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冕盯了宋玉章的眼睛, 凤眼微微一眯,他竟然笑了一下,“竹青,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还有什么事,一块说出来,”傅冕揉了揉他的嘴角,亲昵道, “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滥。”
宋玉章嘴唇被他扯成了胡乱的形状, 他平缓道:“你想听认识你之前的, 还是认识你之后的?”
“认识我之前……”傅冕合身紧紧地压住了他, 一点一点又慢慢开始了, “你有过谁?”
“你是指上过床的, 还是没上过床的也算?”
傅冕手掌抓了他慢慢揉搓着, 低声道:“随你。”
宋玉章开始讲述第一个同他上床的男孩子。
那的确就是个男孩子,两个人都是十八岁的年纪,也是个公子哥,脾气温顺得不了, 对宋玉章百依百顺, 宋玉章很快就——“玩腻了。”
傅冕听了宋玉章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不知怎么便特别的激动, 是一种综合了愤怒、嫉妒、被欺骗的情绪。
“第二个呢?”
“也差不多,”宋玉章笑了笑, 忽然将手在自己塌陷的腰上一指, “他这里有块胎记, 像蝴蝶, 动起来很漂亮。”
“继续说下去。”
傅冕微喘道。
宋玉章一个接一个, 一口气竟然说了五六个,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傅冕把他往死里干,像是替那些被他抛弃的人一块复了仇。
这天晚上,傅冕同宋玉章有了新的交流话题。
宋玉章的情史。
宋玉章没说一句谎,傅冕听得出,也看得出,恼火的情绪在宋玉章这无所谓的态度中逐渐消解,宋玉章现在在他手上,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旧人们留在遗恨的长河中,而他反败为胜又将宋玉章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所以,他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后来,就遇上了你。”
傅冕单手撑起脸,曲着一条腿侧躺着看宋玉章,他饶有兴致地微笑道:“这是又要恶心我了。”
宋玉章顿了顿,“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
傅冕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卷起了宋玉章的头发,随即斩钉截铁道:“我想听。”
宋玉章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那天我陪唐槿来傅家做客,你躲在竹林里,我其实看见了你,你穿了一件明蓝色的褂子,很少有男人会穿那么鲜亮的颜色,而且还穿得那么好看。”
傅冕很专注地听着,闻言微微一笑,“然后呢?”
“然后啊,”宋玉章吸了口气,脸上也笑起来,“我就想,这么好看的少爷,不弄到手玩一下可惜了。”
傅冕闻言轻拍了拍宋玉章的脸颊,“坏东西。”
宋玉章笑容闪动,“的确,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冕低下头嗅了宋玉章身上的味道,“明天我让你见一次那戏子。”
宋玉章伸手抚了下傅冕的后颈,“我这么坏,你怎么又肯对我好了?”
傅冕抬起脸,对着宋玉章笑道:“我爱你嘛。”
宋玉章道:“那你可真是个贱货。”
傅冕面色扭曲了一下,宋玉章却忽然抱紧了他。
“你可以再给我一枪,”宋玉章轻声道,“但是那时我的确是真的爱你。”
傅冕沉默许久,低头在宋玉章肩膀上亲了一下,他柔声道:“竹青,下次说谎的时候看着我,说服力会强一些。”
宋玉章轻叹了口气,他抬起了一条腿搭在傅冕的身上,又拉了傅冕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别说了,睡觉吧,你真是快把我干死了。”
“这听上去倒像句真话。”
傅冕抱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起身,他半坐在床上对宋玉章笑道:“我不能同你过夜,”
手指尖刮了下宋玉章的鼻梁,他含笑道:“我怕半夜醒了,忍不住把你掐死。”
宋玉章的葬礼很隆重。
葬礼经由孟庭静一手操办,什么都是按照最好的来,他同宋玉章的关系在海洲这些外人看来一直都是个谜,这回他对宋玉章的葬礼如此大包大揽地上心,众人议论中也承认两人的确是至交好友。
孟庭静心中波澜不惊,倒不觉得晦气,就当是给宋玉章冲一冲。
他要做给海洲所有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接受了宋玉章死了的事实。
不知名姓的尸首埋在了宋家的祖坟一带,宋家祖坟是一块风水宝地,谁该埋在哪都是早定好了的。反正宋玉章也不是真宋家人,占了地就占了地,孟庭静不管,转身就下山。
“孟老板,”沈成铎上来同他打了个招呼,“节哀啊。”
孟庭静冷着脸没理他。
沈成铎做的生意叫他看不上,就算宋玉章肯敷衍笼络沈成铎,他该看不上,还是看不上。
沈成铎倒是不介意孟庭静的态度,只长吁短叹道:“哎,宋主席这么好的一个人,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
孟庭静顺着石阶往下走,“生死有命。”
沈成铎跟他一齐下山,始终也是没说上两句话,没滋没味地咂了下嘴,沈成铎坐进了车内,对着车窗外呸了一口,“什么东西。”
山下,柳传宗正在车前等人,这几天孟庭静忙前忙后,柳传宗一直没机会同孟庭静说上话。
孟庭静招呼他上车说话。
“柳初呢?”柳传宗直奔主题。
孟庭静道:“不见了。”
柳传宗顿了顿,“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现场没有他的尸体。”
过了许久,柳传宗缓缓道:“所以他有可能还活着,是吗?”
孟庭静望了窗外高耸的山峦,他道:“我不知道。”
柳传宗下了车。
孟庭静在车内注视了柳传宗的背影,他现在怀疑所有人,跟宋玉章关系越近的人,他越是怀疑。
业阳那边又重新陷入了苦战,孟庭静很想将消息传递到聂饮冰那,聂饮冰多少手里也有一个师的人马了,总能帮上忙,可孟庭静转念一想,那毕竟不是私兵,聂饮冰未必真能调动这些人马去找寻宋玉章。
现在,敌在暗,他在明,这样兴师动众的也不好。
宋玉章的死讯登了出去,他现在也算是半个人隐没在暗处,能和对方有所较量了。
傅冕没有食言,果真带宋玉章去见了小凤仙。
小凤仙也得到了医治,看上去要比先前稍稍没那么瘦得可怕了。
傅冕背着手道:“我想了想,他其实同我一样,也都是被你蒙骗了,其实他并不知道你跟他都是差不多的下九流,他当你是宋五爷,宋五爷,这叫法真有意思,”傅冕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随即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宋玉章静静地站在小凤仙床前,想小凤仙幸好现在是睡着的,否则听了傅冕这一番话,大约也会恨得要晕死过去。
宋玉章拉了小凤仙的手,虽然小凤仙还睡着,但他还是用力握了一下,心道:“凤仙,撑住,我会带你走的。”
傅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蹲在床前的宋玉章,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点凶猛的杀意,宋玉章低着头没有瞧见。
傅冕和宋玉章的关系似乎是渐渐缓和了一些,身体上每天都密切地发生着关系,好像也不大适合剑拔弩张。
来到清溪一个多月后,傅冕第一次出了趟远差。
宋玉章不知道他去了哪,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似乎不大像是药材生意。
这一趟远门,宋玉章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只是傅冕接连几天不来他这儿,一切都是由几位老仆代劳,宋玉章就产生了怀疑,想傅冕应当是离开清溪了。
他没有产生趁机逃跑的念头,这种想法是天方夜谭,会害死他和小凤仙。
宋玉章在屋内给自己找了个小玩具。
一个女人用的胭脂盒。
他也不知道梳妆台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只是这东西又圆又扁,像块彩色的银元,在手里正是一件趁手的可以颠来倒去的小玩意。
而且,还很香。
宋玉章坐在床上,手指颠了胭脂盒。
傅冕的态度有一些很矛盾的地方,这些矛盾很难说是不是傅冕刻意为之。
他总觉得傅冕正在设一个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或许那时候傅冕就会狠下心来真的把他弄死。
宋玉章又想起那张报纸,报纸上孟庭静那样的脸色,孟庭静真的相信他死了吗?宋玉章觉得不会。
胭脂盒在他的手指里翻飞着,上头的盖子忽然掉了,宋玉章身上洒了一身的香粉,他下了床,拍整了下胸膛,发觉无济于事后就不管了。
晚上会有仆人来送水,到时候再说吧。
宋玉章合上了那盒胭脂香粉,将盒子重新放到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宋玉章在铜镜里头看了自己,他想:以孟庭静的性情绝不会由着那些记者对着他拍照,就算拍了,也不可能登报,他不会让任何人欣赏自己的悲伤。
所以,这张照片既是障眼法,也是传递给宋玉章本人的一个信息。
——我知道你还活着。
宋玉章深吸了口气,鼻腔中满是甜腻腻的香味,他没有指望任何人来救他,但是他隐隐约约有些不受控地想产生相信,相信孟庭静会来找他。
傅冕回来了,先于送水的仆人之间,他进来便看见了宋玉章身上扑满胭脂的情景,他淡淡一笑,道:“知道我要回来,还梳妆打扮上了?”
宋玉章背着手,长袍散开地露出中间的一大片,“我想要裤子。”
“要裤子?”傅冕走到他的面前,淡笑道,“那不是很碍事吗?”
傅冕一把抱起了宋玉章,将人直接扔到了床上。
他这一回走了足有十天,这十天里,他几乎每天都在想宋玉章。
其实这一年里,他也是一样,每天都会想宋玉章。
满怀着恨意地想。
他想,他一定会将宋玉章折磨到后悔,后悔当初那样对他。
傅冕在床上一贯是凶猛无比,幸好宋玉章也不是什么孱弱少年,若是换了别人,真要在床上就被傅冕弄出事来。
傅冕没说一句话地先干了宋玉章两回,到第三回就开始慢条斯理了起来。
“上回,你只说了那些被你干过的,干过你的呢?”傅冕徐徐道,“除了那副主席之外,还有谁?”
宋玉章身上出了汗,胭脂化开了,在他胸膛红艳艳的一片,他吸着气道:“聂家的……”
傅冕抹了他胸膛上的胭脂,低笑道:“聂家的?哥哥还是弟弟,”他使了下狠劲,听宋玉章吸了口气,道:“还是都有?”
宋玉章勉强道:“只有哥哥。”
“听你的口气,很可惜嘛。”
“没有……”宋玉章扭过脸,亲了下他的嘴唇,“阿冕,别说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傅冕面色微变,将宋玉章摆成了跪趴的姿势,“少说这些恶心的话!”
两人干到了仆从来送水,整好,还顺便洗了个鸳鸯浴。
宋玉章坐在浴桶中同傅冕亲着嘴,他侧过脸,在傅冕的头发中闻到一股很熟悉,但是又不知
怎么有些想不起来的味道,仿佛是有一些果香的气息。
先前在床上还不明显,蒸腾了热气后,便愈发强烈。
宋玉章没作出偷嗅的模样来,傅冕掐了他的腰让他往自己的怀里坐。
宋玉章趁机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傅冕的头发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一口气。
除了淡淡的汗味外,还有一股……一股什么呢?
宋玉章脑海中不断深入地去想。
一个很平常的片段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两人谈笑风生,递过来,他接过去,在鼻尖一滑而过。
宋玉章想起来了。
那是一支国产自制的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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