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中的日子总是平淡居多,李氏把控着中馈,端敏县主与二太太四太太从中协理,也没有大事发生。不过四太太快要生了,阖府都盼着这一胎,李氏更是烧香拜佛祈求是个孙子,让老天给小儿子送一个嫡子。
四太太于九月中旬生下孩子来,是一个大胖小子,重八斤六两,令国公亲自命名为怀蓉,记在了族谱上,是为八爷。
洗三礼小办,满月酒大办,作为沈家唯二的嫡出嫡出之一,蓉哥儿的满月酒办得极其盛大。总共摆了三十六桌,宫中皇后皇帝也赐了赏赐下来,长公主本人没有来,镇南侯世子及顾凌风、长乐郡主来了。
四太太生了嫡子,李氏霎时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俨然一个和气慈爱的好婆婆,对四太太宠爱有加,连带着对幼芸态度也好了不少。幼芸这几日脸上的笑影儿都多了。
长乐郡主一来就长长叹气,幼宜转头对着她笑:“今儿我八弟满月酒呢,你叹气做什么?我好久没见过姐姐的,你莫不是在外头有了其他人,不要我了。”
“净会胡说八道。”长乐戳了戳幼宜的额头,愁眉苦脸道,“我娘拘我在家里学规矩呢。太后娘娘给我派了个嬷嬷,那嬷嬷可凶了,动辄打骂。我娘跟外祖母都向着那个嬷嬷不向着我。”
“长公主殿下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幼宜安慰她道,“爱之深责之切。不过我看你规矩学得已经够好了。”
长乐扁了扁嘴:“学的又不是那些个规矩!行站坐卧,吃该怎么吃,喝水又该怎么喝我都学过了。那嬷嬷教的是人情往来,教我怎么官家理事,我都要被绕晕了。”
幼宜眨了眨眼睛,眼中透着些许幸灾乐祸:“那是姐姐脑子不够用呀。看我多聪明,这个月洋行赚了好几百两呢。”
长乐郡主瞪眼道:“你以为你还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你现在飘了,闺学都不愿意去了,十四公主天天找我问你在哪儿呢。她没法儿出宫,整日就盼着在闺学遇见你,你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幼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昭德书院比起明德书院来说规矩轻松得多,沈怀定现在一个月才见着几次,除了那两天碰见魏姨娘的忌辰他回来,其他时候都待在书院里面的。
昭德书院是长公主所建,长公主本身就不是个大家闺秀类型的,管理书院也不是那么的上心,爱去不去,反正给她交钱就是了。不去也可以不缴费。
幼宜不怎么爱去闺学,闺学先生教的启蒙经书她早就懂了,深奥的还没有那么快学到。至于琴棋书画,幼宜很想得开,她又不当什么才女,干嘛非得逼自己呢?这京城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姑娘也不多。
她精通于一门画就好了。
起初幼宜对于骑马射箭是很有兴趣的,学了几个月之后就放弃了。
幼兰也在闺学,她看一看幼安,撇了撇嘴告状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这九妹妹本是最为勤奋好学的,在书院干什么都是头一个。跟着六姐姐住得久了,好的不学学坏的,和六姐姐一样不去闺学了!”
说着她嗔了幼宜一眼:“你呀。你又不像六姐姐这般聪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会医理。你除了会画你的画儿还会什么?天天没有规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看看六姐姐的规矩,太后娘娘都夸赞的,不知道比你高出多少倍去!”
“八姐姐你行行好别说我了。”幼宜脸上笑意不变,眸光却闪了闪,道,“我哪里比得上六姐姐呀?姐姐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天才。我天天躺着就好了,反正也无人来找我切磋才艺不是?”
幼兰冷哼了一声:“亏得你年纪小,你要是像上头那几个姐姐一般,一个懒惰的名声是跑不掉的,还怎么找婆家!”
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不得插手自己的婚事。但其实打小就被灌输了婚嫁念头,幼宜也常听赵妈妈在自己耳边念叨,就连枕春也说过她懒怠闺学,日后传出去不好找夫家的。
幼宜对于嫁不嫁人倒没有什么执念,稍微靠谱一点就好了。她身上现在有了个县主的头衔,旁人都得敬几分,只要不嫁给皇亲贵胄那就足够当个霸王。
遂笑道:“八姐姐担心我不如担心自个儿!听说八姐姐昨儿又被伯母和祖母斥责了?还拿大嫂子做比较?大嫂子真是天底下最纯良贤惠之人。”
幼兰脸色微沉,没有再说话。
英大奶奶确实贤良淑德,也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帮着端敏县主操持长房之事。府中大部分事情是端敏县主管着的,底下两个小姑子的教养之事,就落在了英大奶奶身上。
英大奶奶为人温和,不会发脾气,与幼容很合得来。端敏县主喜欢这个儿媳,比对起儿媳妇,女儿幼兰的规矩更上不得台面了。
长乐郡主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亲姊妹,两个堂姊妹不常见,宫中的公主里只有七公主九公主及十四公主还算亲近。幼兰的话长乐郡主如何听不出,就这还想挑拨离间?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幼安神色半点未变,淡淡抬眸盯着幼兰道:“宜丫头是没有规矩。合该请个嬷嬷来教一教的。郡主那儿可有什么好人选?”
长乐歪头想了想,道:“老太君前儿也来托我娘了,说府中几个姑娘年岁渐渐都大了,该请个嬷嬷仔细教养教养。问我娘有没有。回头我再去问问我外祖母,宫中尚仪局有没有嬷嬷。”
“那便多谢郡主了。”
老太君发话跟长乐郡主发话自不一样,长乐说了问太后娘娘,那太后娘娘自然会上心。京城里想要请嬷嬷教养姑娘的人家多了去了,沈家无权无势,空有个爵位,自然得排在那些有权有势的后头。
这教养嬷嬷可不是什么嬷嬷都成的,需得是宫里头有阅历的女官,有尚仪局的嬷嬷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尚仪局就是宫中专管礼仪起居的。
幼兰脸色变化莫测,起身道:“我好像看见我母亲身边的丫鬟在找我,就不叨扰郡主跟六姐姐九妹妹了。七姐姐,怎么走罢。”
幼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匆匆跟着幼兰回去了。
长乐郡主嗤笑出声:“幼安啊,你这八妹真是好笑。这是来挑拨幼宜和你的?这般拙劣,我都瞧出来了。”
幼宜懒洋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舒服地眯起眼睛:“管她想做什么呢,八姐姐怎么挑唆得了我跟六姐姐,咱们两个朝夕共处这么久,六姐姐总不会听了她的话。”
长乐郡主凑过到幼安身边,含笑到:“幼安,皇帝前儿下旨围猎,你去不去?我肯定是要去的。”
幼安皱了下眉,没有答复。这辈子与上辈子差得太多了,以为重生就能够顺风顺水避开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哪里想到自己避过去了这祸事,还会因这件避过去的祸事,生出自己不曾遇见的事情来。
但她不可能跟着上辈子重蹈覆辙,只有选择走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才会搏出一条崭新的路。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路的尽头是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她已经再无其他退路。
幼宜来了兴趣,凑了过去问道:“围猎?我还没去过呢,好玩儿吗?”
长乐郡主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挺好玩儿的。”
幼安戳穿她:“只要出城,你都很开心,觉得好玩儿。”说罢又拧眉问,“陛下怎么忽然下旨围猎?这都已经初冬了,九月的时候怎的不去。”
围猎一直以来都是秋天去,春天万物生长不宜杀生,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秋天不冷不热,还有荒凉之感,最适合去秋猎。不然怎么都说秋后问斩?
幼宜不似长乐郡主那样待不住,但来了古代确实没怎么好好出去过,于是朝长乐郡主笑道:“那我可一定得去。我除了去闺学,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家里头的风景都看厌了,真熬人。”
长乐郡主自然应允,搂着幼安说:“宜姐儿都去,你不去?”
幼安沉思了好半晌,才点了头:“去。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我,陛下为何选在十月底去围猎?如今西夏战事吃紧,怎么看都不该这时候去围猎。”
“你管那么多做甚?”长乐郡主向来不耐烦听朝政上的事儿,挥挥手道,“本舅舅说不去的,后来……是谁来着?”
长乐郡主想了好一会才拍腿:“我记起来了!是熙昭仪娘娘。”
大梁后宫贵妃最贵,仅次于皇后,其次是妃,再次是九嫔、婕妤、嫔、美人、才人、选侍,最后是御女,共九等。
“熙昭仪?”幼宜疑惑地发问,“熙昭仪是谁?”
书中也没有写啊。
原书中好像没有这个人?
幼安犹豫了片刻,问:“熙昭仪,原先是不是蒋才人?我记得她是蒋家的女儿,那蒋家族长、布政使蒋麒幼妹。”
“是。入宫就是才人的位分,因着蒋家这起点也不低了,只是不得宠罢了。她在家中不怎么受宠,容貌还算上乘,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性情大变,得了陛下的宠,短短三个月就从才人升了昭仪。”长乐郡主说着压低了声儿,“你们两个可别说出去,熙昭仪肚子里可有孩子了。陛下现在是什么性情,就宠爱几个小皇子,熙昭仪这一胎要生下来,必定占了最后一个妃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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