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芬在说谎!

    刘瑛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确定,苗家早就知道苗琴琴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惊悚的猜测出现在刘瑛脑海里--会不会当年所谓的抱错,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如果事实真如她所想,那么这场悲剧就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刘瑛脑海里的思绪转了好几圈,但实际没过多少时间,她抬眼对上老人那双戒备的眼睛,笑出一个亲切和善的表情:“老人家您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记者,是来做采访的。”

    老人疑惑重复:“记者?”

    大胖墩顿时兴奋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记者是能上电视的人!”

    上电视!

    在老人的观念里,能上电视的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瞬间,她对刘瑛的戒备少了不少。

    刘瑛把目光转向老人:“您还记得您的孙女吗?”

    老人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孙女?”

    刘瑛端详她眼中的疑惑,顿了顿,正要解释,却见老人恍然大悟地“哦哦”了好几声。

    老人笑了起来:“看我这记性,人老了,什么都记不住了……唉,我那孙女啊,也是个苦命人儿,小小年纪就让拐子给拐走了,现在还没找到呢。”

    刘瑛在这双浑浊的双眼上多停留了一秒钟,这双眼睛里根本没有对孙女的担忧和关怀。

    “您孙女丢了之后,你们报警了吗?”

    老人顿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报警了,人丢了,那哪儿能不报警?”

    刘瑛看她不像是在说谎,觉得有点儿奇怪,村里人都知道苗琴琴是自己逃跑的,并不是真的被拐,况且以这家人的德行,就算人是真的丢了,估计也不会去报警。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瑛和老人又谈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上车前,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墙角边一闪而过,对方似乎一直在关注她这边。

    随行的人问道:“瑛姐,怎么了?”

    刘瑛回头跨上车,摇摇头:“没事。”估计是好奇的村民吧。

    刘瑛没有立刻离开苗家村,而是又多采访了几户人家,得到结果和之前妇人说的基本一致。

    从村民的叙述中,刘瑛对他们提到的老师十分感兴趣,又听说这位老师还在执教,便准备再去一趟学校。

    面包车缓缓驶离苗家村,就在刚出村口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蹿出来拦在了路中间。

    车子猛地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一道划痕,车里的人猛地向前栽倒。

    司机落下车窗伸出头朝拦在路中间的人先是骂了一句,然后大吼:“不要命啦!快让开!”

    拦车的人是个个子不高,穿着邋遢的男人,他是苗家村有名的混混。

    混混跑到车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从你们进村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在打听苗琴琴是吧?我还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你们有兴趣吗?”

    刘瑛制止了司机的骂脏话,看着外面的混混:“什么消息?”

    混混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苗琴琴当年逃跑的真相。”

    随行人员随口说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混混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还没开口就被随行人员抢先,他一脸惊愕:“难道不是被虐待?那些村民都在说谎?”

    混混被打岔,一下子就没了刚才酝酿的情绪,嘴角抽搐了几下,加快语速说道:“那些也是真的,但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才是压垮苗琴琴并让她逃走的真相。”

    随行人员哦了一声:“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嘿嘿!”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笑得猥琐地说道:“也不能让我白吃亏不是?”

    刘瑛看着混混笑了一声:“要钱?可以,不过也得看你的秘密有没有这个价值。”

    “当然有当然有!”混混立马点头如捣蒜。

    刘瑛示意随行人员打开车门,让对方上车谈话。

    混混笑嘻嘻地坐进了车里,左看右看,眼里满是稀奇。

    随行人员:“嘿!别乱看了,说吧!”

    混混:“定金三……五百!”

    刘瑛直接掏出五百给他,随行人员欲言又止。

    刘瑛只是看着混混的眼睛:“说吧!”

    混混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票子,总共五张纸,他却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往怀里贴身一塞,这才说出他当年看到的事。

    那是苗琴琴逃走的夜晚。

    那一天,苗大壮在村东头的黑麻子那里喝了个烂醉,晚饭也迟迟没有回家吃,苗翠芬就让苗琴琴去叫人回来。

    “……那苗大壮喝了酒,脾气就爆,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骂骂咧咧,当时我正好遇见,本来也没在意,谁知突然听到苗大壮骂着说‘赔钱玩意儿,不是老子的种,白养了’什么的,还说过两天要把苗琴琴睡了当小老婆。

    “我一听,惊了,原来这苗大壮是被戴了绿帽子啊!怪不得对自己的女儿打骂那么狠,而苗琴琴听见那些话,也懵了,听着对方一直骂贱人,睡了当小老婆的话,吓得直接就跑了。”

    混混说着指向村子外远方的山:“小丫头是往山里的方向跑的,大晚上的,成年人都不敢随意进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怕不是当年就死在了深山里哟!”

    刘瑛听得直皱眉,当她以为事实已经够肮脏的时候,却不想竟然还有更龌龊的真相摆在那里。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苗翠芬在寻亲节目上说过,苗大壮是在苗琴琴丢失那晚上出去找人意外死的,但如果真相真如眼前这混混所说的这样,那苗大壮死亡的真相是什么?

    之前她问过苗家村的其他村民,他们也都说是意外,所以苗大壮死于意外是没问题的,但绝不是什么“找丢失的女儿”才导致的,那苗翠芬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些,竟编织谎言,把一条人命压到苗琴琴头上!

    刘瑛的脸色沉了沉:“这么说来,当年苗大壮摔沟里意外死亡,是因为喝醉了没走稳?”

    混混的眼神突然闪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啊!前两天刚下了雨,地上积水,路滑,苗大壮又喝醉了,走路晃晃悠悠的……也活该他倒霉,摔沟里脑袋正好撞到一块石头上,就那么死了。”

    刘瑛盯着混混,直把对方看的不自在,这才开口说道:“你还隐瞒了什么?”

    混混没料到刘瑛突然会来这么一句,猝不及防下神情慌乱了一瞬,接着外强中干地喊了一句:“我、我隐瞒什么了?”

    刘瑛稍一琢磨,诈了他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和苗大壮的死有关系。”

    混混彻底慌了:“我没有!不是,他的死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没有没有没有……”

    这下子,不止是刘瑛,随行人员和前面的司机也觉得这混混有问题了。

    一双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他看。

    混混在这般注视下,浑身哆嗦了一下。

    “好吧好吧!我说,我是隐瞒了一些东西,可苗大壮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

    混混停顿了一下,撇了撇说道:“当时我听到那个秘密,就上去找苗大壮要钱……”

    刘瑛了然,威胁勒索,怪不得要隐瞒。

    “可谁知他一脚就把我踹翻了,我摔进泥坑里,他还在那里大笑骂我活该。我当时气极了,就想着等到第二天一定要把他苗大壮被戴帽子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可谁知到了第二天,我就听说他摔沟里摔死了,之后这个秘密我也就藏了起来谁都没说。”

    “……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尾款……”混混搓搓手,贪婪地看向刘瑛。

    刘瑛又给了他五百,就让他下车了。

    然后,她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随行人员用气音小心翼翼地问:“瑛姐,咱们还去找那个老师吗?”

    刘瑛回神看了对方一眼:“去!”

    同时,她心中之前关于苗翠芬、苗大壮知道苗琴琴不是亲生女儿的猜测,从七分,上升到了九分。

    阳崇一高校门口,寻亲节目的人架着设备等待苗琴琴的到来。

    苗翠芬焦灼又忐忑站在一旁,频繁地伸长了脖子张望,希望能看到期待的人。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一辆车缓缓行驶而来,苗琴琴从车上下来。

    来送她的依旧是萧恒钧安排的斯文男人。

    斯文男人虽然在路上就征询过苗琴琴的意见,对方说不用他做安排,但他依旧不放心:“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苗琴琴摆摆手:“放心,不用。”

    苗琴琴步子潇洒地走向大门口,同时视线隐晦地朝着稍远一点的停车位看了一眼。

    从早上出门她就已经察觉,那辆车跟了她一路。

    路边,低调内敛的车里坐着面沉如水的木轻舟。

    他的视线从苗琴琴身上缓缓移动到路边斯文男人的车上,沉声道:“去查查那个男人和苗琴琴是什么关系。”

    苗琴琴当然不知道木轻舟在吃醋,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她曾经的母亲--苗翠芬身上。

    本来,她并不打算和这些无聊的人纠缠,但这些陈年旧事总得有一个了断。

    于是,她来了。

    苗琴琴走到苗翠芬面前,默默打量这位面色憔悴的中年妇女。

    她的外貌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要大一些,但苗琴琴并不同情。

    沉默是由节目组的人打破的。

    “你就是苗琴琴是吧?我身边这位你应该还认识,她是你可怜的母亲,她已经找了你整整五年,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丢了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你父亲他……”

    苗琴琴撩起眼皮,冷漠地看了节目组的主持人一眼:“你太吵了。”

    主持人一愣,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然而他心里却开心地想:就是这样才好,苗琴琴越是表现得富有攻击性,品格越是不堪,话题就越有争论性,流量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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