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晖被打这事儿萧薛氏很快就知道了,她只这么个宝贝命根子,听了下人的话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忙忙就往侧院去了。萧晖看见撑腰的来了哭得更起劲了,萧薛氏一边心疼地哄着一边问道:“晖哥儿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打了!你怎么看弟弟的?”
玉娥撇了撇嘴道:“我刚才在和华表姐与县主说话呢,就听见晖哥儿哭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人打他。”
萧薛氏气势汹汹地扫过一屋子的侄子侄女跟外甥外甥女,目光落在了薛常霖的身上,顿了顿扭头去问恪郡王世子妃:“怎么回事?晖哥儿怎么会被人打了。”
萧晖渐渐止了哭声,委屈道:“娘,是三姨的女儿打我!”
薛氏才赶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知道自己女儿不可能去打萧晖,那几个庶女她向来看不惯,说不得就是六丫头干出来的好事,遂道:“晖哥儿你说谁打你了,三姨给你做主。是不是你幼安表姐?”
萧晖不认得是哪一个,只听她说是三姨的女儿,就道:“不知道。还有哥哥,哥哥也打我了。”
萧薛氏一听这还了得,这还是在长兴侯府这个庶孽就敢欺负自己儿子,日后她死了岂不是要被欺负死!立即找到了萧晏,怒道:“晏哥儿!你怎么如此不悌!竟然打你弟弟。”
幼宜正想着怎么躲过去,在一边看好戏的薛常露忽然开口站出来道:“晖表弟,你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么?什么三姑的女儿打你,哪里有人打你了,你不是自己在那吃点心么!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长大还了得。”
薛常露比幼华还要贵,她爹是长兴侯的嫡子,她是二房独女,没有亲兄弟姊妹,但是却是养在侯夫人膝下的,比两个堂姐更得长兴侯夫人的疼爱,连带着也得了长兴侯的宠。
萧薛氏咬碎了一口银牙问:“有没有人打晖哥儿,三姐儿你也不曾看见。没有证据怎么能赖晖哥儿撒谎?他才五岁!怎么会撒谎有人打他?”
萧晖脸上挂着泪痕,看见了在薛常露与萧晏身后的人,大声道:“打我的那个人和我一般大,她自己说她是三姨的女儿的,穿红色的衣裳。”
薛氏的女儿跟晖哥儿一般大的,也只有幼宜了。幼宜猝不及防被点到名,茫然地露出头来,看看萧晖又看看萧薛氏有些惊诧的眼神,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就是打我了!”萧晖一把拽住了萧薛氏的袖子,“娘,就是她打我的,你看她打我这里了。”
说着挽起袖子来,一直把袖子挽到了快接近肩膀,露出来的胳膊白白胖胖,一连红印子都没有。
恪郡王的独女荣顺县主今年十岁,也来了长兴侯府,她素来跟薛常露交好,站在薛常露边上嗤笑道:“说谎也要做好准备,谁打你了?你空口就说人家打你了?二姨妈,您是护子心切,但晖哥儿看模样就不是会被这位小表妹打的。晖哥儿打她还差不多。”
萧薛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也并不很清楚儿子是否真的给人打了,薛氏则是盯住了幼宜跟幼安不放,然后挪到幼宁身上:“宁丫头。你说宜丫头到底有没有打晖哥儿?”
幼宁心底是怵薛氏的,她又不曾亲眼见到萧晖被打,且幼宁也不信幼宜可以把萧晖打哭,见没有证据索性咬死了不曾:“我、我没看见九妹妹打晖表弟。九妹妹跟晏表弟在我们这里说话,晏表弟跟薛三表妹说到打马球的事儿。”
幼宜是算好了力道的,那力道掐一下会变红,但最多几分钟就消了。等萧薛氏赶来的时候已经快消痕迹了,偏偏她没急着看萧晖伤着了哪里,等萧晖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时——
哪里还有伤口?
“我没有打他。”幼宜半个身子藏在幼安的身后,因常年吃不好睡不好身子要比同龄人矮小一些,和壮壮实实白白胖胖的晖哥儿一对比就显得更瘦小了。这会儿怯生生地看着薛氏,像是下一瞬就要哭出来,“我真的没有打他……”
荣顺县主一把挡在幼宜身前,抱着手臂看向萧薛氏:“二姨妈,晖哥儿这说谎的毛病您可得挑一挑了。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了那闯下的祸事就不小了,现在才多大就可以污蔑素无恩怨的表姊妹,那长大了呢?”
萧薛氏脸色极其难看,牵起晖哥儿硬邦邦地说道:“我自会教训晖哥儿,不劳县主多思虑了!玉娥,还不走,在这里等着给人笑话?”
一场闹戏落幕,荣顺县主没有看过瘾,捏捏幼宜没有几两肉的脸蛋,她是真不觉得萧晖会叫这么个小姑娘打了去:“别怕。回头三姨要是罚你,你就来找我。你是三姨的哪个女儿?”
薛常露道:“她?她是令国府家老九,三姨庶女。这个是老四跟老六。”
她看向荣顺县主道:“表姐,听说你和七公主殿下在打马球?我也想打,你教教我好不好?”说罢又把幼安幼宁一起扯了过来,“你们两个学不学?”
幼宁摇了摇头,幼安一口应下了:“学啊,过几天空闲了我再来侯府找你。县主呢?”
薛常露日后的荣耀可不小,嫁给了今上第十一子为亲王妃,后来十一殿下救驾有功爵位成了世袭罔替,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是亲王爵。
幼宜不知道薛常露日后是什么人,她只知道荣顺县主是郡王的嫡长女,是县主,是正二品,有大腿就要抱,于是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也想去。”
荣顺县主不以为然,她在家里年纪最小,上头三个庶姐两个都嫁了,摸摸幼宜的小脸:“你太小了,打马球危险,你不能打,不过可以看着。你想不想学骑马射箭?”
大梁盛行骑射之风,主要还是平阳长公主带来的,平阳长公主尚武,常有宗室贵女策马打猎。荣顺县主要管平阳长公主叫一声姑母,与长乐郡主这个表妹的关系也很不错。她顺手递给幼宜一个小玉牌子:“你有空可以带你姐姐来郡王府找我,我这几年无趣得紧,让我娘给我生个妹妹她也不肯。”
“你娘都当祖母了。”薛常露拍拍荣顺县主的肩,“再者你娘都有四十了,哪有这么大年纪还生孩子的。”
玉牌以碧玉制成,雕刻了花纹,底下还有两个小字“荣顺”。幼宜拿着玉牌惴惴不安,递给幼安道:“这个给姐姐罢,我拿着也没有什么用。”
幼安瞥了一眼不安的幼宜:“表姐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若是得了郡王妃娘娘的喜欢,太太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没法一辈子给你遮风挡雨,你总要自己走出去的。日后的路是你自己走,不是我替你走。”
幼宜点了点头,把玉牌攥在手里,看向萧晏迟疑道:“二姨对你很不好吧?我看你身上好像有伤,嗓子也哑了。可能是风寒,要治病。”
萧晏的瞳仁黑黢黢的,神情淡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但折磨我还折磨我姨娘。你运气也不怎么样,二姨跟三姨走得近,三姨对你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日后自然能闯出我的一番天地来,她又不能压着我不给我上进,我越是有能耐她就越是束手束脚。你就不一样了。”
萧晏语气里带着恨意:“你是个姑娘,要嫁人的,你的亲事攥在三姨手里。我娶的妻子不好便不好,又不能把我怎么着,我死了她也不能再嫁。但三姨不喜欢你与你六姐,你日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别是看着花团锦簇内里腌臜的。”
“那又怎么样?”幼宜耸了耸肩,“我六姐姐有本事嫁的好,我和她关系好嫁的也不会差。只要是正妻就成,我给我自己攒嫁妆本,有钱在手里自己好好教养儿女就是了,未来夫婿是什么人又干我什么事情?我不可能被休,未来婆家也没有办法宠妾灭妻,太太不喜欢我,那我也是沈家的姑娘。”
从长兴侯府回了沈家,薛氏倚在榻上问道:“华儿,你觉得晖哥儿会是宜丫头打的么?”
“不像。”幼华皱起眉头,“宜丫头才多大?虽说比晖哥儿大几个月,但晖哥儿打她还差不多,宜丫头哪有这个本事去打晖表弟,平常又傻乎乎的,怎么会去招惹晖哥儿?”
薛氏心里也是不信幼宜能有这个本事去打萧晖的,萧晖比幼宜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来,怎么都不像是幼宜打萧晖,萧晖打了幼宜还差不多。若幼宜真的能把萧晖打哭了,那好去当个武举人了,还做什么闺阁小姐。
幼华叹了口气:“晖哥儿什么性子娘比我清楚。三月里大姐姐就要出嫁了,娘可备了给大姐姐的添妆?姐姐嫁过去那就是安国公夫人了。”
“哼。”薛氏冷哼一声,“给一支钗子打发了就是,她还差我这点添妆?县主跟大哥那样疼爱这个女儿,又是嫡长女,嫁妆都有足足九十六抬。一副嫁妆是六十四抬,这还多了半副,你有六十四抬都是他们大恩大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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