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畅从花旗松树中离开,想着这几日还没能好好逛一逛云程寨,便在这城内四处走走。

    过去这些日子,云程寨中的百姓脸上的愁云散去一大半。她还记得第一天来到云程寨,虽大街小巷中有不少人,但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如同乌云密布就不下雨的天,阴沉沉。

    “幸好住在城内,有城主庇护,不然吃一顿没下顿,日子没法过。”

    “可不是!听说飞廉难见天日,天空都是黑的,泥土都是黑漆漆的。听说昨日飞廉雷声隆隆,也不知道是谁家造了孽,天降刑罚!”

    钟畅路过一家小摊,听见两个客人在谈话,留个心眼站在一旁佯装在挑首饰。

    飞廉。

    李家在那。

    李朝阳知道这件事吗?

    说起来柳凡芍也在飞廉,钟畅没听见师兄和师姐说飞廉有什么变故,想来柳凡芍应该是平安的。

    风师谓之飞廉,灵根为风的柳凡芍在飞廉可以说是虎上添翼,只要不是被多人围剿,柳凡芍还是能全身而退。

    钟畅手握一支桃花簪子反复瞧,神思飘远了。

    直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看上这簪子了?”

    是李朝阳。

    钟畅轻轻摇头,然后把簪子放回原位。

    摊主见李朝阳和钟畅关系尚可,便大胆猜测两人的关系。“这位小公子是要给这位小娘子买乞巧节礼物吗?我看这桃花簪子也是极好,要不将它买下?”

    摊主这话一出,钟畅和李朝阳两个人齐齐后退三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塞下摊主的两个小摊车。

    “误会,告辞。”

    钟畅抛下这四个字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别胡说哦,我跟她清清白白!”李朝阳见钟畅干净利落地走了,他也不想多在这个摊位停留,转过身就走。他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这个方向与钟畅离开的方向相反。

    他连忙回过身去往钟畅的方向跑去。

    李朝阳现在不敢在街上大声喊钟畅的名字,因为这几天钟畅的名字可谓出了名,他只能一路跑一路喊哎。

    “哎哎哎——”

    摊主目睹李朝阳折返跑去追钟畅,然后对顾客说:“现在的年轻人一年都不实诚。”

    “可不是,嘴上说清清白白,没有关系,腿脚利索着哩。”

    “仅仅是手脚利索可不顶用,还得要嘴甜。”

    “也是也是。”

    钟畅听见李朝阳一路哎,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她在路的内侧停下来等李朝阳跑过来。

    “李公子,你有何事?”

    李朝阳跑到钟畅身边停下,手里的算盘因跑动的动作啪啦作响。他喘气的间隙发现钟畅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他正摸不着头脑时听见钟畅的话,更加迷糊了。

    才过去一个晚上,一个人的性格会发生天崩地裂的转变吗?

    李朝阳在性情冷淡的钟畅面前倒吸一口冷气,上下左右打量钟畅一番,不敢上手掐对方的脸。他诧异道:“你怎么突然如此客气了?你真的没有被人假扮?”

    “没有,我还是钟畅。”

    钟畅语气平静,倒是路过的一两个人听见她的话露出一个十分惊讶又受宠若惊的表情。

    “我不信!”

    李朝阳把算盘护在胸前,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这三个字。

    “真的啊!”

    钟畅自己动手扯脸皮,以证清白。

    “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答应我毕生的唯一的请求吗?”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钟畅觉得李朝阳真的会撒泼打滚,双膝跪地求神拜佛。

    她感觉到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钟畅不喜欢这种让人用看猴的眼神看着,她连忙问道:“你唯一的请求是什么?”

    听见钟畅这句话,李朝阳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连忙说道:“我们合伙做个生意吧!”

    “……”

    她就猜到李朝阳打的是这个主意。

    “行不行啊,姐姐!”

    为了生意,李朝阳豁出去了,连姐姐都叫上了。

    钟畅无法直视现在的李朝阳,她只能无奈地说:“这件事情回去再说。”

    “好嘞!姐姐您这边请!”

    李朝阳正低头整理别在胸前的海棠花,刚把头抬起来看前面,前面哪里还有钟畅的影子。

    这么大一个大怨……哦不,大金主呢?

    就这一会功夫,钟畅就跑没影了。

    李朝阳见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也连忙跑了。

    “咦!你不是说钟少主在这吗?这人呢?”

    “你来晚啦,都走了!”

    “那钟少主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你管少主往哪个方向走做什么,人家可看不上你。”

    “看不看得上不还是未知,你怎知王八不能入绿豆的眼呢!”

    钟畅从外头跑回住所的同时,仿佛把炎热抛在后头。凉爽的空气迎面而来,她一眼就瞧见在观赏荷花的陶愿。

    她忙走过去关心陶愿现在的身体状况。

    “陶愿你现在身体如何?”

    陶愿看见钟畅走到他身边那瞬间就背过身,不由握紧手指,嘴唇有些发抖,看上去心绪不佳。

    “你怎么了?”

    钟畅不知道陶愿为什么生气,而且还是生她的气。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惹到陶愿生气吧?

    “钟畅你怎么跑得如此……快。”

    李朝阳远远瞧见钟畅和陶愿并肩站在一起,急匆匆跑进住宅,他本想大声嚷嚷让钟畅知道跑这么快这是一件很不讲义气的事情,他就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涌动的气氛格外不同。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之前还好好的,怎得一个把病治好之后就这样了。难道陶愿向钟畅倾诉仰慕之情被拒绝了?

    瞧着陶愿摆着一副臭脸,李朝阳也没那个胆量去戳陶愿的少年心事。他只好去问钟畅。“你俩这是怎么了?闹别扭啦?”

    钟畅沉吟片刻,回答李朝阳的话。“没有吧。”

    “哼。”

    陶愿冷哼一声。

    钟畅和李朝阳面面相觑。

    见钟畅真的不知情,李朝阳只好去问只顾在一旁冷哼的陶愿。“吵架了?”

    “哼。”

    “……”

    钟畅把求指教的目光移到李朝阳身上,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个正确答案,为什么陶愿会生气。

    李朝阳朝钟畅摊手表示他也没辙。

    钟畅和李朝阳两个人正在为怎么让陶愿不生气而发愁之际,一个人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阳光正好,荷花也开得正好。绿色的大玉盘在午后猛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萎靡、干枯,在这玉盘中冒出一朵朵盛开的花,有的露出还是嫩绿色的小莲蓬。

    从住进来就开始眼馋荷花的风斩像是没发现钟畅和陶愿之间的别扭氛围,他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手拦着一个人的肩膀说:“今天咱们炸个荷花瓣吃吧?”

    李朝阳像是发现一个新的商机,双眼仿佛变成金灿灿的金石,他问道:“咦!风斩师兄这荷花能吃吗?”

    “当然——”风斩应得很快,但尾音也拖得很长。他为难地看向钟畅,说道,“可以吗,小师妹?”

    “可以的。”钟畅曾经试过用各种方法吃荷花,炸的、蒸的或是直接咬的,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也就代表能吃。

    钟畅这话一锤定音。风斩和李朝阳风风火火跳进去摘荷花,把陶愿和钟畅留到一边。

    钟畅发现陶愿不想搭理她,她便不再跟陶愿说话,想着不给陶愿添堵。

    而陶愿见钟畅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头,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这个不高兴的情绪在钟畅被人叫走之后达到顶峰。

    李朝阳和风斩在吃荷花上达成一致,两个人意趣相投顿时拉近了距离。

    李朝阳发现外头增加了不少钟畅的仰慕者,陶愿这又干生气,也不说他为什么生气,这样子怎么追心上人?

    他秉着帮助他人就是帮助自己的原则以及这些天了解到的各类八卦技能,便开始跟风斩搭话。“风斩师兄你知道陶愿为什么生气吗?”

    “不知道。”风斩听见陶愿生气露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小陶这几天一直喊小畅的名字,小畅一直在房间照顾小陶。小陶为什么要生小畅的气呢?”

    李朝阳眼睛骤然一亮,福至心灵一般重复风斩的话,还说得很大声。“是啊,小畅一直在照顾小陶,小陶为什么要生小畅的气呢?”

    站在边上的陶愿脸颊一红,咬紧牙齿不出声,任凭李朝阳和风斩一唱一和。

    李朝阳:“哎呀喂,风斩师兄你知道小畅这几日多了很多仰慕者吗?”

    风斩模仿李朝阳的语气说:“哎哟喂,小李你是不知道,我家小畅打小就受欢迎啊!”

    “是吗?哎哟!你瞧我这记性,刚刚找小畅去谈话的人方才在街上说王八和绿豆看对眼就是说他和小畅看对眼哩!”

    风斩紧跟着李朝阳的思路说:“看对眼?你是说他们会互相喜欢?”

    “哎哟!要是看对眼了,咱们很快就有喜酒喝了,对不对啊小陶!”

    “你开心吗,小陶?”

    陶愿再也听不得李朝阳和风斩的一唱一和,气呼呼地往钟畅的方向走。

    站在淤泥里采摘荷花的李朝阳和风斩默契地击掌。

    陶愿看见一个男性手里捧着一簇花作势要送给钟畅,他脑子里全是李朝阳和风斩的对话。一下被气上头的陶愿不小心脚底打滑摔倒了,只来得及喊一声——

    “阿畅他说你是王八!”

    钟畅:“……”

    不知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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