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热闹非凡,也不坐马车,身边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围着,边上还有四个家丁看护。

    幼宜看什么都觉着稀奇,从荷包里摸了钱出来,指着一盏精致的兔子花灯问道:“这个多少钱?倒是蛮漂亮的。好手艺呀。”

    那人喜笑颜开,点头哈腰道:“这位贵人,这盏花灯价格可不便宜,要一百钱呢。您别看它贵,这可是小人亲手所制,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才把这灯做好。”

    一百文钱对于幼宜来说不是什么贵的价格,她打量着男人黝黑的面孔与微驼的背,丢过去半两碎银子:“不必找了,剩下的就当是赏给你的。”

    男人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把那碎银子收起来,手一拿就知道绝对不止一钱银子,欢天喜地地把兔子花灯拿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多谢贵人,多谢贵人的赏赐!”

    兔子花灯发着光,做得确是很精美,幼宜提着它晃了晃,递到幼安面前,勾起一抹笑容来:“送给姐姐,我记得姐姐就是属兔儿的。”

    幼安还未伸手接过,就听身旁响起一个调笑之声:“小幼宜呀,你就记得你六姐姐是属兔的,却忘了还有人是属兔的。你这番做法真叫人伤心。”

    幼宜疑惑地回头望去,却见正是一身华服的顾凌风。顾凌风年方十五,已是少年,眉眼含笑。比起像镇南王的顾凌云,顾凌风眉眼大多随了平阳长公主。

    顾凌风身侧则是长乐郡主,长乐郡主今年要办及笄礼,一身大红色骑装似火,脸上施了胭脂水粉,与顾凌风有几分相似。而顾凌风另外一旁站着一位小少年,石青色的衣裳丝毫不引人注目,上面暗花海水纹,头发以玉簪束起。

    正是萧晏。

    幼宜顿时送给幼安也不是,送给萧晏也不是。萧晏和幼安同一年出生,二人皆是属兔子的。

    幼安不动声色地和顾凌风对了一个眼神,摸了摸幼宜的额头,眼神不善地看向萧晏:“萧晏表弟想来也不会和我争一个花灯吧?男女授受不亲,宜儿已经九岁,我同宜儿可是亲姐妹。”

    萧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安表姐说得这是什么话?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我和幼宜就不是兄妹了?自家兄妹,有什么可避讳的,你说是不是?”

    幼宜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人针锋相对做什么!现在好了,给幼安也不是,给萧晏更不是。幼宜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忽眼前一亮,提高了声音喊道:“雨如今姐姐!”

    萧家四姑娘萧玉如,长房庶女,与萧晏同岁,比萧晏大几个月,也还属兔的。萧玉如此时正和萧玉婵萧玉姝走在一起,听见声音便朝着这边走来:“见过长乐郡主和顾侯爷。幼宜妹妹,你也在这儿。”

    萧玉姝难得没有和嫡姐玉妍走在一起,她低头站在玉如身后,萧玉婵则是看着幼宜手中花灯惊叹:“幼宜,你手上的花灯在哪里买的?好漂亮!”

    “送给玉如姐姐的。”幼宜不由分说地把花灯塞到萧玉如手中,无视萧玉如茫然的眼神,“如姐姐刚好是属兔的。”

    萧玉如看看手中精美的花灯,再看看一样属兔的幼安和萧晏,沉默片刻攥住了花灯的提手,笑着把手中的一盏宫灯递过去:“礼尚往来,多谢幼宜妹妹的兔子花灯了。这灯是二婶婶娘家长兴侯府的恪郡王妃娘娘送过来的,府上姑娘一人一盏,我的这盏送给你。”

    萧玉如的二婶婶可不就是萧玉婵的嫡母萧薛氏,恪郡王在大皇子那场宫变里护驾有功,得了正元帝亲眼,虽没有升任亲王,却得了个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连带长兴侯府也水涨船高。

    和顾凌风打了招呼离开,姊妹二人继续往前走去,幼安回忆着萧晏的眼神,冷声道:“少和萧晏往来,这个人不安好心。”

    幼宜觉得奇怪,她倒是不觉着萧晏哪里不好的,多励志的一个孩子呀。拼尽全力努力,只为自己生母好过些。幼宜奇道:“姐姐和萧晏有什么仇怨么?我有什么是萧晏可图的?我跟宫里也没有路子可走,他自个儿说了他那么早去会试殿试,打算过个三年再去。”

    “你有什么是萧晏可图的?”幼安嗤笑道,“那可太多了,你这个县主身份,你领的四千两银子,你背后的平阳长公主。哪一点不是萧晏可图的?”

    幼宜歪了歪头,萧晏日后是正一品宰相,现在一穷二白,可跟了顾凌风,还想她身上这点子钱么?他欠她的银子可没还完呢。

    “总之,你少去找他。”幼安脸色不太好看,捏着幼宜的后脖子,“他这个心计城府远深过你,你斗不过他的。他有野心有能力,非池中之物。萧晏睚眦必报,萧晖和二姨日后的下场你就瞧着吧。”

    “可是这跟我和不和萧晏交好有什么干系?”幼宜疑惑道,“他还欠我钱没有还。”

    二人一路往前走,走过城墙,又遇到了顾凌风一行人。长乐郡主指了指高耸入云的阁楼,那儿就是皇帝所在的地方,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入,其余人被安排在两旁的阁楼。

    长乐挥手道:“幼安幼宜!咱们一起去找娘,再等半个时辰焰火就要开始了,还有耍百戏的,可好玩儿了。”

    顾凌风瞥了眼妹妹:“你就知道玩。娘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长乐郡主啐了顾凌风一口,抱着手臂扭过头去:“我还不想嫁呢,一辈子这样快活多好?我自己的俸禄养活我自己是尽够了,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才叫快活呢!嫁了人被拘束在宅子里,又要伺候公婆,又要操持一家子,我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长乐郡主确有不嫁的底气,她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出女,母亲日后是大长公主,两个哥哥,一个是世袭罔替的镇南王,另一个是传五世而终的靖宁侯,她拥有自己的封地,未来皇帝是自个儿表侄子。

    长乐郡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挽住幼安的手:“咱们不理我三哥,他发疯呢。走走走,等会儿焰火就开始了,可别迟了。你把小县主也带出来了?”

    “整日闷在府里,她年纪小,带她出来走一走。”幼安牵住幼宜的手往阁楼上去,笑着问,“陛下与皇后娘娘都亲来了?两位小殿下呢?”

    长乐郡主道:“骏哥儿骧哥儿难得出宫,跟着舅舅舅母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就一并带出来了。还许了骁哥儿也来,可怜大表哥做的孽,骁哥儿却得还。才几岁大的孩子,整日阴沉沉的。”

    骁哥儿和骏哥儿相比差不多大,也不过是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大皇子谋逆的时候压根就没带上这个儿子,留在了王府的密室当中。

    幼安叹息一声,摇摇头:“今儿大喜的日子,不要提晦气事。父债子偿,要怪也只能怪大皇子,大皇子成事了骁殿下便是太孙,大皇子败了,骁殿下自会受牵连。”

    长乐郡主也摇了摇头,她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大嫂子给我添了一个小侄女,今儿也抱出来了,给你看看。名字还是舅舅御赐的,大名叫顾思明,小名就叫思姐儿。”

    顾家这一辈也是明字辈,和沈家的明字嵌在中间不同,顾家的明字是末尾的。顾家二少爷的儿子便叫乐明,是镇南王胞弟的亲孙子。

    “思姐儿真是有福气。”作为亲王世子的嫡长女,思姐儿一出生就册封了县主,只是还没有封地罢了。

    待到了地方,内侍与侍卫宫女围着,内侍看见一行人脸上立时掐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奴才见过郡主侯爷,长公主殿下与世子殿下正在里面等着郡主与侯爷呢。”

    长乐郡主扬起下巴,丢了个银锭过去,少说也得五两了:“少说话,赶快给本郡主带路,不然要你好看。”

    内侍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哈腰地掀起了帘子,领着众人进了内侍,扯着嗓子道:“长乐郡主、靖宁侯等到——”

    刚一进去幼宜就跟着长乐一起朝皇帝皇后等人行礼,平阳长公主盛装出席,头戴点翠珠花凤冠,身穿金黄色的袄子,怀里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正元帝身旁坐着熙贵妃与姚皇后,姚皇后身侧坐着的就是宸王庄王了。

    正元帝老了许多,之前的他虽已达知天命之年,却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现在的他却是须发皆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皱纹,眼睛也浑浊了,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大精神。

    他盯着长乐看了好一会儿,对着长乐招了招手:“蕊儿来啦?蕊儿又大了,今年该有十五了吧?那是该出嫁了。当年你还跟思明一样大呢。”

    平阳长公主心中一紧,她这几年一直在给女儿寻好亲事,皇帝越来越固执,西夏前几十年修生养息,操练兵马,现下实力大增。大梁人本就不擅在西北作战,更不擅长马背上作战,边关打仗胜败皆有,竟是旗鼓相当。

    可打仗到底是劳民伤财之事,皇帝早年勤政,晚年昏聩,除了打仗,还在各处建造宫殿,下旨修建自己的陵墓,花出去的银子流水一般。如今各地灾异频发,不是这儿大旱,就是那儿涝灾,赈灾银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国库银子所剩无几,正元帝已有对着西夏议和之意。若要选公主去和亲,七公主九公主皇帝是断然舍不得的,但其他公主都已经出嫁。

    皇帝没有关系亲近的宗室女,长乐虽不是宗室,却是皇帝嫡亲的外甥女,镇南王的独女。

    平阳长公主把孩子交给儿媳,含笑开口道:“皇兄,长乐还小呢,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再叫她出嫁。左右长乐也不缺什么,挑个上门女婿就再好不过了。”

    正元帝却是摸着长乐的头:“朕就蕊儿这么个亲外甥女,自然不能够亏待了她不是?以蕊儿的才情品貌家世,嫁个门当户对的天潢贵胄,那才是天赐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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