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孙暮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力整顿赵家和孙家,发卖家奴、整治刁仆,夺孙家家产,砍赵家毒瘤。
她的铁腕手段掀起一阵阵风浪,淞县城中关于她的流言简直都快赶上说书的了。
但更让人值得说道的,她亲自揭发姨娘与人私通,唯一的弟弟也不是孙家血脉,听说这件事孙老爷是想在自家处置了的,为此还把孙暮凝给囚禁了起来,可这并不能阻挡这件事传得满城皆知。
孙老爷最后被气得直接吐了血,孙暮凝趁机将那姨娘浸了猪笼,连给孙老爷反悔的机会都不曾。
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姨娘事一起,所有都相信,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疯子,得罪不起。
白楚汐躺在府中闲聊,不用她刻意去打听,这些事就传入她的耳中。
也或是为了邀功,也或是为了将她和容家有意结好的消息放到明面上,她以孙家私产及掌握商行,扶持各处西市发展。
谁人不知,这西市咱就是县主的囊中之物了,她这样目的为何,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有些人打算在容承宇从贡院出来之后,以此事闹一闹,借着容承宇向孙暮凝施压,他们怎么也能再捞点好处。
可今日一见孙暮凝有此举动,不禁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扶持西市的钱他们出不起,可能倾家荡产能一起凑个整数就算不错了。
可若没了钱,挣这口气又算什么,所以,这些人该表忠心表忠心,该离去的离去,孙暮凝也掌握得越来越多。
承担的越多,带来的风险也就越大,外头有些人已经买通了江湖杀手,想要取孙暮凝的性命,以至于孙暮凝躲在府中,一直没露过面。
外头的风不太平,白楚汐也待在府中,不知为何,从昨天起她就一直心神不宁,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只感觉心慌得很,本来只是有些睡不着,到后来小到每一件事,不是做完了就想再三检查,就是准备好去做了才发现忘了什么东西。
心情烦闷,天气阴沉了,晌午还是大日头,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起,天色暗沉,乌云压顶。
乱作的风鼓动着落叶,呜呜地一阵阵吹着,李嬷嬷将门窗从里面锁好,窗户的缝隙中也塞了些许棉絮。
“这天气看来要下大雨了,晚上奴婢在给您铺一层被子,免得您着凉!”
白楚汐点点头,手轻抚着胸口,想压下那点心神不宁,“少爷可备下了?”
“您放心吧!去之前黎旬就怕变天,这些东西提早就备下了。”
李嬷嬷回头,见白楚汐轻蹙着眉,“夫人还是不舒服?奴婢还是让人熬点安神汤吧!您晚上素来浅眠,这夜里一醒在刮起大风,怕是一夜都睡不好了。”
李嬷嬷的话刚落下,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夫人!夫人!”是玉珠的声音。
李嬷嬷以为玉珠这丫头又想闹白楚汐玩,开口便想要训斥,一回头便看见他惊慌失措的脸,发髻都跑散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玉珠颤抖着声音,“宫里……宫里来人了,穿着丧服……”
“啪”地一声,白楚汐手中的茶杯掉落外地,整个脑袋都空白了。
是的,她的姑奶奶走了,终究还是提前走了。
白楚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太监念完了话,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房。
她跪在蒲垫上,外头哗哗的雨声遮掩住了她哭泣的声音。
原来姑奶奶安排容承宇做主考官是这个用意,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拼写最后一丝力气给她最好的,哪怕不合礼法,哪怕会遭来埋怨。
“姑奶奶,对不起~”
白楚汐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这么仿徨,她感觉心口一阵钝痛,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
难道这就是重生而来的报应吗?那些失去的,要再重新煎熬一遭?
国丧一到,各家事宜不得大办,孙暮凝发卖发卖了一种丫鬟家奴,现在重新采买的事情也不得不搁置了下来。
赵家府邸空荡荡的,一阵阴风吹来,房檐上的白灯笼跟着一晃一晃。
在一处偏僻又与人值守的院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床上做起,他动作虽有些笨拙,但半分不显僵硬。
他熟络地打开柜门,拿出里面藏着的一个□□的枪头在不停地磨,“哧~哧~哧~”
那枪头的尖刃被他磨得锃亮,他将那枪头竖着举到面前,冷刃反光出,映出他那双如同淬了毒的眼睛。
……
白楚汐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也没有上床休息,就这么一直跪了一天一夜,记得李嬷嬷团团转。
“昨夜风露又中,这地板本就湿冷湿冷,夫人跪了一天一夜不说,还没进任何吃食,要守孝也该用些清淡的粥食啊!不然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语罢,正想冲进房中劝一劝,又被玉珠给拉住了,“李嬷嬷,你都唠叨一夜了,夫人能听见的,再加上……现在还是让夫人静一静吧!”
“你不知道,夫人现在正来着身子呢!不吃点热乎又,又跪在清冷的地上,她本就不忌口,这样折腾,好不容易调理好些身子又该闹腾了。”
两人也没办法,现下少爷还在贡院之中,莫说是见面了,就是送信也不能,府里又没一个其他劝得住的。
黎旬看着两人苦恼的样子,禁不住开口,“不如,让小师爷过来劝劝?”
李嬷嬷和玉珠同时看了过去,黎旬接着说道,“小师爷这人口才好,再加上他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说不准还真能劝得动。”
李嬷嬷和玉珠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方法可行,不一会儿,黎旬就拉着不情不愿的温衡过来了。
温衡似是刚睡醒,一脸惺忪的睡意,直到黎旬将他拉到李嬷嬷和玉珠的面前,他才忍不住挣脱了手。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昨夜下雨又打雷,我可是一夜都没睡好。”
黎旬一脸笑,对着温衡说明了前因后果,温衡听后,先是皱了皱眉,后而挠头。
“哄人这事我可是不在行,你还是等承宇出来再说吧!”
说完还没等他溜走,就被黎旬拉住了胳膊,黎旬一脸无赖地巾抱着他的胳膊,“小师爷,这少爷出来还有好几天呢!我们这不是怕夫人出事吗?”
“哎呀!不会有事的,只不过饿一天而已。”
温衡摆着手要走,又被李嬷嬷拦住了去路,“小师爷,我家夫人小时候在宫里被人下过毒,自那以后身子是养过来,可是胃却没有,只要一两顿不吃,胃就会绞痛,现下夫人已经一天没吃了,我是真担心她,您就行行好,帮我们劝劝她成不成?”
温衡有些苦恼,揉了揉额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温衡不会帮忙的时候,他又提了两坛酒走了过来。
“小师爷……”
外头的人不明所以,只见温衡直接踹开了大门,将两坛酒放到了白楚汐的面前。
“喝!”
外头的人目瞪口呆,白楚汐紧皱着眉,唇色苍白,脸色憔悴,“守孝期间不得饮酒。”
“哦!”
温衡了然地点了点,“哦,那行,你不喝我喝!”
白楚汐有些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国丧期间不得饮酒。”
容承宇昂头喝了一大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凭什么要给不认识的人守丧,那是你姑奶奶,又不是我的。”
白楚汐有些生气,一下子起身没起来,扶着桌腿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温衡的面前,将那酒夺了过来,直接摔在地上。
“那是太后。”
“太后又如何?与我何干?”
外头的人都傻眼了,他们是让温衡来哄人的,可不是让来吵架的。
“你……你……”
白楚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喘着气,因为太长时间没吃饭而头脑发昏,直接又倒在了地上。
温衡嘲讽开口,“你看看你,你这个样子,你姑奶奶会开心吗?总有人以为人死了多哭一哭就是孝心,可你颓靡不振,你的亲人会失望,你茶饭不思,你的故人会伤心,你啊,这是连他们走了都不让安心。”
白楚汐紧紧握拳,她哭,不仅仅是因为姑奶奶的离开,也有着因为她的无能、她的卑鄙、她的伪善。
她明明重来一世却无法改写结局,她明明知道结局又而狠心抛弃,她为了心中的那点不甘,致自己的亲人于不顾,她是全天下最可悲最可笑的人。
可她又能如何?我无奈且迷惘,只能无力地说道,“你不懂。”
温衡似乎是被激到了,冷笑着蹲下,出口就是质问,“我不懂?是,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女孩子弯弯绕绕的心思,可我知道,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得好好的,成为他们心中想要的模样,生时遗憾得以抹平,往日抱负有人继承,这才是孝。”
温衡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现在你去洗把脸,吃点饭,你想跪就跪,想哭就哭,可拿着自己的身子去赌气,这就是你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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