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仁虽然被贬,但他没有死心,用手里握着的人脉开始发力,在各个部门安插自己的人手。嘉顺帝知道张友仁跟张羲民父子关系恶劣,于是开始拉拢张友仁,试图招揽他为自己所用。
张友仁是蠢,但好歹在官场做了几十年的官,嘉顺帝玩手段心计还不如张友仁。张友仁就是恨,也不会傻到去跟嘉顺帝站在一起,卸磨杀驴,等到他真的斗死了父亲弟弟的那一天,也是他的死期。
皇家人向来这样。
不论朝廷怎么风起云涌,都扰不了太平洲里清静的幼宜。沈家少掺和到朝政之事上面,四太太的父亲升职对于沈家来说不是什么喜事,尤其是在这样复杂的局面下。就算改朝换代做不成国公,那留下的家财也够沈家世代做个富家翁了。
这天下最后到底姓什么,还是个未知数。
沈家与惠郡王府有姻亲干系,若是天下灭在嘉顺帝手里,沈家长房也少不了被灭门的下场。
不过幼宜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男女主感情出了大问题,但至少仍然占据上风。根据张羲民的性子,要他成了皇帝,那他们一干人一起去死好了。
幼宜始终想不到什么办法去修复二人之间的嫌隙,幼安不去找顾凌风,顾凌风也不来找幼安,两个人形同陌路。
“公主好心办了坏事。”萧晏苦笑说,“凌风他……最近也不太好。他身上的病根本就没有断干净,现在正是换季,忽冷忽热的,最易感风寒。顾凌风他又死活不肯吃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幼宜大为震惊:“真的?顾凌风病了?他那体质可比咱们两个好多了,居然病了。”
萧晏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他病根是没有断干净,但除非他太过虚弱会复发以外,平常时候比正常人还要正常。所谓“风寒”,也是顾凌风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得卧病在床,然后托萧晏给幼宜传信罢了。
幼宜没有在意萧晏的神情,或者说她不觉得萧晏会骗她,这令萧晏心中更加难受了,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讹顾凌风一笔。
“顾凌风真病了?”幼宜急得站起来,“他病得怎么样?总不能病死了吧?他要是病死了,那我可就完蛋了。”
不止她,所有人都得完蛋了,书中男主都没了,这剧情还怎么走下去?由he改为be是吗?虽然已经有be倾向了。
萧晏看着幼宜着急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反正顾凌风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他索性抱着双臂:“你很急?顾凌风又不是你的心上人。”
幼宜没有仔细去想萧晏的话,她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是,我的确不喜欢他,但他是——”
即将脱口而出时,幼宜猛然刹住,咳了好几声才继续道:“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呀!他要是死了,我姐姐可不就得伤心得随他而去?”
“……”
萧晏觉得幼宜那突如其来的几声咳嗽非常可疑,不过他没有深究,只是说:“顾凌风就是被折磨致死挫骨扬灰,沈幼安都不可能跟着顾凌风一起死。”
确实。
顾凌风就是现在死了,幼安也绝不可能追随他一起去死,幼安还要护住亲娘弟弟,她重生以来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个。
“人太过于悲伤哀恸也会伤出病来的!”幼宜双手撑着桌子,倾身过去,“你快点说,顾凌风病得到底重不重?要是病重了……”
“要是他病死了你又如何?”
幼宜急道:“他死了我就跟着玩完了!顾凌风和沈幼安,现在绝对不能死。再怎么样也得、也得过个几年再死。顾凌风要是死了,咱们两个都完了!”
萧晏忍不住失笑,他摁住幼宜的肩膀把对方摁回椅子上:“没了顾凌风,天还会塌下来不成?”
“当然会!”鬼知道这个地方,男主死了会不会导致整个书中世界尽数崩盘,毕竟现在还不到男女主死的时候。
萧晏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盯着着急得有些过了的幼宜,心中疑惑。萧晏越是想不去想,就越是要去猜测幼宜对于顾凌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正色道:“阿瑜,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顾凌风?”
“我喜欢顾凌风?”幼宜指着自己,觉得萧晏在和她开玩笑,“我还不至于去抢自己的姐夫!你在开什么玩笑萧晏?”
萧晏面色不变:“这里坐着的是沈幼安都不见得她着急,你这么着急做甚?”
“我……”
幼宜一时语塞,她不喜欢顾凌风,但也不能让顾凌风死了。但什么书中世界的话不能对萧晏说,萧晏没有经历过鬼神之说,不像幼安亲身经历自己重生之事。她就是跟萧晏实话实话,他也会觉得她在讲故事的。
见她不语,萧晏长叹一口气,把茶杯轻轻推过去:“你放心,顾凌风看样子应该是死不了的。他还没有听见你叫他一声姐夫,怎么肯咽气。”
换种说法就是顾凌风还没有娶到幼安,不舍得死。
幼宜挺直的背弯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忽觉得哪里不对,瞪了眼睛道:“你是大夫不成?怎么知道顾凌风不会死?据我所知,这世界上还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他难道还能掌握自己是生是死不成?”
想死很容易,找根绳子一吊,腿一蹬就可以死了。但想活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萧晏一愣。
他这一瞬间的破绽就被幼宜揪出来了,幼宜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冷笑一声:“好哇,你跟顾凌风联合骗我和我姐?亏我还以为顾凌风真的要死了!”
萧晏再次摸了摸鼻子,眼睛明晃晃地带着心虚。既然已经瞒不过去,那干脆就坦白了说。萧晏捏了捏幼宜的手:“阿瑜,我不是故意的。顾凌风每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我白天要处理公务,晚上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跟他下个棋还不停地念叨沈幼安。我实在受不住了。”
“你受不住去和幼安说,干嘛来骗我?浪费我的感情。”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幼宜坐回椅子上,甩开萧晏捏着自己的手,“顾凌风到底想做什么?你去传话,在他没有搞定他娘之前,跟幼安见面想都别想!祸害人!”
萧晏揉了揉眉心,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很喜欢沈幼安。公主……公主是个顽固的人,我只怕她不会答应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几个呢?”
幼宜不说话了,她垂着眸有些发怔。
萧晏继续道:“顾凌风和沈幼安尚且是有情人,你跟我,连情都没有。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幼宜不由得有些想笑:“你怎么又扯到你身上去了?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你死了这个心吧。”
幼宜想,或许自己才是那个最孤独的。等顾凌风与沈幼安修成正果,荣华富贵生儿育女时,萧晏大概也早对她没了年少时的那点情意。幼宜托腮看着萧晏,不自觉出神。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当年那个护了她一把,跟她一起联合坑了萧晖一次的小男孩,也长得这么大了。
等到一切回到正轨,她就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可以仗剑走天涯,可以隐居山野,可以过使奴唤婢的生活。
“在看什么?”
幼宜回过神来,下意识对萧晏笑了一笑:“没想什么,在想以后。顾凌风是真病了还是假病?”
“真病了。”萧晏看着眼前出落得越□□亮的少女,偏开目光:“只不过是他把自己折腾病的,我看他是心病,还病得神志不清。”
幼宜想了想,原书中的顾凌风就是个护妻狂魔,他在母亲与妻子之间抉择,但想来这个问题是不会有人给出完美答案的。平阳固执且控制欲极强,顾凌风是个离经叛道且追崇权力之人,这母子二人确实有些地方一模一样。
对于顾凌风来说,母亲是亲人,妻子也是亲人,不存在哪个人更亲的情况。是以他没有办法为了幼安而不认生母,也没有办法为了母亲就和幼安再无情意。
令人煎熬。
回到太平洲,幼宜正想着怎么跟幼安开口,在幼安身边转了好几圈。幼安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过去:“你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做甚?有话就说,无事就滚。”
“咳。”幼宜轻咳几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方才我去见萧晏了。萧晏跟我说,顾……顾凌风病了。”
幼安顿了顿,然后淡定地低下头继续看书:“靖宁侯病了,跟我有什么干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幼宜话刚出口又急忙刹住,感受着来自幼安的死亡视线,干笑了几声,“哈哈,哈哈,我……我胡说的。毕竟你和顾凌风好歹也有交情,你们两个不是在对付张家么?他要是真病死了,不就只有你一个了?”
幼安歪头思索了片刻,竟然真的点头了:“你说得对。”
幼宜还没反应过来幼安说了什么,下意识以为她拒绝:“虽然顾凌风跟你是——”话说到一半,幼宜倏地抬起头,“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幼安却没理会幼宜,径直站起来往外走:“是该去看望看望。”
幼宜大喜过望,顾凌风不要脸也不要皮,向来没有什么脸面存在,但幼安却是有自己执着的东西的。平阳那一跪,几乎跪绝了二人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幼安同意去看顾凌风了,这代表什么?
复合有望啊!
沈幼安上辈子是贵妃,但也只是贵妃,冷清的时间长了,心都要变成一颗石头了。但就是变成石头,也是可以捂热的。顾凌风把幼安坚若磐石的心捂热了,又让平阳一把扔到了冰里。
靖宁侯没在公主府,而是在皇帝赐予他的靖宁侯府。侯府早几年就开始修葺,修葺之后又放了一年多,这次顾凌风借着有病的名头跑到了侯府来。
侯府做工精致,虽然占地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样样齐全,如同一个缩小版的江南园林,非常精美。
长乐郡主这次来京便没有那么快回去,她和顾凌风乃是双生,对于顾凌风甚至比平阳对他还要了解,自然看得出顾凌风是在装病。实际上,就连顾凌云也看出来了,这次干脆就没来。
顾凌云已经不想再掺和这摊事情了,尽数丢给了妹妹。
也只有平阳太过于着急,没有仔细深究,不然顾凌风也装不了几天病。长乐本不想为顾凌风说话,奈何对方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她不缺钱,但银子这玩意,谁会嫌多?
索性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母亲不如就让幼安当了侯夫人,又能如何?幼安再不济那也是打小跟着公主郡主混在一起的,她是生性清冷,但不是无情薄情。这个侯夫人她未必当不好。况且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我和哥哥都不曾有这样两情相悦的人,何不成就了他们。俗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