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才刚来过的陆明被再次请到了沈作家,来给苏黎检查身体。
在电话里听到“月饼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消息的时候,陆明都吓了一跳。那么小的一只小猫咪,现在也就将将三个月,真要从楼上掉下来的确是危险得很,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明还有印象,沈作家的楼梯旁扶手的缝隙很大,真要是贪玩点的小猫,也不是没可能掉下来。
总之,来的路上,陆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为什么沈作不是直接把月饼送到医院,而是让他来家里,是不是月饼已经摔得不好移动了?
只是雇主家的猫,怎么处理他都没法置喙,陆明只能来的时候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着急忙慌地装了一大袋。
然后,他就看到了所谓“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月饼同志,此时他正躺在猫窝里,头抵着猫窝的角落,只留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在外面,怎么逗弄都不肯出来。
苏黎:要不是他还没过够有钱人嫁的小猫咪的幸福日子,要不是他还想着得报恩,不然他刚才就一头撞死在楼梯上了。
主要还是太丢人了,不,太丢猫了。
谁能想到,当人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变成小猫以后就变得这么艰难,明明是鼓足了劲儿去做的事情,最后还成了笑话,苏黎的自尊心消受不起。
回想一下自己当时的得意,苏黎:“……”
高兴得太早了。
别以为沈作现在对他嘘寒问暖,蹲在外面拿冻干哄了他快半小时,他就会忘掉他刚才的笑声。
小猫咪也很记仇的!!!
但苏黎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听到了陆明的声音。
陆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总不能是担心他摔下来摔坏了,是沈作把他叫来的吧?
苏黎:“……”
苏黎:“?”
不会吧?
悄咪咪竖起耳朵,苏黎偷听猫窝外的动静。
“你是说月饼从楼梯上滚下来,是从这里滚下来了?”陆明不敢置信。
沈作点头:“月饼叫了好一会儿,后来逃回猫窝就不肯出来了,叫它也不搭理。”
陆明无言以对。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跟自己的金主爸爸对着干,但心底又实在忍不住吐槽。
拜托大哥,这才三阶楼梯,还没他小腿来得高,哪怕是人这么重的,从上面滚下来也就摸着脑袋爬起来笑笑算了,更何况是身娇体软的小猫咪,顶多就是吓到了而已。
他还以为是从楼上直接摔下来,才这么担心的。
虽然看到身为主人的沈作,这么在乎自己的小猫咪,的确是他所希望的,但陆明更觉得他此刻颇有些关心过度的感觉。
过分敏感了。
而此刻还在趴在猫窝里的苏黎则悄悄缩紧了脖子。
沈作的担忧其实也不无道理,因为从他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开始,他对沈作就是有“呼”必应,只要沈作喊他,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跑过去,再不济也是要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的,绝不敷衍了事,装没听见。
所以,他刚刚不搭理人,才让沈作觉得他是不是摔坏了哪里。
苏黎:其实我只是觉得丢人,想找那么一个私密的空间自己呆一会儿好开解自己,因为这个才不搭理人的,沈作同志你能理解吗?
沈作当然不能理解,不然陆明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来都来了,总也得简单检查下再说。
陆明可不像沈作那样,对待苏黎小心翼翼的。
那头苏黎还在纠结“现在出去会不会是个好时机”,陆明就抓住他的后颈直接免了他的面壁思过,从头到脚都给他摸了一遍,尤其是肚子,这边摸摸那边按按的,弄得沈作又痒又疼,趁着他换手的功夫就跑开了。
反正沈作也没要他配合,他也知道自己没事,又不是什么必要的疫苗,他现在跑了应该没事吧?
诶呀怎么能说是逃跑呢,他只是想去找自己的亲亲铲屎官玩而已!
刚从陆明的魔爪中逃生,苏黎也顾不得之前不搭理沈作的事情,一溜烟就跑到了沈作的脚边寻求庇护。
先爬上拖鞋,稳稳地趴在上面,用爪子扒拉住沈作拖鞋的边缘,但凡有人要把他和沈作(的拖鞋)分开,那沈作的拖鞋也要跟他一起嗝屁。
新款猫猫头拖鞋再次面世,这会儿拖鞋底不是蓝色的,而是黄色的了。
猫猫头拖鞋上的猫猫头还喵喵叫着,是苏黎在喊“救救我”。
人总是对医生怀有一种敬畏之心,当人的时候是这样,当猫的时候也是这样。
陆明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再看看那牢牢地扒拉在沈作拖鞋上的小猫咪,挑眉道:“不是说先前也撞了下么,我再看看鼻子和嘴巴有没有受伤。”
靠!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他是故意的!
苏黎在心里大喊着“你不要过来啊”的同时,沈作说了声“好”。
没等苏黎抬头去看这个要背叛他的沈作时,就感觉屁股底下一松,他趴着的拖鞋突然就瘪了下去。
是沈作把拖鞋,脱掉了。
苏黎:“?”
等苏黎反应过来再想逃的时候,陆明已经一把按住了他,而苏黎的指甲也因为之前心底的“同归于尽”的想法太过强烈,以至于勾在了拖鞋上轻易拔不下来,就像被固定在砧板上的鱼一样无法挣扎,被陆明掰开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口腔。
苏黎沉默无语。
这回儿陆明都不需要再拎他的后颈了,拿着拖鞋就能把他给举起来。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丢人了。
简单检查完月饼的情况,得出小猫身体倍棒的结论,陆明擦了擦手,给了沈作他想要的答复后,很快就告别了。
他是想告诉沈作,照顾小动物其实和照顾小孩儿差不多,虽然的确需要时时关心,精心对待,但也不必太过担心,总有个磕磕碰碰的,倒也显得皮实。
叫他来也是要花钱的么,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还能给月饼多买点好吃的……
陆明诡异地沉默了下。
这些话,如果是对普通人来说,好像确实有道理,但是对沈作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有钱,别说只是几天叫陆明过来一趟,就是一天来三趟,他都不会在乎这个花销。
陆明心道:算了,不说了,就当是给我机会让我多赚点钱给家里的逆子买好吃的吧。
陆明走了,有王阿姨送出去,沈作看着还在地上和拖鞋他的拖鞋相亲相爱的小猫咪,光着一只脚蹲下去把他捡了回来。
苏黎:“……”
他其实很想自己解放自己,但偏偏不管他怎么弄,四个爪子都牢牢地勾在鞋子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勾住了哪个指甲,想缩缩不回来,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瞧着沈作。
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以前好歹也是个正经人,当了猫突然就在”搞笑猫“的路上狂奔而去不复返了。
“喵呜~”
委屈巴巴地叫了声,苏黎看看尽在咫尺的沈作,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示意沈作赶紧把他救下来,
王阿姨送完陆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作正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还在委屈巴巴地”喵喵“叫的月饼从拖鞋上拆下来。
低垂着眼睛,沈作相当专注,还会摸摸月饼的脑袋让他安心些,动作也轻柔,又快速,很快就解放了月饼的四只爪子。
王阿姨看着看着就笑了。
捡到月饼的确是件好事,它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就改变了沈作,让他肯把自己有限的精力从工作上撤离,转移到生活中去。
至少像刚才那样仅仅是从第三个台阶上滚下来就叫医生的事,已经超出了王阿姨的预料,小时候的沈作不小心从十几个台阶上滚下来,不也连眼泪都没掉,只是让她帮着给擦伤的膝盖涂药水么?
所谓关心则乱,但这种关心,是王阿姨想看到的。
如果是别的猫猫狗狗,王阿姨或许还会担心,会不会别人对它们好一点,就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了,但是是月饼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它喜欢的追逐的,也就只有沈作一个人而已。
就像现在,刚从沈作拖鞋上被”拆“下来的苏黎就飞快地爬到了沈作的身上,就趴在他肚子上,像是害怕极了要主人安慰一样。
被这样的小猫咪喜欢,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抵抗吧。
沈作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猫软绵绵的后背,有规律地捏他的后颈,试着让他放松。
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倒是有些丢人,苏黎趴在那儿,不放过任何一个拉进和沈作关系的机会。
看,他现在一装可怜,沈作就会忘了自己之前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转过头来心疼他。
苏黎:我只是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猫咪,需要主人亲亲抱抱才能好。
当然亲亲抱抱这种就不强求了,只要你牢记我弱小可怜需要人保护就行。
苏黎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又呜咽几声,把那个可怜样装了个十成十。
王阿姨:“诶呀,月饼可真会撒娇啊!”
苏黎:“?”
胡说,他哪里撒娇了?
这叫卖惨好不好?!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叫,小猫咪要是叫得太难听太凄厉,他还怕吓到沈作呢!
但苏黎就扭了个头的功夫,沈作也搔了搔他耳朵上的聪明毛,说道:“是,它的确很会。”
苏黎:“???”
好啊,你们俩又联合起来败坏我的名声!
但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黎没法跳起来一打二,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那儿,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黎才慢悠悠地爬了下来。
再度满血复活,苏黎又美滋滋地在沈作的伺候下吃了晚餐,喝饱了水以后才停下来舔舔自己嘴唇。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适应,苏黎已经不会再喝水喝得自己头上都是,算得上是相当干净的小猫了。
他的毛毛因为好吃好喝得养着,看着又长了些,虽然整体看着还是浅黄色的,但是表层的那点黑愈发地重,想来等他在长大点,就会越来越黑了。
苏黎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不管他是什么颜色,他都是最可爱的小猫咪。
自信就是最好的武器!
收拾完自己,苏黎又黏回沈作身边。
刚才因为苏黎爬楼梯又滚下去的事情,沈作下午的事情都被耽搁了,这会儿怎么也得去忙一会儿,所以又得上楼了。
苏黎跟着他到了楼梯边,没等他乖乖坐下,沈作就已经相当主动地伸手到他肚子底下,用手心撑着他的小肚皮,手指托着他的小胳膊给他抱了起来,带着他一起上楼。
突然上天的苏黎:“!!!”
对小猫咪来说,沈作胸口的高度加上楼梯逐渐上行增加的高度,往下瞧着实有些让猫害怕了。
大多数小猫咪其实都不怕高的,毕竟它们会喜欢到处乱窜,衣柜空调猫爬架通天柱,哪儿能落脚它们就能去,没路也要试着上去扒拉两下,但苏黎不一样,他内里还是个人,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恐高。
当然只是一点点,毕竟他以前也是在十五楼办公的。
但在十五楼办过公不妨碍他这会儿后腿抽抽。
毕竟小猫咪相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沈作并没有感觉到苏黎后腿的小动作,只以为它是被抱着不太舒服,窸窸窣窣地弄了点小动作,但等到了二楼,他在客厅里把苏黎放在地上的时候,原本想象中该活蹦乱跳地到处跑的小猫咪细细弱弱地“哼唧”了声,一屁股直接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只剩下两只前爪还撑着地。
沈作:“……月饼?”
这是怎么了?
苏黎尴尬地咧了咧嘴,并不想暴露出自己因为上个楼腿软的事实,在沈作的注视下,准备跑几步给他看看,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但……苏黎真正能做的,只是靠两只前爪的力量,拖着自己虚软无力的下半身挪动了一点点距离,活像是半身不遂。
苏黎:“……”
沈作:“……”
明明陆明才没走多久,但沈作觉得,他已经想再把他叫回来了。
而哪怕沈作没说话,苏黎也从他摸手机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当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直接原地蹦起五厘米高,一溜烟窜朝着二楼同样宽广的客厅冲了进去,然后再狂奔回来,蹲在沈作身边,用行动表明他的腿并没有任何问题,并不需要再请陆明过来。
“喵喵喵~”苏黎又绕着他转了两圈,湿润的眼睛眨啊眨,咬着沈作的裤腿往里拉。
走啦走啦,真的不需要再找陆明来了!
半信半疑的,沈作被他带着往里走了两步。
但好景不长,苏黎刚跟着沈作进了书房,甫一坐下,沈作就拨通了陆明的电话。
感觉自己才回医院坐下没多久的陆明:“……”
感觉自己前不久才被□□过的苏黎:“……”
苏黎:我解释!我解释!我恐高行不行啊!我腿软了行不行啊!你踏马钱那么多一个劲儿地喊医生是不是!
两眼无神地瘫在地面上,苏黎最后悲惨地发现,沈作的确钱多。
人比人不仅能气死人,猫也能被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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