶段的每个点滴角落。
原来是这样……
“零哥……”女孩涣散的瞳孔里渗出泪水,“不要……”
降谷零凝望着灰原哀,因为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宫野志保孩童的状态十分熟悉,面前痛苦绝望的双眸,与记忆里带着笑意与信任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不为所动,表情淡漠如冰。
“读心术不是这么用的……”齐木楠雄架不住刚才降谷零的脑内刷屏,于是在与两人对话结束后,又单独和他见了一面。
“抱歉。”降谷零虽然在道歉,脸上却没有什么歉意,“我还有个问题需要解答。”
“你说过只要在其中一种可能性中存活,就能在融合之后的世界活着,人生轨迹基本遵循存活的那条故事线。”降谷零问,“那如果是在两种可能性内都活着的人,但她的命运在两条路线中有着天壤之别,世界融合之后会怎样?”
齐木楠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会中和吧,矛盾的地方会被世界补全。不要小看了世界的自我愈合能力。”
“是这样啊……”降谷零若有所思。
从小看人眼色,直到展露头脑天赋才被组织重视,学科和研究方向全由组织决定,学术领域小有成果后就终止学业,被叫回日本进行药物研究。即便如此,最终也是落得被组织追杀的下场。
降谷零想,他能替她选择更好的未来。
所有可能阻止他的人都被支开或是完全不知道他的打算,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志保。”他对着即将死去的小女孩柔声说道,仿佛正在夺去她生命的是另有他人。
物体的破空声从背后响起。
降谷零本能地躲过了袭击,右手因此放松,灰原哀虽然依旧被钳制着,却也找到了呼吸的空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偷袭的物体从他身侧擦过,带起飘扬的发丝。物体在一旁的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然后掉落在地,弹动了两下,静止不动了。
那是一个足球。
戴着大框眼镜的男孩用右脚点了点地面,足球鞋上闪电状的蓝光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他抬起右手,画着准星的表盖被掀起,对准了降谷零。
“你最好住手。”江户川柯南警告道。
降谷零静静看着他,表情一如波本每次做任务时面对着即将死去的任务目标。
另一边,毛利兰困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明明不久前那孩子还在沙发上打着游戏,现在却不见踪影。
“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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