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冷笑几声,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这倒要问问县主得罪了谁吧?”

    他慢悠悠地躺下,“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来的人只是跟我说,让我想办法下毒,让县主在戏台上出丑,再把那绿色的东西喂给你,永绝后患。”

    赵戎笑笑,看向白楚汐绝美的面容,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神情,只不过他现在太憔悴,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风流,倒有些瘆人的意味。

    “县主与我并无私仇,但只要能让我出出气,我就愿意,不过我将这解药藏得这么严实,还是容知县给发现了,我还真是吃惊啊!”

    话虽然是在夸赞,但感觉确实慢慢的嘲讽,感觉他在故意气着他们。

    赵戎将眼神瞥向旁边的容承宇,眼神中夹杂冷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容知县,答案就是如此。”他眯着眼,前倾着身子盯着容承宇,如同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容知县,你跟我那祖父一样令人讨厌,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手中的棋子,我也是没想到你会那我那早就恩断义绝的夫人来说事,我这种人啊!谁都不在乎,你也别假惺惺地招惹我,她们想在赵家待着就待着,想走就让她们滚。”

    说完,赵戎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旁边人一眼。

    见他没有半分悔意,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容承宇不禁有些恼怒,抽出轮椅下藏着的短鞭想要向他身上甩去,还没动手便被白楚汐给拦了下来。

    白楚汐冲他微微摇头,又而将目光放在赵戎的身上,“即使如此,那就谢过赵公子能够如实相告,我与容大人自有打算,此事我们不再追究,就希望赵公子能够正如赵夫人若愿,此后一生,尽如安稳。”

    听见这话,赵戎脸上故作放松的笑容也消失了,有些人在颓废之时,只想什么也不管不顾地耍无赖,看到别人越气急败坏,就会越开心刺激,仿佛让他已经死去了心又重新活了起来。

    可白楚汐轻易的原谅,让赵戎觉得,他这种无声的反抗,就好像一拳头锤在棉花之上,无力又无奈。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僵硬,白楚汐得逞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推着容承宇走了出去。

    大门重新紧闭,隔绝了室外的朝阳与生气,独留一片死寂在尘封。

    “你方才为什么不骂他?”

    白楚汐疑惑问道,“为何要这样做?”

    容承宇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白楚汐,“我不希望你做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在我的认知中,旁人打了你一拳,你就必须要还回去一巴掌。”

    白楚汐被他这张牙舞爪的模样逗笑了,“容大人,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了,我不喜欢去报复,可不代表我是不忍心,加注在人身上的痛苦可以自愈,可加注在人心上的痛苦,是很难去改变的。”

    白楚汐推着容承宇慢慢地向前走,“他已经够惨了,惨到他连至亲之人都提不起劲,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也许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不想回头,因为回头就代表着认错,代表去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所以他选择逃避,进而麻痹自己,可这个时候你若逼着他认错,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偏激,那丁点悔恨就会因为这种倔强让他自我感动,让他觉得我不是错了,只不过是坚守了自己的信仰,

    所以啊,他的这点悔恨,留给他自己慢慢享受吧!报复他实在没什么意思。”

    两人出了庄子,容承宇坐在一边沉默不言,想着事情。

    白楚汐开口问道:“方才赵戎说他将解药给藏起来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不是我找的,是武族长给我的。”

    提起这个,白楚汐也是一件纳闷,“当时也是武族长及时把我带到了耳房,他是怎么知道我当时已经中毒的?而且还及时拿出了解药,你觉不觉他有点怪?”

    容承宇将琉璃瓶拿在手中转着,“这件事我当时也问他了,他说他多年行走江湖,见识过这种东西,当时就发现你的不对劲,根据你的症状,他立马就想到了这毒,刚好就有一瓶解药,便拿出来了,所以这瓶解药,并不是太子给赵戎的,而是武族长手中的。”

    容承宇将琉璃瓶放在一边,抬眼看向前方,“至于你所说的怪,我也有隐隐感觉,派人暗中打听了一番,旁人也觉得他怪,许是他生性如此吧!”

    语罢,他笑着转头,手指轻轻地摩挲了白楚汐的脸颊,“不要惊弓之鸟,武族长性子虽冷,但我感觉他为人还是很赤诚,把讨厌你摆在明面上,帮你也在明面上。”

    白楚汐感觉有些好笑,“你这是被他给嫌弃了?”

    容承宇撇撇嘴,“朝廷的官他没一个不嫌弃的,立场不同罢了。”

    白楚汐点着头,“但他毕竟救了我,我们要不要前去致谢?”

    容承宇摇头,“武氏人的边界感很强,不喜欢有人闯入他们的地界,也不喜欢与外界有人情来往,我们派人送些谢礼过去,放在他们的寨子外,他们能懂我们的心意便好。”

    说完,容承宇又蹙起眉头,低着头沉思。

    白楚汐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从方才出来他就是这幅模样,白楚汐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开口劝道,“现在还不是动太子的时机。”

    容承宇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往后倚着,“我知道,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与他抗衡,可想起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招惹我们,心情有些不好。”

    白楚汐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不用担心,上次你派人闹了一通,我也在他跟长公主之间埋下了一个隐患,近段时间内他是无暇顾及我们了。”

    容承宇接过茶水,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的天色,“皇上身体抱恙,我们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但愿能给我们一个动手的时机。”

    ……

    回府后,容承宇出去忙公务,白楚汐就收拾了一下,第一次主动去了赵府。

    如今孙暮凝的身子越发重了,由于她前阵子的打击,孙家人已经不待见这个女儿,不对,也或许是自始至终一直都不待见,只不过是孙暮凝的主动出击给了他们一个闹矛盾的理由。

    孙家人还发话,孙暮凝生产之时,孙家人一个也不会过来看望,更不会帮她主持府中事宜。

    孙暮凝也不在乎,又买了一些小厮在赵府周围严家看管,生怕有人趁着她体弱之时出手。

    白楚汐到的时候,孙暮凝正躺在榻上吐得死去活来,身边的嬷嬷赶快收拾了一番,待房中没有味道时才带白楚汐进去。

    孙暮凝喝了几口清粥,有些憔悴地笑着,“让你见笑了。”

    “无妨。”白楚汐坐在一边,“我今日过来是专程来谢谢你那天出手相助的。”

    “顺手罢了,容夫人不必谢我,就当我功过相抵,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白楚汐看着四周空荡荡又静悄悄的,除了伺候的丫鬟再没其他人,她转头看着面上不咸不淡的孙暮凝,不知她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一直这么孤独冷漠。

    “我去见过赵戎了。”

    “哦?”孙暮凝笑了笑,“看来容大人的动作还挺快。”

    这话让白楚汐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孙暮凝边喝着粥,“不算是很早吧,今儿个早上知道的,我府中有一个侍女,是赵家伺候的老人了,我见她鬼鬼祟祟,便叫过来盘问,一搜看见了武族长昨天给容大人的东西,细细审问了一番,才知道是害人的东西。”

    “二夫人细心了。”白楚汐将目光放在孙暮凝圆滚滚的肚子上,“如今你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今日见了赵戎,想起来他那夫人也是你的亲姐姐……”

    孙暮凝掩嘴笑了几声,“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白楚汐有些哑然,听着对面人接着说道,“我那亲姐姐连她自己的女儿都顾不过来,整日想着给女儿定个娃娃亲,好借着人家的势脱离苦海,不想写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老想着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我跟她可聊不来,随她折腾去吧!”

    孙暮凝又笑着看向白楚汐,“所以啊容夫人,你可别怪我之前坑你和容大人,我自己身边人都没几个值得信任的,求人不如求己,给自己留条后道不是错,你也不用同情我,若真的同情的话,不如多给我送些银子,我可是听说你的私房钱多得很……”

    白楚汐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感觉她刚才看见的憔悴是假的,果然,钢铁般的女人。

    ……

    陪着孙暮凝说了一上午的话,见她有了困意后白楚汐也起身告辞,马车行至主街道时,听见外头格外热闹,白楚汐掀开车帘一看,见有不少人冲着一处方向跑去。

    “出了什么事?”

    白楚汐随意叫住了旁边跑过的一个妇人,妇人停下脚步,急匆匆地说道,“北郊的河道淤泥中挖出一个埋尸,好多人都去瞧啦!”

    说完,那妇人也跟着几个人向北面跑去。

    埋尸?

    白楚汐微皱了一下眉头,近来也没听说哪里出了人命,“回府吧!”

    北郊河道,温衡站在黑黑的淤泥中,容承宇坐在轮椅上,看着几人在不远处的人在忙活,过了一会儿,几个官吏将埋在淤泥之中的尸首全部挖了出来。

    温衡拿着手帕捂紧口鼻,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对着另一边的容承宇说道,“已经死了五六年了。”

    闻言,容承宇的脸色凝重起来,五六年过去,别说是找出真凶,怕是连此人是谁都没办法查清楚了。

    容承宇看了看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瞧见几个胆大的跃跃欲试,想跑上前看热闹,说不定待会儿这河道都被踩乱了,想找东西都不好找。

    容承宇对着几个官吏吩咐道,“把尸首带回府衙吧。”

    几个官吏抬过来一个担架,将那沾满淤泥、让人作呕的骷髅放到了担架上面,在他们忙活的时候,温衡看到这尸首下边还埋了一块像是布匹的东西。

    “等等,先别动!”

    温衡上前,将被官吏才塌的淤泥坑又重新挖开,从里面拽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还是上等好料呢!”

    说着便一手提了起来,看泥里没有其他东西了,一行人才从淤泥中一点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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