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如此显示神通,人们根本就无法信她,但凡心有侥幸,或许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渔民们在几天之内,都陆陆续续来到村里,他们拖家带口,牵着牲畜车马,还有锅碗瓢盆…
原本的小村落一下子挤满了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倒是十分热闹。
几个村长忙着调和众人的住宿和吃饭问题,整日里脚不沾地。
尽管如此,也还是免不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
比如今天谁没吃饱,谁的鸡被偷了,谁又没地方睡了,谁家的孩子调皮捣蛋把碗摔了,等等。
不过众人终究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很快就来的劫数,都企望可以逃过。
就这样鸡飞狗跳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村民们的鱼市停了,向远处撒网的习惯也改了,平日里都在浅海活动,捕上来的鱼虾蟹都分给大家吃了,原来相对不熟悉的人们逐渐在摩擦中增进了感情。
直到第十六日早晨,阳光透过云层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人们相约来到高台前,围住白竹。
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她有点胆怯,是的,她食言了。
她确实算过,但是真的说不上精通,也许她理解错了。
人们脸上满是焦急和欲说还休的抱怨,也是,让大家忍了这么长时间,总该有个说法。
白竹第一次觉得无助,她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并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来,要是几个月,几年,也要等吗?
人群里嗡嗡乱响,他们很躁动,也找不到方向。
这时有年轻人沉不住气,留下一句“谁想留就留,我可走了!”愤而离开。
渐渐也有别人开始动摇,三三两两去村里搬运家什,准备回家。
也有本村的人,拿了缆绳和渔网,相约着去下海捕鱼。
几个村长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人群止不住的骚动,像是掉在地上蜂窝里散出来的蜜蜂一样,不知道是该留下还是离去…
白竹站在台上,不敢看人群,她不知接下怎么做,心中沮丧委屈。
风好像越来越大,耳边是海浪和人群的声音,很吵。
有人在呼喊,但是听不清,耳朵里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白竹抬眼看去,只见原先离开的人正在快速的向着这边奔跑,有的把骡马车都扔在地上,没命的逃。
而在远处的海上,太阳不知被什么挡住,暗沉无光,灰蒙蒙的,只能看见一面青色的高墙慢慢向海岸推进。
人群中忽然嘈杂起来,有惊呼,有恐惧,还有人大喊着要去把家里的东西带过来,更有孩童害怕的哭叫。
“站住!来不及了!”白竹的话音有几分颤抖“想要命就不要乱动!”
她终于看清了,那根本不是墙,而是海水卷起的巨浪,有几十丈高,伴着“呜呜”轰鸣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村民何时见过此等浪潮,都吓得禁了声,像老鼠见了猫不敢动弹。
白竹迅速结起法阵,念几句口诀。只见一张半透明的防护罩从半空中扣下来,将高台周围的人都包裹住,她又去到海滩,把来不及跑回来的村民用旋风带起,也掷入其中。
此为结障,便是用法力结出的守护网。
此时,海浪挟着沙石以摧枯拉朽之势漫卷到眼前,瞬间就没过高台向村庄冲过去。
气势汹汹,险些撞破她的阵法。白竹站在台上,展开手臂苦苦支撑,持续将力量注入结障之内。
村民们下意识蹲在地上,抬眼看着头顶猛烈的海流,既害怕又惊诧。
这里俨然是个真空世界,结障外面就是滚滚的海水,里面有碎石破桨,不停翻滚的渔船和蒙圈的鱼类。
忽然,一截粗壮带着鳞片的躯体从上面闪过去,白竹眉头皱起,万一被它发现,只怕…
心念方动,就听见有“轰隆,轰隆”的巨响传来,沉浑有力,随着每一次声起,结障就震颤片刻,看来,是妖怪正在撞击防护。
它的力量很大,尽管白竹全力支撑,也觉得渐渐吃劲,她的口中泛起腥甜,额上沁出细汗。
结障上爬满了乱丝样的裂纹,白竹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住,随着又一次袭击,她一口血喷在高台上。
众人哗然,惊慌失措的挤成一团。
有水从底部沁进来,逐渐漫到脚踝。
白竹看着越来越深的水,目呲欲裂…
“小青!小青!”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名字“小青!”
忽然,她觉得身上一松,压力骤减。那东西似乎不再关注她这里,白竹深吸口气,把嘴里的血咽下去,开始修复结障,直到完全复原,水也不再升高。
她跃上水面,四下一看,到处是茫茫大海。而在北面,那里黑云翻腾,似有情况。
白竹凌波而行,只见海里有两条巨龙在纠缠搏斗,一灰一青。
不,青色的不是龙,是青蛇,是小青!
两只凶兽斗得难分难解,海水变成赤色,嘶吼声震的耳膜“轰轰”作响。
白竹当下也化为白蛇,加入混战当中。天海间只剩下惨烈的吼叫,一时间,风起云涌,雷声阵阵。
一青,一白,一灰,在海里,在半空上下翻腾,远远看去就像一条三色粗藤,来回扭动。
足足战了一天一夜,海上才归于平静。
在一片殷红的海域,漂浮着一条小船,船上坐着位少年,他腿上躺着个穿白衣的姑娘,看起来脸色苍白,正在沉睡。
船帮上用绳索拴着个长长的怪物,龙头,蛇身,四足,宽尾。
忽然,姑娘的眼睫轻轻震颤,少年急忙低头去看,见她果然睁开琉璃般明亮的眼眸。
少年原本冷峻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咧开嘴一笑,眼睛弯弯的像个孩子。
“小青”白竹坐起身“那个是个什么妖怪?”
当时缠斗的昏天黑地,属于打红眼了,也没注意那是个什么,不过应该不是龙。
“海蛟。”少年看向海里。
“是吗?我看看。”白竹探头看去,龙头部位在船边,身体在水里。
可以发现它没有角,颈部有白色的花纹,确实与书上的蛟一般模样。
不过,如果它肯好好在深海修炼,也许很快便可化龙。以白竹的判断,此蛟修为在她之上,若非她与小青联手,根本打不过。
海水缓慢退去,露出沙滩来。高台那里,众人终于看见天光,不住的欢呼雀跃。他们看看远处的海面,试探着从防护罩里出来,谁知手轻轻一碰,结障就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人们还来不及为死里逃生欢呼,就看见原本的村庄只剩一片狼藉,什么都没了。
除了满地的泥沙和破烂的石块木板,原来的房屋,家什,还有赖以生存的船只…都没了!
众人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潸然泪下,有不少钢筋铁骨的汉子跌在泥里,望着苍天哭喊“天啊!你这是要把俺们往死里逼…”
白竹与小青来到岸上时,就看见这么一副人间惨景,满目疮痍,人群流离失所。
这时人们也发现了她,如同溺水后见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部涌过来。
“仙女娘娘,仙女娘娘救救我们!”又是跪了满地。
白竹很头疼,觉得晕乎乎的好像要倒,她该怎么办,如此重的担子都压在她的身上…
少年上前两步,扶住她的手臂,暗暗把力量传到她的体内。
似乎好些了,她转过身面向大海的方向,那里有那条船“去吧,把那个祸害大伙的怪物拖过来!”
众人的情绪忽然有了发泄的地方,蜂涌到海边,把那条死去的巨蛟抬上岸,足有几十米长,三个成人合抱那么粗。
人们看着怪物,又恨又怕。
“大家也看见了,妖怪已除,从此这里便只有太平。村庄毁了,可我们都还活着,大家齐心协力,定然会造出新的村子,比以前更好,更大,更繁华!”白竹心情激昂,热血沸腾“在村子建好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看着大家。”
灾后重建,重要的是信心,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果然,人们心中有了底,将失去居所的阴霾一扫而光,他们跃跃欲试,想要立刻就开始建造新家园。
白竹想了想,让三个村长找出十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出来,其他人去寻找有用的工具和物品,用来清理沙石淤泥。
她告诉人们,要团结一致,不分彼此,就在这里造一座新村庄,能容纳下所有人的庄子。
众人听罢,极其赞同,反正也是一无所有,还曾一起经历生死,自然就是最紧密的人。
白竹点点头,毕竟仙女身份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她其实也有点儿期待,以往平凡的自己,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
不如就此来试试吧!
小青在她热血讲话以后,便悄悄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
眼下人都各自分工清楚,以高台为大本营,年老体弱,或是幼小孩童负责把其他人找出来的物品分类,清洗或修补。
力大气盛的年轻人清理各种杂物和淤泥,妇人们寻找捡拾被冲乱或者埋藏的用具,物品,所有能找出来的东西…
而白竹则是与村长和挑出来的人去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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