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渔认真思量后,决定还是周一到六十五中找徐湘琴比较好。季家她生理性厌恶,不想再踏足了。
和徐湘琴母子间的记忆很长,跨度能有十几年,江渔一点点的拼凑着。
沈淑云其实是随了她妈姓,概因她爸是去了湾区的军官,为免盘问指点,老太太一早就带她改了姓沈。
老太太虽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旧社会妇女,却很有成算。在街道帮助下进了人人嫌弃的废品收购站,解决了生计问题。
却不想这才是一招妙棋,那几年多少人被波及,她这样的旧军官家属更是要重点排查的对象。可就因为她躲在脏乱的废品站,被遗忘了,没人找她麻烦。
她也没敢大意,自此从不登女儿女婿的门,只在沈淑云难产生江渔时悄悄去了。守着女儿平安后,又心疼女儿难产不好恢复,带着个难产的孩子把身体拖垮了,她可还没生个男孩儿呢!
干脆把孩子抱走了,还硬气的撂话孩子就是沈家的人,今后就和江家无干了。
江渔守着老太太长大,十七岁前来江家的次数只那么三二次。
爱孩子自要为她计深远,什么都想给她谋划好,这样同在废品收购站的徐湘琴母子入了她眼。
徐湘琴看着柔弱,也是个狠人。
季东霖他爸是归国知识分子,想也是重点□□下放对象。徐湘琴第一时间和他划清界限,然后主动出击,说她也要自我改造,要在最苦最累的地方为人民服务,中学教师她不做了,直接要求到废品收购站发光发热。
这样一来,人还真没再揪着他们母子不放,由着他们在收购站待了下来。
怀山区收购站就沈徐两人守着,季东霖比江渔大二岁,外头孩子嫌弃他们,没有别的玩伴。
知识分子家庭的季东霖就是落魄到了废品站,那也不改爱学习喜静的本色。废品站里堆成山的旧书,反成就了他,没有玩伴,他就躲在角落偷偷看书。
而文盲妇女带大的江渔自然也是粗放不讲究的,开始季东霖是躲着她走的。
可徐湘琴不争气,废品站里都是力气活,干一天下来根本就吃不消。
沈老太太当时也才四十几的年纪,有一把好力气,自觉和徐湘琴也算同病相怜,力气活大多都叫她给揽了过去。
季东霖别看年纪小,眼力极快,知道自家要仰仗沈老太太,开始干什么都带着江渔。
这样一晃眼就到了78年,劳累一辈子,沈老太太身体开始挎了。
这时十九岁的季东霖已经成了附近谁都知道的俊秀小伙子,要不是他在废品收购站当临时工,那不知有多少姑娘跑来要跟他好。
一起伴着他长大的江渔更是眼里只有他,沈老太太早看到眼里,自觉时日无多,就拉了徐湘琴提了要结亲。
那时徐湘琴四处打听季东霖他爸什么时候能平反的事,因为有了高考不唯“成分论”,季东霖也开始自学高中课程,准备参加高考。
对着帮了她十几年的沈老太太,徐湘琴没有直接拒绝,只含混的承诺“她会把江渔当女儿待。”
从不知文字官司的祖孙俩就都信了,挨到年底老太太去了,江渔就以季东霖未婚妻自居。
沈老太太一场病,家里积蓄全光了外,还借了不少债债。办了丧事后,江渔也没找江逢春夫妻要,直接把老太太能接班的废品站工作卖了,刚好把债还上。
那时季东霖高考没中,母子俩商量后,季东霖把废品站的工作辞了,全力以赴的准备来年再考。
家里少了个人挣钱,徐湘琴一个人养两人,特别是还有个能吃的大小伙子,家里捉襟见肘的困顿起来。
江渔个傻子,看到了就去找了回收公司领导,接了季东霖的临时工活,住到了徐家,每天走街串巷的收废品,帮着徐家把日子接上了。
而对外,徐湘琴私底下跟她说,怕坏了她大姑娘的名声,对外就说是干母女。
这样,顶着干女儿的名头,她和季东霖又实在不般配,还真没人想到两人有另一层可能。
虽在岳母临去时知道了两家的婚约,可江逢春夫妻看这样太不好,也不甘心自家女儿还没结婚就给婆家挣钱,还想给江渔领回家住。
可江渔哪肯,哭闹嚷嚷给外人听了几次,江逢春夫妻就再不肯管她了。
到今年,也就是八零年,先是杳无音信的季东霖他爸平反回来了,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来接他们母子。原来当初划清界限的事,是夫妻没办法之下商量好的。
接着徐湘琴在六十五中的工作也恢复了,全家都搬到了季东霖他爸单位分配的专家楼里。
想跟去的江渔,被徐湘琴用季东霖他爸当借口给拦下了。理由很小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重聚,他爸想三口人单独不被打搅的关门过些日子。
还看不明白的江渔,无处可去下,只好包袱款款的回了江家。
江逢春夫妻的心塞就可想而知了,可有沈老太太拿房子换的承诺,江渔想回去,他们是不能拒绝的。
要是事情就到这儿各回各的轨迹就好了,可惜江渔个死脑筋,去不了季家住,就隔三差五的去上门坐一坐。
那时季东霖已经考上明大,在学校里住,江渔也纠缠不上,徐湘琴也不是一点没良心,待她上门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
有一个月没见到季东霖,就周六日去都没在,江渔也长了心眼。
专守在季家外头两天,及至上周日终于叫她等到季东霖回家。
她还去处别转了一圈,回家吃了中饭,下午才装不知的去了季家。
新来的保姆见她最近常来,徐湘琴对人也说这是自己干女儿,就把人放了进去。
可进去后,看到季家三口,和另一家三口,男女双方那个阵势,眼再瞎都看得出是想做儿女亲家的意思。
多番寻人无果的,江渔已开始有了怀疑,眼前的一幕可不就刺激了她。
当时就发了疯,上去撕咬拉扯人姑娘,什么“狐狸精”“小骚货”“贱人”她所知道的市井骂人的话层出不穷的,警告人家季东霖是她的男人,谁也别想抢去。
其实这事儿徐湘琴还真挺冤,这次就是赶巧了,还真不是两家约好了给孩子制造机会。
那姑娘家受此无妄之灾,哪肯忍,直接报了公安。
看公安来抓她,江渔又气又怒下就更不能看了,去厨房拿了菜刀,撒泼打滚的要寻死,公安也没奈何,只好一个电话打到了机械厂,让江逢春夫妻来把人领走。
这不,这事儿就传扬开来,江渔彻底的出名了。第二天,她厚脸皮不自量力想吃天鹅肉的难听话转角买个东西都能听到。
野蛮生长的人,说抡拳头就不含糊,当场又跟议论她的人在雨里大打出手,等晚上回家就起了烧,算是把自己给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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