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人都心情沉重,想上去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若说上次只是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而这一次就是真正的争吵了,一连好几天,容承宇的脸色都臭得要命,白楚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这两个人,谁都不想先低头。
容承宇似乎又忙了起来,秋闱放榜的事陆陆续续地忙了好几天,不出他所料,榜首皆为他上次与之交谈的学生。
但,没有那位姓叶的才子,并非是容承宇特意报复,而是他确实答得不好。
那位才子似乎也料到了自己的排名,自从上次一见后,他竟是再也没有露过面。
不过是一个被收买的小喽啰,容承宇也没有细细追究,查清他的底细后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便也饶过了他。
容承宇没有特意去提审赵老太爷,从他的身上,他已经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最侮辱人的办法,莫过于就是把他当成蝼蚁一般不理不睬。
也许是受够了牢狱中官吏的冷嘲热讽,也许是真的心灰意冷,失去了求生的念头,在进入牢狱的第三天,他就突然死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听说是官吏送饭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向后倒去,闭上了眼再也没有张开。
容承宇照旧通知赵家人让他们把赵老太爷的尸体给领了回去。
秋闱事毕,一下子就闲了起来,眼瞅着快到农忙时节,府衙中处理的案子也越来越少了。
人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容承宇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好好跟白楚汐说一句话了,平日里他们见面,也会互相打招呼,可言语间全是冷漠与疏离。
容承宇感觉心中酸酸的,酸楚之余更有一种无力感,他这边快要气炸了,而白楚汐那边却云淡风轻,好像这件事对她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一般。
也是,容承宇苦笑地摇着头,自己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觉得没什么差别吧?也许自己躲远一些,她还会更自在一些。
想到这儿,容承宇便更不想回府了,拿起旁边早就处理好的公文,又重新开始看了起来。
直至天黑,容承宇才回了府,黎旬照旧把饭菜热了热,端到书房那边让容承宇吃。
他将膳食放在桌子上,看着容承宇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猛地拍了一下手掌,故作自然地说道,“哎呀!窗外的菊花开得真好!”
容承宇仅仅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也没转头去看那花,继续低下头去吃饭。
黎旬的脸色显而易见地有些尴尬,见容承宇不回话,他硬着头皮接着说,“今日夫人亲自摘了好多菊花,非常细致地淘洗了一遍,听说夫人要把这些花瓣晒干磨成粉缝到枕头里面去,奴才想着,这散发着淡淡的菊花味的枕头一定不错。”
听完这些话,容承宇的脸色才变得没有方才那样的漫不经心,但他也没有在这话题上多做交谈,只是点着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容承宇还没有提起兴趣,黎旬也不知道说啥才好,待容承宇吃完饭后,他无奈地将餐具给端走了。
正当容承宇看公文的时候,外头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容承宇以为是黎旬又回来了,便没有抬头了。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门口的人有什么动静,不禁疑惑地抬头看去,竟是白楚汐!
容承宇愣了片刻,手指也为不可怜地颤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白楚汐略微有些局促,她知道他在气头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两个人冷了几天,如今开口求他帮忙,白楚汐怪有些不自在的。
“那个……我祖父来信说,他过两天会来淞县看我们,你能不能……和我演演戏,让我祖父别担心我。”
容承宇垂下眸,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点头说道,“好。”
一时两人无言,四下一片沉默,空气中有些隐隐的尴尬。
白楚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盘算着是走还是留。
而容承宇坐在书案旁佁然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公文,可眼神又是那么空洞无神,好像在看又好像没再在看。
终于,白楚汐先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犹犹豫豫地开口,“那……我先回去啦!你接着忙。”
“嗯。”
白楚汐如临大赦,想也不想地转身逃去。
容承宇看着她仓皇而去的身影,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把手中的公文甩在一边,自己跟自己怄着气。
后天傍晚,白崇礼的马车停在了容府门口,他来的时候刻意不让人张扬,乘坐的马车也是寻常人家的款式,故而除了容府里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白老太爷来了淞县。
白楚汐一得到小厮的消息,立马就飞奔去了府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
“祖父~”
白老太爷一瞧见她,眼睛都笑得只剩下一道缝。
“哎~小汐呀~”
白楚汐一把抱住了白老太爷,学着小时候的模样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许久不见,祖父好像瘦了许多。
抱了一会儿,白崇礼又将白楚汐给推开,看了看周遭的人,“都嫁了人了,稳重一点,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旁边的容承宇坐在轮椅,微微冲着白崇礼俯身,“祖父。”
白崇礼冲着他笑着点点头,几人就先在府中转了一会儿。
白崇礼看着这四周的布置,尤其是后花园中的场景,不禁满意地点着头。
“不错,宅子虽不大,但很有人情味儿,生活气息,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白楚汐也笑着回应,拉着白崇礼的胳膊向里面走去,“祖父,您都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了,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咱们就别转了,李嬷嬷早给您备下了您爱吃的茶点,咱们边吃边聊。”
几人去了大堂,白崇礼和白楚汐紧挨着坐在一块儿,容承宇陪坐在他们身边,时不时地说上两句,大部分时候还是将时间留给祖孙两人。
“听说,萧炎睿前两天来淞县了?”
白楚汐有些心虚地看了容承宇一眼,她可不敢让祖父知道自己私自去见了萧炎睿,还是在那样的场合下。
容承宇点着头,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听说是来了,不过太子殿下来去匆匆,晚辈也没来及去拜访一二。”
“哼!”白崇礼冷哼一声,“那家伙近来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许多老臣他都不放在眼中,往后如若他再过来,反正承宇也没有跟他打过照面,直接当做不知道是他,将他轰走,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怎么样。”
容承宇淡笑着应了一声,白楚汐倒有些疑惑,在她记忆中萧炎睿虽然高傲,但面子功夫他做得还是极好的,根本就不会与旁人撕破脸皮,尤其是跟那些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
“京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太子殿下怎会突然如此?”
提起这个,白崇礼微微皱起眉头,“皇上的身体不大好了,其他皇子还未长成,太子身边根本就没有能够威胁他的人,想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越大猖狂。”
闻言,白楚汐心中一紧,容承宇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们绝对不能让萧炎睿登基,那样容家案再无翻身之地了。
白楚汐试探着开口,“那皇上……”
白崇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于担心。
“一些人年龄上来了,身体就会或多或少地出现问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左不过皇上身子会虚弱一些,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了而已,对于皇上的身体底子,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会那么早就出事。”
白崇礼喝了口茶,“你们如今最主要的就是在淞县站稳脚跟,其余的事情你们不用多想。这一路上我也有所耳闻。”他赞赏地看两人一眼,“做得不错。”
“凡事切不可急于求成,顺民而为,顺时而为,得民心者方可得之庇护,祖父也不求你们能够建功立业,只求你们能够安稳平安。”
白楚汐和容承宇皆是点着头,“明白了。”
白楚汐又跟白崇礼讨论起了白楚婳,“前阵子听说婳儿跟妹夫去了苍州,婶婶没为难您吧?”
白崇礼笑着,“她有什么可为难我的,起初是闹了几天,不过后来圣旨下来,她想闹也闹不成了,还有就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叔叔,竟然还有外室,因着这事他俩吵了好些天,也没在婳儿的事上闹多久。”
“外室?”白楚汐故作惊讶,“那位小婶婶可是进了白府?”
白崇礼微微摇头,“毕竟你婶婶也是府中的二夫人,祖父也不好下她的面子,且那外室的出身实在不好,祖父也没答应你叔叔的请求,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说着,白崇礼有些烦躁地摆手,“行了,不说他们了,提起他们我就气儿不顺,随他们闹去吧!”
然后白崇礼笑着看向容承宇,“承宇,不忙吧?陪祖父下一盘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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