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石砖,而剩下的都是假石砖,里面都是胶泥,外面裹了一层石灰,远远看去,像是石砖罢了。

    可这种胶泥制成的砖块,根本无力阻挡强势的洪流,若大水冲刷之后,所建河堤根本支撑不住。

    容承宇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对面的两人,冷笑一声,将那假石砖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不解释一下?”

    身后小厮见他神色不对,急吼吼地上前,“说!”

    两人被吓得一激灵,低着头互相回望了一下,瑟瑟发抖的同时带着认命般的绝望,不消片刻,两人便一齐跪在地上,恳切地连连求饶,“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被逼的。”

    容承宇没让他们起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他一个一个地数着里面的假石砖,随后往后倚了倚身子,挑着眉闻道,“谁逼你们的?”

    两人见实在没了法子,容承宇看来是要动真格的,这才如实交代。

    原来这都是县尉苏殷的主意,他之前是赵老太爷手下得力干将,赵戎在时,他身上那仅有一点的功劳都源于苏殷的教导。

    后来容承宇上任,苏殷就急忙跟赵家撇清了关系,说他只是一个纯臣,不愿做那些结党营私的腌臜事。

    当时在那样的情境下,容承宇还是很欣赏他的勇气,又见他有一些真才实学,这才将他留在身边。

    没想到,也是一个祸害。

    容承宇又抬眼,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两人,冲着前面的小厮仰了下头,小厮便将那两人拉了起来,并让他俩站在一边,“站这。”

    两人如同犯了错的孩子,紧低着头,面相不远处一直在忙碌且满身泥泞的壮丁,看着他们个个累得满头大汗,两个人更加无言颜以对。

    其实他们也是自愿报名而来的壮丁,只不过偶然撞见了苏殷替换石砖的事,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不知道。

    后来苏殷专门找出了他们的把柄,上门威胁,若是他们同意帮他,就给他们一笔钱,若是不同意,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们。

    两人没了办法,这才做下这种勾当。

    容承宇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在他们的指认下,容承宇命人将那些假石砖全部找了出来。

    忙活到一半的时候,容承宇对着身后的小厮说道,“直接把苏殷押过来,不用告知跟废话。”

    几位小厮得命而去,容承宇并没有刻意将这件事闹大,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干活的人也没心思忙活了,眼睛频频后望,等着看苏殷的热闹。

    其他得到消息的人也都凑了过来,容承宇依旧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即使有些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也不催促。

    他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更不敢上前,只敢待得远远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一人便被几个小厮强按着胳膊押了过来,他一身崭新的官袍,脸色红彤彤,似乎带了些醉意,这样红光满面,与在场所有灰头土脸的人一相对比,显得尤为突出。

    苏殷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他在与宴请几位友人,酒过三巡,突然几个人不由分说地闯了进去,并把他强行拉了过来。

    苏殷刚喝过酒吃过肉,再加上膘肥体壮,鼓鼓的肚腩来回摇晃,他根本经受不起如此强烈的拉扯,一个没忍住,直接弯腰杵在路边吐了起来。

    旁边的小厮见状松开了手,略微有些嫌弃地捂住口鼻。

    苏殷吐舒畅了,掐着腰指着小厮,“你们干什么?我是县尉!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苏大人!”

    一声高呼,苏殷眯着眼睛看了过去,醉意使他的神智有些不清,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容承宇。

    “哎哟,容大人啊!您这……您这……”

    边说着边想慢跑过去,可后面的小厮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又一把捞过他的胳膊向后押着。

    “你这……放肆,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苏殷就想是一个跳梁小丑般被押了过来,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竟让他气喘吁吁,看起来滑稽至极。

    苏殷还想着讨好容承宇,当看到容承宇铁青的脸色,又看到旁边竹篮里的石砖时,登时就明白过来,酒意也醒了。

    苏殷有些心虚地擦了擦汗,“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回去好好商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

    容承宇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假石砖,随手一扔,在苏殷的身上在他那崭新的官袍之上划下一道明显的泥泞。

    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苏殷的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难堪,态度也没方才软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容大人,有事好商量,莫要冲动行事。”

    容承宇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目光越过他看向对面的几个小官吏,“把他的官服扒了。”

    “放开我!放开我……容承宇,你敢!”

    可那几个小厮是容承宇的亲信,又怎会听他的,三下五除二便将苏殷身上的官服给扒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一件洁白的中衣。

    偏那中衣还有些不合身,苏殷肚子高高耸起,因着这原因,他上身中衣的下摆根本就没盖过肚子,露出两三指又白又嫩的皮肤,还有一个大大的肚脐。

    容承宇的眼神在他肚子上停留片刻,这神色让苏殷觉得他是被扒得一丝不剩地扔在这里,赶紧弯着腰将上衣拼命地往前拽。

    可遮住了前面又遮不住后面,经他这一用力,后腰又明显露了出来,滑稽又搞笑。

    另一边跑来一个小厮,他在容承宇身边站定,“回大人,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是七百三十二块。”

    “七百多,苏大人,你真是好本事啊,短短几天,就到手几千两黄金。”

    苏殷有些难堪地看了看周遭的人,看着旁人眼中的愤恨,看着旁人眼中的鄙视,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官途彻底断送了。

    “容大人,我还,我还,这些钱我全部还回去,不但如此,我待会儿就辞官,并做这苦力,直到河堤修理完成,只求大人看在我多年为淞县卖命并立过功劳的份上饶过我。”

    容承宇冷笑着,他被气极了,连连点头,“算盘打得不错,来人!给我把他按在地上,打!”

    这声“打”不是说给苏殷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在场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听的,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容承宇不是眼睛里能容沙子的。

    他要成事,就不允许自己向那些偷鸡摸狗的人妥协。

    他要公道,就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声声惨叫响彻云霄,落在苏殷身上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疼得他手指扣入泥中,打一下抬一下头,原本通红的脸现在已经是煞白煞白。

    底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苏殷身上的白衣渗出了血,容承宇才命人停了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殷,“苏大人,这顿打,是为了淞县百姓的生命安危,是为了捐出钱财的仁人志士,你服或不服?”

    苏殷气若游丝,微微仰了仰头,“服。”

    “好。”容承宇点着头,“石砖所欠之前,我自会命人前去苏府去取,至于你,我实在没有生杀之权,不过,我会将此事奏告陛下,你是生是死,由陛下定夺。”

    若让苏殷认罪,苏殷爽快地便人下了,可一听说容承宇会将这是告诉皇上,他又急忙求饶,脸上的恐惧比先前更甚。

    “不可,不可。”

    容承宇皱了皱眉,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拉走,低头思索了一番,又对旁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晚上回府的时候,白楚汐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听说你处置了手底下的一个人?”

    容承宇微微笑笑,“看来城中消息传得还挺快。”

    他话音刚落,温衡就从窗外屋檐上跳了下来,没错,是跳下来的,一个白影嗖地落下,吓了白楚汐一跳。

    温衡站起身,拍了拍手,冲着两人笑了一下。

    他将捆书扔在两人面前,然后又从窗户跳了进来。

    “如你所料,这苏府还真有一个密室,里面藏得不是金银珠宝,就只有这么一捆东西,我全都给带过来了。”

    容承宇解着捆书的绳子,“然后呢?”

    温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能怎么然后,一把火把密室给烧了呗!放心吧,不会危及到人命的。”

    白楚汐看着面前的两人,“这苏殷到底什么来头?”

    容承宇打开了一本书,看着里面记载着笔笔账,果然,跟他想得不错。

    “是太子的人。”

    “太子?”

    温衡也有些吃惊,“你说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啊?你说,这太子是得多恨你啊,连一个县尉都拉拢了过去。”

    容承宇一页一页地翻动着书,又摇摇头,,“他不是在针对我,这个人是他一早就安插下来的,或许在我没来之前,他就是太子的人了,这上面记载的,是太子这几年来从淞县暗中搜刮的银两,最早溯至三年前,三年前……”

    容承宇想了一下,“正是太子上一次民间暗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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