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薛氏深深叹了口气,摸着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你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媳妇了。好在你三哥哥暂时不想娶媳妇,不然你的儿子还得被他的儿子压一辈子!晖儿,娘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指望,过得稀里糊涂,唯愿你可以比你哥哥有出息,踩在你哥哥头上,叫娘出一口恶气才是!”
萧薛氏半辈子浑浑噩噩,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只希望这个唯一的儿子可以比庶长子有出息,狠狠把萧晏踩在脚底下。萧晖若是有了大出息,她在萧家的地位会提高,话语权也不一样了,诚国公夫人都得给三分面子。
说到升官发财,萧晖深深叹气,捂住耳朵:“娘,我看见那些之乎者也就头晕!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您仔细想想,三哥不也是您的儿子,您不照样可以狠狠出一口恶气。”
萧薛氏无言以对儿子的愚蠢。
莲心无奈道:“五爷,三爷与太太关系还不如三爷和大太太的关系,萧家阖家上下都知道三爷与太太母子不顺。三爷既然不喜太太,几位太太又怎么可能因着三爷进士及第就对太太另眼相看?只有五爷您才是太太亲儿子,您出息了,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才能对咱们太太有好脸色。”
“可我真的念不下去。”萧晖捂着耳朵喊道,“娘,不论如何三哥都是你的儿子,族谱写得明明白白。三哥要是不孝顺娘那就是忤逆不孝,他还想顺顺利利做官么?”
萧薛氏眼神黯淡,一把搂住萧晖,却被萧晖推开:“我的儿。萧晏是什么身份?天子门生,翰林储相。我有什么身份去动他?我对于萧家来说只是个太太,萧晏却是萧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孰轻孰重,你祖父自会判断。”
萧晖不可置信道:“难道儿子比娘还重要?祖父凭什么因为三哥就让娘……娘嫁给爹那么久,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跟萧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萧薛氏又开始垂泪,“你姐姐在你姐夫家过得不好,你姐夫是个花花肠子的,当初我就不喜欢,可你爹铁了心要你姐姐嫁过去,我也无可奈何。如今只有你出息了,玉娥在婆婆面前才硬起腰杆子,蕙姐儿有个体面的舅舅,日后也能嫁的更好一些。”
沈家近日喜气洋洋,自家嫡长孙沈怀英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了,考了十二年总算没白考。打点各部之后给了个不错的官职,是正七品大理寺评事,虽然不比入翰林院有前途,但总是个京官儿。
而府中出嫁的大姑奶奶幼芳于正月底诞下龙凤胎,二姑奶奶幼华也在怀英任职大理寺评事那一天和三姑奶奶幼容双双传来喜讯,待到今年六月底,四姑娘幼宁也要出嫁了,定的是很普通的人家。
李氏给了幼宁三个人选,一个是康安侯庶出次子,有两个婆婆和难缠嫂子;一个是正五品知州家的嫡四子,颇得家中疼爱,父兄也都还算出息,自己已有秀才功名;最后一个则是京城家境优渥的富商人家的嫡长子。
幼宁头一个剔除了门第最高但同时也是最不好过的侯府,她的家世嫁给侯爷庶出次子不会好过,那侯夫人与侯世子的继母与继子,侯府老五就是侯夫人亲生儿子,嫁过去少不得卷到这婆媳二人的斗争里面去。除了侯夫人这个正头婆婆,夫婿生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虽很风光,但是张姨娘不同意。
张姨娘深知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幼宁性子太软和,斗不过婆母嫂子,若不是因为她性子绵软没有什么主见,那侯府也不会来找沈嗣谦通气儿。
康安侯一心都在后妻幼子身上,听了爱妻的话自然来找沈嗣谦讨幼宁为自己的庶子媳妇。康安侯夫人意在拉拢沈家为同盟,拿捏住幼宁,但张姨娘怎么肯女儿去受这样的苦。
嫡长女的幼华也是嫁进侯府人家,平南侯夫人还没了呢,不照样举步维艰?有这么个厉害的婆婆嫂子,多的是幼宁苦头吃!
最后一个门第又太低了些,虽是殷实富贵人家,但是嫡长媳妇可不是好做的,还是那句话,幼宁太软和了,控不住一家子,难以立起来做当家主母。
两个人选都被张姨娘排除,幼宁只剩下一个门第中等的可以嫁的,张姨娘看来这就是千好万好的亲事。一来低嫁却不是太低,保住了幼宁的脸面,嫁过去也是低嫁有底气;二来这后生自己有出息,又是嫡子,还不是嫡长子,以幼宁的软和性子嫁过去正好和强势的大嫂相处得来,嫡亲妯娌自不会互相为难;三来那户人家的老夫人是个和顺有美名的,善待庶子庶女,对儿媳如亲女儿一般。
于是幼宁就这样定下婚事开始备嫁。
张姨娘喜得天天唠叨:“老太太真是千好万好,这门婚事于你再好不过了。嫡亲的儿媳,生下来的儿女是嫡出子女,那位老夫人是个和善的,待庶子媳妇好,对你这个亲儿子媳妇必定更好。且你和顺,定可以和姑爷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幼宁红脸嗔怪道:“姨娘说什么呢?这门婚事难道就这般好?好得姨娘天天念叨,恨不得把祖母当菩萨供起来。”
对于在富贵之家长大的幼宁来说,这门亲事只算中规中矩。她确实不愿意嫁入高门大户,这样的人家既不高也不低,于她正好。
五姑娘幼芸的婚事就是四太太和李氏这几年挑了又挑的,本来四太太钟意自己嫡亲侄子,也就是陈侍郎的嫡孙,四太太亲哥哥嫡出幺子。只是可惜那孩子突发恶疾没了,四太太伤心之余只得再为女儿打算起来。
早在幼宁婚事还没定论之时就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选,长幼有序,为着面子,幼宁与韩家过了文书彻底定下婚事后才把幼芸的婚事公之于众。
端敏县主出了一份力气,幼芸嫁的是惠郡王世孙的亲弟弟,也是惠郡王世子的嫡子,端敏县主嫡亲的侄儿,算是亲上加亲了。
嫁入郡王府和嫁入五品官家里,自然是前者门第更高,嫁过去幼芸就是半个皇家人了,也是宗亲。
“郡主来了。”
张姨娘立即闭上嘴,五姑娘婚事过后就是六姑娘七姑娘八姑娘,八姑娘已经有了眉目,只六姑娘与七姑娘还不曾定下。
幼宜少来张姨娘这儿,见张姨娘立起来给她行礼忙几步走过去亲自搀住:“姨娘不必多礼,姨娘是四姐姐的姨娘,也就是我的姨娘。怎么能让长辈行礼?”
幼宜现在可是郡主,比端敏县主还高一等,张姨娘怎么敢怠慢。她心道幼宁怕是说错了,有大富大贵之命的不是小六,该是小九才对。才几岁大就是郡主了,未来出息不小,怎么能不紧紧巴着?
何况定哥儿也是个天资不错的,比茂哥儿好多了,茂哥儿现在也没考上一个秀才。
幼宁走过来笑道:“九妹妹来了?快坐。今儿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九妹妹吹到我这儿来了。”
幼宜瞥了一眼张姨娘,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姐姐即将出嫁,我知道四姐姐的担心,父亲不疼四姐姐,四姐姐没有人给置办嫁妆,公中的例份少得可怜。若是比三姐姐少上太多,未免不美。”
张姨娘闻言不由得露出欣喜之意,幼宜这话不就是想要给幼宁添妆么?一年五千两俸禄升成一万五千两,虽然捐了二千两给府里,但每年少说一万两银子收入,实在令人眼红。
可谁让她救了当今圣上的命呢?
幼宁忙握住幼宜的手摇头:“哪有妹妹给姐姐添妆的?三姐姐嫁妆丰厚,那是三姐姐自个儿得大伯母喜欢,大伯母给她添的嫁妆。不然也只是公中的份例罢了。”
“四姐姐你就别推了。”幼宜知道嫁妆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笑着对幼宁露出两颗虎牙来,“我钱多,你是我亲姐姐,跟堂姐怎么能一样?况且过去也教了我不少。这点银子你拿着吧,对我而言不过洒洒水。姐姐,这世道苛待女子,女子在世间总是万般艰难的。嫁妆厚腰杆子就硬,姐夫家也能高看姐姐几眼,认为姐姐不是不得宠才下嫁韩家的。”
幼宁眼眶有些湿润,红着眼道:“九妹妹……”
幼宜把银票塞进幼宁的手中,笑道:“你我姐妹何必言谢?”
待幼宜走后,幼宁展开手中的银票,张姨娘凑过头来一看,顿时合不拢嘴:“这九姑娘真是大善人,足足五千两的银票!你置办嫁妆的钱都没有这么多。阿弥陀佛,我可算放下心了,你有这五千两银票在手,等嫁过去韩家置办些铺面田庄,有了出息也就不难捱了。你好好的,我就是立时死了也无憾。”
幼宁看着银票久久不语,最后才道:“九妹妹,就是心太软了,见着什么都要怜悯。丫鬟舍不得责罚责骂,舍不得打一下,好在有六妹妹镇着,不然她那儿早乱了套了。可六妹妹也过了及笄礼,她的婚事大长公主殿下该留意起来了,九妹妹再这么下去,她日后出嫁了,怎么做当家主母?”
千好万好,就是太过于心软。心软不是一件好事,幼宜心肠太软,幼安把她护得太好了,小小年纪就册为县主,没有受过人冷言冷语,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世道,比她还立不住。
日后出嫁了,她这个身份必定是做人家嫡长媳妇的,幼女做长妇,怎么树立威信?心慈是好的,但不能太过心慈,赏罚分明才能拥有人心。
九妹妹就是不懂这个理儿。
张姨娘听了无奈地转圈道:“我的儿哟,你担心人家一个郡主做什么?再怎么样也没有人不长眼敢对她瑞泽郡主怎么样!朝政大长公主把持,大长公主疼爱九姑娘跟疼女儿似的,用得着你操心么?谁让人家就是命好,阴差阳错救了八殿下,八殿下就即位成了陛下。我的儿呀,你还是先顾好自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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