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赵府笼罩在一片阴森森的诡异当中,赵晖刚刚下葬,府中白绫还在悬挂,借着风的浮动在半空来回晃动。

    步履匆匆的下人们不敢抬头看一眼,似乎那些悬挂着的不是普通的白绫,而是能吃人的鬼。

    最先察觉到府中下人气氛不对的是赵夫人,她知道实情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是他的儿子,她放在心头宠的孩子,如今却被旁人当成瘟神地躲着。

    但是,更让赵夫人寒心的是,他的丈夫,赵晖的父亲,却在赵晖下葬后的第二天立即派人做了场驱邪的法事,她哭,她闹,可是无济于事。

    府里的众人每当看见赵夫人发脾气时,要么呆若木鸡地承受着,要么猴精似地提前溜走,大约是赵夫人从前作威作福惯了,每月都会打死几个下人,如今这幅光景,不知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今夜赵夫人与赵老爷有吵了一通,赵老爷受不住,直接住在了外院。

    在贴满符咒的院子里,赵老爷躺在床上,几个丫鬟守在门外,她们纷纷低着头靠在一起,不敢去看门边那些贴着的符咒。

    赵老爷睡得有些不安稳,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紧锁着眉头,头微微地来回晃动,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门窗下月光洒下来的地方,一团黑色云雾紧挨地面慢慢从缝隙中飘了进来,聚在墙边,越聚越多,越聚越黑。

    突然,一只浮肿且血迹斑斑的手从黑雾中猛地伸了出来,死死地扣在地板上,顺着那指尖涌动着的,不知是虫还是腐食他的鱼虾。

    似有水滴滴答滴答落下,伴随而来的腥臭味渐渐弥漫而来,一个如水鬼一般的影子终于从黑雾中露出他全部的面目,他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爬在地板上,那模样像是一直吐血长信的蜥蜴。

    他的眼睛冒着绿光,眼睛狠狠一瞪,周遭的全部烛光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缕白烟消失在漆黑里。

    床上的人没由来得感觉阴冷,翻了个身,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噔噔”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木板。

    朦胧地睁眼一看,突然看见一只绿色的眼睛出现在床边注视着他。

    啊!

    赵老爷跌坐了起来,不知是害怕到了极致还是什么,他竟然发不出声音,双腿奋力地蹬着,让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墙。

    “父亲……父亲……救我……”

    他边说着,僵硬的胳膊抬上了床,那只乌青乌青的手向赵老爷伸来,就在碰到赵老爷的一刹那,赵老爷突然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急促地喘着气。

    他忍着巨大的恐惧,向窗边那里看了一眼,烛光照过去,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来人!来人!”

    门外的丫鬟们听见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纷纷跑了进来。

    “把这房间给我点满蜡烛,一个死角都不要放过,尤其是窗边门边,都给我摆满蜡烛。”

    说着,又从柜子里捞出一大堆符咒,啪啪地拍在门上窗户上。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赶紧照做,一夜兵荒马乱,不仅赵老爷没睡好,伺候的丫鬟们也没有睡好,但由于赵老爷的刻意隐瞒,他这点异常也没有被人传出去。

    经过容承宇和王老爷的初步拟定,王老爷承担四成赋税的消息在淞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纷纷传开,受王家管控区域的百姓个个都带着喜色,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先前的灰败之感。

    他们是高兴了,但是其他人心里却都不是滋味儿了。

    明明都是淞县的百姓,凭什么王家能做?赵家和孙家不行?

    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因着赵家和孙家的余威还在,那点不满还是没有发作出来,只不过是在看见从赵家和孙家出来的人时,他们眼里个个都闪着精光,似是埋怨,似是期待,又似是嫉妒。

    容府这边,白楚汐给容承宇做的衣服终于做好了,趁着黎旬去收拾早膳的时间,她将那衣裳给拿了出来,放在容承宇的身上来回比划。

    容承宇生得本就很白,倒是不挑颜色,因着给他做得衣裳是为了出去应酬用的,白楚汐也没有选择太素的颜色。

    一套靛蓝色加了银丝滚边,白楚汐还专门给他配了相同颜色的披风,另一套暗青色镂空木槿花镶边,不同的风格,穿在身上倒有不同的风味。

    果然,人长得好看,连做衣裳人的心情都会变好。

    “眼瞅着天越来越热了,你的那些旧衣我也让人拿去浆洗了,日后再出门应酬,先穿着这两身凑合,不够了我还给你做。”

    旁边的黎旬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看向新衣裳的目光不像是看物什,倒像是看未来的小主子。

    容承宇笑着答应,等白楚汐转身去吃早膳时,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中的衣裳,愣了许久,听见旁边白楚汐的呼唤时,才不舍地让人把衣裳收拾起来。

    白楚汐:“如今王家的消息也传开了,想来赵家和孙家定然也坐不住了,今日你去官府,可要小心一点,免得再被他们上门找麻烦。”

    容承宇给夹了些菜,闻言后眉宇间也染上些许愁思,“他们倒不足为惧,现下我担心得是另外一件事。”

    白楚汐喝了口粥,没有丝毫意外,“县城中的百姓?”

    容承宇点头,放下筷子,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王家的消息传得比我想象得快,夸赞得人越多,留下的隐患也越多,若赵家和孙家一旦不同意,民众之乱就不可避免。”

    白楚汐不喜他一想事情就顾不得吃饭的习惯,拿起筷子又塞入他的手中,似有些宽慰地说道。

    “这件事快不得也慢不得,快了那两家被逼急跟你翻脸也不好,慢了百姓那里也不好交代,索性我们就徐徐图之,寻找机会。”

    容承宇笑了,听从地拿着筷子继续吃饭,“为了防止民众提早暴动,这些时日我会加派人手,城中的捕快巡逻也会多一些,你若有事,直接让黎叔去做,多待在府里,等外头平静再出门。”

    一听这话,白楚汐有些不高兴地微微嘟着嘴,又不让她出门,不是他新婚之夜说的自己可以随意出门嘛。

    她有些不赞同地盯着容承宇,“我才不是金丝雀,没那么柔弱,再说了……”边说着,还有些调皮冲他眨着眼睛,那模样很像是情人之间的调情把戏,惊得容承宇心头一震。

    “我说不准啊……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敛下心神,容承宇只当她玩心又起,面无表情地回头,又给她夹了些菜,话语中有些无奈。

    “出门的话多带着随从。”

    容承宇出门之后,从京城来得信也到了,不出白楚汐所料,之前赵夫人所说的话,都是从白府二房那里传出来的。

    只不过,这究竟是叔叔的手笔呢?还是婶婶的?

    白楚汐有些思量,婶婶性子急躁虚伪,可终究一直待在高门大户之内,手还伸不到淞县这里来,那就只能是叔叔了。

    “去,把叔叔养着的那个外室带到婶婶面前。”

    既然他那么闲,那她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赵府,门庭若市,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不用人招待,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朝前厅走去。

    来的人除了赵老爷的族亲,还有孙家的人。他们个个身穿华服,绫罗锦缎,倒衬得这满府的白绫更加萧条了。

    “哼!他们欺人太甚,还想着让我们去出这赋税钱,王家真是软泥巴。”

    说这话的人正是赵老太爷的庶子赵翼,年方三十,比赵老爷要小上几岁,可是他大腹便便,身上肥肉横生,许是由于常年作息颠倒,脸色蜡黄,看上去比赵老爷还要老上几岁。

    在赵翼的旁边,矗立着一个身穿薄纱衣,仅仅遮住身上重要部位的苗条女子,见着赵翼生气,赶紧用那双柔弱的小手拍着赵翼的胸脯,趴在赵翼的耳边轻声低语,似是在哄人。

    一阵刺鼻的胭脂味儿传来,赵老爷忍不住恶心地皱着眉,看向旁边如胶似漆的“连体人”。

    “三弟,今日是聊正事的,你带府里暖床的丫头来做什么?”

    话语间有些不满,那女子有些委屈,一双眼睛含着泪,眼瞅着就要从赵翼身上离开,不曾想赵翼一个用力,直接拉着那女子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大哥,父亲都没发话呢,你管我做什么,再加上我的娇娇可是安分守己,不会打扰大家兴致的。”

    语罢,那女子又似是讨好地掀起薄纱,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勾得人眼睛都有些直了。

    众人笑笑,表示不甚在意,又有些看好戏般地看向赵老太爷和赵老爷,这赵家人,还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老太爷被人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才有些收敛。

    “好了,我们聊回正事,现下王家人已经表了态,底下的那些人也开始躁动起来,就等着我们两家开门给他们送钱,今日聚在一起,就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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