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重重地喘着气,有些嫌恶地褪下了沾了血污的外裳,扔在旁边的地上,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容承宇的外裳披在身上。
“这次还真不是我捡的,我在家里喝着酒,正惬意着呢,忽然一个飞镖射了过来,差点没插到的肩膀上,可惜了我那好酒,全都被打碎了。”
他绘声绘色地表演着,似乎那飞镖真的就射中了他,咂了咂嘴,似乎又在回味那酒的醇香。语罢,他又狠狠地瞪了旁边还在昏迷不醒的王老爷一眼。
“本来我是想骂人的,但一看那飞镖上面还带了一个字条,说让我赶快去城外救人,这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来是王老爷的手笔,索性我这人就好人做到底,骑着马就紧赶慢赶去了城外,到的时候就看见王老爷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旁边还围了七八个黑衣人,个个手中都拿着弯刀,差点就把他的头给砍下来了。”
黎旬在旁边给王老爷处理着伤口,他身上的伤口不少,背上斜着划了一个大口子,从肩膀直接延伸到腰部,肩膀上有血洞在往外丝丝冒血,看上去是被箭射穿了。额头上肿着一个大包,显然是受到了什么重击。
除此之外,胳膊上,腿上,胸膛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刀的划痕。
黎旬光是给他处理伤口都累出了汗,连他都在感叹,若是小师爷再去晚一些,王老爷必定就没命了。
容承宇收回了目光,看着旁边因为劳累而热得满头大汗的温衡,没看见他身上有伤,“可与那些人交手了?”
“那自然了!”温衡又有些嫌弃,从旁边拿了一个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仔细回想着交手时的场景。
“不过那些人应该是土匪之类的,武功不高,相互之间也没有配合的打法,不像是专门的杀手。”
白楚汐也疑惑出声,“想杀人灭口,却只是雇一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这是何用意?”
没等他们想明白,方才昏迷着的王老爷也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下四周,当看见容承宇和温衡那两张熟悉的面容时,脸上的恐惧才消失不见。
“咳!咳!咳!”
王老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朝着容承宇和温衡跪下。
“多谢大人和师爷相救。”
容承宇让黎旬将他扶了起来,因着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容承宇给他倒了杯热茶压压惊,“王老爷可是我亲手选中的人,无论我们都会救你的,不过王老爷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闻言,王老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垂头丧气地说道,“解不解释的,还有什么用吗?该知道的,大人不是已经查到了?”
温衡一见王老爷大有翻脸不认人的做派,弯眉一挑,大喇喇地走到他的很少,将自己的袖子撸上去,露出几道红痕。
“你看看,这都是为了救你,你一个飞镖射过来,我可是跑断了腿去救你的,咋了,实话不会说啊?”
王老爷的脸色有些难堪,温衡冷哼一声,“问你什么说什么就得了,要想害你还救你干嘛?”
王老爷闭了闭眼,“你们所知道的,都是真的。”
白楚汐和容承宇对视一眼,“也就是说,那本小说中说的富家公子,当真是王和儒先生?”
听着白楚汐发问,王老爷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温衡没听明白,见对面三个人两个惊讶,一个面如死灰,不禁有些好奇,“什么小说?”
白楚汐又将那本志怪小说中的内容大致讲给了温衡。
温衡到底是打小就走南闯北流浪惯的人,对于这种事是并没有显得多少震惊,比起旁边黎旬的神情,他简直是镇定得不能再镇定了。
“可惜了,我听说王和儒夫人还是个大美人呢!”
温衡颇为惋惜地摇摇头,又喝了口茶,对着王老爷冷嘲热讽,“你们王家的罪孽可真是不小。”
王老爷并没有任何否认,一脸诚恳,“弟妹的事,王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但现在当务之急……我想请大人帮我一个忙。”
容承宇看着他的神色,“你想让我对外宣布王和儒是被冤枉,以此来挽回你王家的名声。”
王老爷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是……”
“凭什么?”
容承宇不咸不淡地开口,看着王老爷有些无措的面容。
“王老爷,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在此之前,你只要上门交代王和儒的事,我们之间就可以联手,可是你宁可将王和儒从家族中除名,也不选择来找我,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又凭什么让我帮你?”
王老爷的情绪有些激动,“容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的弟弟我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让人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的,一旦被他得知我是利用这件事让你帮忙,他定然会选择死,或许,立刻就会认罪,他认罪了,我王家就完了。”
容承宇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所以你纵容着城中的流言,反正这件事也没落实,只要咬死不承认,凭借着往日里的威望,也没人敢拿你们怎么样,可你算错,没想到流言会闹得这么烈,也没想到你王家会在短时间内就闹出了超出你掌控的内讧。”
“等等,等等!”
温衡没听懂他们俩的意思,“既然王老爷你不想让流言落实,那何必又非得把王和儒除名,你这相当于不打自招啊!还是说,这泄题这件事,真当是王和儒做的?”
“不可能!”
王老爷像是受大了极大的侮辱,脸色涨得通红,“我王家世代教书,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和儒,他绝不会。”
温衡也不耐烦了,直接说道,“那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你们到底都想干什么,你要是想让我们帮你,你就得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扔回城外。”
听着温衡口中威胁,王老爷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地摇摇头,“从这件事闹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了,若我说和儒是冤枉的,不出半天,就定然会有人拿着那所谓的证据出来指正,到时候不仅和儒的罪名被落实了,我还有我们王家都会落得一个包庇的名声,到时候别说监考了,恐怕我王家的书院还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了。
但我若是顺水推舟,主动认错,恐怕就会有人来为和儒申冤,到时候不仅外人,就连我王家里的人,都会觉得我贪权附贵,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弟弟来笼络人心,大家族里,哪有那么和谐的?我家主的位置一定会丢。”
谈到这里,王老爷已经有些生气了,那种被逼到墙角,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愤恨。
“事情若发展到那一步,远远不会结束,一旦和儒从狱中放出,这断袖的事情就会别人传出,一个文学大家,一个被所有人赞誉的君子,突然有一天被人发现他经常流连风月场所,没等大家缓过来,又突然被告知他喜欢的是男人,到时候,世人会怎么看和儒,真真假假,谁也看不清这个人,只觉得这个人虚伪,我们家人也会永远地跟这桩丑闻绑在一起,再无翻身之地。”
容承宇摩挲着手指,“赵家?”
王老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敢确定,可除了他,还有谁呢?他赵家折了一个儿子,我王家的女儿完好无损,他早就在背地想着怎么出招,可是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谈到这,白楚汐也有些心惊,“一个赵家,当真有这么大能耐吗?而且,以王老爷的心性,王和儒的这件辛密,一定是被家里人瞒得好好的,不然你王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支持王和儒了不是?赵家,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还有,那舞女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王老爷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和儒有心上人,而且那心上人还是一个男子,若不是这件事被查了出来,连我也不信他会去妓院那种地方。”
温衡托腮思索,“那现在的关键就在这春香楼咯?说来也奇怪,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和儒宁可保着这春香楼也不肯说实话。”
容承宇接着说道,“我们去了春香楼走了一趟,查不出任何东西,但我怀疑,他背后定然有人给他撑腰,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太子。”
“太子?”
王老爷惊呼一声,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容大人确定是太子吗?”
容承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不能确定,但只有他有这个理由,全天下最不想看我站稳脚跟的,就只有他了。”
王老爷苦笑地摇头,“终究……报应还是来了吗?”
这话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报应?”
他们完全没想到,王家竟然能跟太子扯上关联?
王老爷猛地抬眼,一脸郑重地盯着容承宇,“大人,你一定会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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