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有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在,怎么会让你有事。”

    钟畅这才看见郁蔓云紫丁香色的衣衫上又泥土的印迹,她没靠近郁蔓云前还以为那是黑色的曼陀罗花。

    在她的印象中,郁蔓云一直很爱干净,无时无刻都在注意展现出来的形象,哪怕是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一头扎进医书中不眠不休也不曾有一根头发从发簪脱落。

    郁蔓云与大师姐叶晓瑞一样,说话都不喜欢拐弯,喜欢一针见血,面对非本门派的人话里时常夹枪带棒,要想让她们两个说出一句贴心话或是情话,就好比懒洋洋的树懒不在终年栖居树上。

    郁家的家徽是绯红色的曼陀罗,传言中红色的曼陀罗是生长在三途河边,此花又名为彼岸花,是一朵接引之花。郁家人有的主修医术救人,有人擅长用毒。像郁蔓云这般医毒双修的郁家人少之又少,多是将其一修炼到极致。

    非正式场合的郁蔓云衣衫上总是绣有黑色的曼陀罗,加之她本人不苟言笑,做事更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搭配上令人感觉的严肃沉重黑色,郁蔓云看起来就是生长在高岭的花,不可望,不可及。

    钟畅低头凝视空空如也的掌心,摊开的掌心将书上的火苗图案遮挡起来。她在身体各处感觉到的阵阵寒意,强烈的不安感让她无所适从。

    衣衫上的杏花也让钟畅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无形的压力和不安感宛若攀附在她身体生长的菟丝子,不断地从她身上汲取营养物质。她作为菟丝子寄生的宿体,迟早有一天会被它茎上特殊的吸器汲取完身体的营养物质,继而被残忍的绞杀。

    “钟畅,如果有一天没有人能护你,你会怎样?”

    师兄师姐鲜少连名带姓来称呼她,被郁蔓云这一叫,钟畅睁着眼睛茫然地望向郁蔓云。

    “师姐……我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在这个时候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今后该怎么办?”郁蔓云尽可能把声音变得温柔,一字一字地说,“三年前,你想离家出走当流浪医修,没人拦你。现在你还在逃避什么?怕死?”

    “是。我见过那些因病痛而苦苦求死的人,也看到那些因生老病死而痛苦的人。我不敢面对他们带有希望的眼睛,我害怕辜负他们的希望。我是医修没错,但我不能够掌控任何一个人的生死,我也不是所有病都能治。”

    钟畅的手指揪在一起,身体不自觉挺得很直,她往后一仰抵在墙壁上,眼睛不敢直视郁蔓云的眼睛。这些天她不断用灵力探查被魔气入侵的修士体内境况,即便及时服用丹药续航,过度使用灵力也使得她感到十分疲惫。

    “我去过其他洲,见过易子而食,路边冻骨,析骨为柴。三年前那则预言,让我感到害怕。我恐慌一旦成真,雾洲也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这些都没有发生。”

    “可我因此感到恐慌。我害怕父母兄姊因这此陨落。”

    钟畅闭上双眼,微微仰起头,呼吸沉重。她虽不理家中事务,但也有在族人行医遇见疑难病症时指点迷津,从不直接参与进行医的行列。

    “可你终归要承担钟家的责任。”

    “我知道。”钟畅长叹一口气,心里的情绪无法得到纾解,眉头依然拧在一起。

    她这些天一直陪在郁蔓云身旁,没日没夜地寻找解毒之法,炼制丹药。

    郁蔓云见钟畅眉头紧锁,也没在继续往下说。她揉捏疲惫的眉心,看似随意对钟畅说:“听说李家要和钟家联姻。”

    “……没那回事。”钟畅听到这句话,脸一下就黑了,头疼到扶额。“这样我还不如去种树。”

    听到钟畅这句话,郁蔓云挑眉一笑,像是抓到钟畅的小辫子。而后郁蔓云继续说道:“李家近年的行迹诡异,你找机会和李家那小少爷接触一下。”

    “即使他是李家难得的好笋,我也不想和他接触。”

    “我们暗中调查一番,被魔气入侵最严重的人中,都曾购买李家的丹药,中的毒也是最深。”

    钟畅扶额,微微仰起头看郁蔓云。她看到师姐脸上不容拒绝的表情,又想到这几天不能合眼的父母和诸多同伴,最终还是点头了。

    “还有陶愿身上的鹑火斑纹。”

    “……”

    天刚破晓,天色还晕染一层淡青色,几颗星辰稀稀落落的镶在上方,晶莹的露珠挂在窗棂的植物枝叶上。几滴水珠在一片宽大的叶子上滚动,汇聚成一股小细流后从叶子的另一端滑落。

    钟畅把这一晚上的成果摆放在窗台和郁蔓云的桌子上。又经过一夜的药方改进,钟畅和郁蔓云得出一些心得。无论是在被魔气沾染的泥土中催生的植物还是从鹑火移植已死亡的植物,在使用新药剂后都能看到明显的效果。

    被蚕食干净的植物空壳充斥着魔气,为阻挠魔气在玄枵四处乱窜,房间内设下多个阵法,只有寥寥几人能在着房间进出。

    随后,钟畅顶着头上那寥寥几颗星辰,带上几个册子便揉捏眉心快步离开房间。

    “师姐,新药方效果怎样?”

    钟畅把新册子交给郁蔓云,眼睛扫一圈堂内躺着的人。黑色的纹路在那些人的脸上、手上清晰可见,隐隐能看见腾腾升起的黑气。

    堂内气氛压抑,她与郁蔓云只站在外沿观看,以免阻挡来来往往的医修。

    “东方最严重的几个修士寅时灌下新药方,再等等看。”郁蔓云手上好几本册子,都是记录修士饮下药方后的反应。

    药方每日都在改进,污染程度最轻的修士已将体内的魔气驱逐干净,只要多加调养即可。

    压在头上的乌云隐隐有散去的迹象。

    “郁少主。”

    晨雾朦胧,,已到卯时仍未能在天际眺望到一丝光亮。深蓝色的幕布上可见月牙似的银色轮廓,星辰的光亮淡到无迹可寻。

    来人穿着雪白色的锦缎长衫,腰间挂着碧绿色的玉佩,他缓缓走过来的路上,玉佩左右摆动相互碰撞见发出悦耳的声音。

    “郁少主。”

    郁蔓云朝来人微微颔首,随后侧头看一眼钟畅,她的眼睛似乎在问钟畅是留下还是离开。

    在找李家少爷这件事上,钟畅就像是一直从树枝上下来的树懒,丧失在地面活动的能力,在地上缓慢爬行。

    我不就山,山来我就走。

    钟畅对李家的小少爷没有那旖旎的小心思,自然也不愿有牵扯,她立即对郁蔓云说:“师姐我去看一下陶愿的情况。”

    郁蔓云收回戏谑的目光,朝钟畅点点头。

    李家小少爷见钟畅要走开,连忙叫住钟畅。“钟姑娘留步!”

    郁蔓云和钟畅同样是家里定下的少主。李家小少爷对着郁蔓云,一口一个郁少主,对着钟畅却喊上钟姑娘。

    见状,郁蔓云嘴边扬起不易察觉的浅笑,乐得看钟畅的好戏。

    钟畅被迫收回迈出去的腿,脸上挂着旁人挑不出错来的假笑。她看见郁蔓云亮晶晶的眼睛,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伸出手勾住郁蔓云的衣袖扯了两下。

    “李公子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事赶紧说,没事赶紧走。

    “钟姑娘,我叫李朝阳。”

    李朝阳说完还向钟畅行礼,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钟畅虽不想和李朝阳有过多的牵扯,见到对方的举动,也回一个礼。她并不想多留一刻

    “李道友你好,若无其他事,我还要继续查阅上古医书就先行一步了。”

    李朝阳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聊私事,也没多说什么话。

    既然李朝阳没有其他事情,钟畅瞪一眼郁蔓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钟畅走向陶愿所在的房间时,安静一晚上的种树系统说话了。

    系统一开口就是嘤嘤嘤,不停在哭泣。这哭声环绕在钟畅的识海,她听的昏头脑涨,耳朵也发疼。

    “你哭什么?”

    “阿畅我找不到种子了,我是真的想帮你嘤嘤嘤……”

    钟畅最怕人哭,别人一哭她的脑袋瓜子就疼,更别提别人是因她而流泪。她不会哄人,哪怕她不知道这个系统是人还是其他物种,不会哄就是不会哄。

    她还得去找陶愿。

    钟畅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只要能让种树系统停止哭泣的话题就是好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能听到我和其他人的对话?”

    钟畅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她原先觉得对方不会听见她与旁人的话,更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想。现如今这个系统是不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一旦想到无论是行坐卧躺在他人眼皮底下进行,手就控制不住地抖动。她板着一张脸站在陶愿房间门口,既没有举手敲门,也没有出声喊陶愿的名字。

    种树系统听出钟畅言语中的怒气忐忑不安地说道:“阿畅我认识你的。我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不让我知道的事情。”

    此时,昏暗的房间内亮起黄色的亮光,今日的日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来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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