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水量戏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淹没院墙的水位已下降将近一半,只留下些许被水冲刷过后的杂草沾在墙面上。

    白楚汐站在竹筏上,听着官吏们说人都已经被平安找回来了,这才回头,“走吧,再不回去怕是待会儿就要抬着竹筏回去了。”

    几个人听见话语,默契地调转方向,向容府的方向划去。

    而就在此时,街道的另一处高低,容承宇乘着马车恰巧从城外赶来,竹筏上的小厮率先认出容府的马车,微微跃起,冲着黎旬摆手。

    “少爷,黎叔!”

    车上的容承宇听见这声音有点耳熟,掀开门帘,一眼便认出了身穿蓑衣的白楚汐,她笑靥如花,精巧的小脸被蓑衣挡住大半,但看见白楚汐腿部尽湿的衣衫后,容承宇忍不住皱眉。

    “不是说让你在府里好好待着吗?”

    白楚汐挥了挥手,完全忽视他这点埋怨,“这就回去啦!”

    两人没说两几句话,各自匆匆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容承宇放下门帘,笑着摇头,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城内的水很快被排出去了,起先被容承宇包下来得客栈也总价安置房屋被淹的人家,朱先生又派人巩固了下水防,无论雨下得再大,城内的水也只能浅浅地淹没小腿,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汹涌。

    灾后的重建事宜没那么容易,邻里八乡全都互相帮忙,只要没人伤亡,人们也都不是特别心疼被洪水冲走的杂物,虽然会有些惋惜,但都宽慰对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洪水之事不用容承宇上奏,几位知州很快就联名上奏给皇上,那几个县城河堤的崩塌,遭殃的不只是淞县,甚至还牵扯到了其他州。

    只不过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没料到这几个地方会这么快决口,提前准备不足,这洪水一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伤亡皆有,气得几位知州连连跳脚,极力主张严惩涉事知县。

    听完大臣的上奏,皇上面色不虞,直接下旨将那几个县的主事人员削官抄家。

    皇上旨意刚下,一位大臣走上前,“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按照地势来说,淞县其实比其他地方更为危险,可淞县守住了,其他几个县城倒是没有守住,臣倒还记得,朝廷下放的官银可都是一样多的,臣觉得此事必须要彻查。”

    站在前面的萧炎睿瞥眼看了过去,在皇上还未开口的时候赶紧站了出来,“李尚书所言极是,父皇,儿臣觉得,这容承宇当真是个人才,旁人做不到的事偏偏他一个人做到了,任命容承宇为官,父皇此举真是圣明,若是当初听了一些人的话,说他身患残疾不宜为官,恐怕今日淞县也不会平安度过此劫了,父皇您可要好好嘉奖他一番啊!”

    李尚书的脸色有些尴尬,毕竟当初他可是极力反对皇上任命容承宇,但一码归一码,他还是觉得官银的事有些蹊跷,开口还想要说话,皇上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们两个都退下。

    皇上本就因前几日钦天监的话而有些不安,现在更不喜旁人大谈灾情,只叫人多多准备灾后抚慰事宜,这件事便直接被略过。

    下朝后,萧炎睿回到东宫,打开殿门,平时里他一回来就会殷勤上前伺候的宫女,今日却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连头也不敢抬。

    见着此景,萧炎睿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向内殿看去,摆了摆手,让伺候的宫女全部退出门外。

    他漫步内殿,一双美目含情带笑,看着榻上半躺着的人,“您来啦,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我一声。”

    说完便坐在长公主的身侧,抬手要给长公主按摩,没想到长公主突然坐起,“啪”地一声,殿内一片静寂,不消片刻,萧炎睿左脸颊就红了一片,渐渐地显现出五个指印。

    萧炎睿似乎被惊住了,方才还在笑的面容瞬间僵硬下来,退步跪坐在一边,扯着嘴角,“姑母赎罪。”

    长公主眯了眯眼,深呼吸几下,平息自己的怒气,又见他乖顺的模样,脸色缓了不少,但眼睛里还是遮掩不住的厌恶。

    “你竟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给容承宇求情?”

    萧炎睿面色一片诚恳,“姑母且听侄儿细细道来,当时李尚书上言要彻查赈灾官银一事,我一时慌了神,只得以此为借口来转移朝臣的注意。姑母,您是知道的,官银的事经不住查,上次那件事已经让朝中大臣对我有些不满了,我必须要小心,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长公主冷笑一声,鄙睨地盯着萧炎睿,“你还知道上次那件事你办得不好?给了你那么多钱,最终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睿儿啊,你该让我怎么放心把手中的权力交给你呢?嗯~”

    萧炎睿面色一变,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是侄儿的疏忽,还望姑母不要怪罪。”

    长公主并没有让他起身,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眉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容承宇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就想对他施展怀柔之策,你可别忘了,你之前都做过什么,他是什么人?容家的冤孽,你能把他给拉拢过来?养虎为患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了吧!”

    萧炎睿的脸紧贴着地板,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捏起一个果子吃着。

    “你这个太子今日在朝堂亲自为他开了金口,明日底下的人就开始巴结讨好,你敢保证?他不会趁机安插自己的党羽,一旦有了扶持他的人,你觉得不会有人教唆他揭开当年的真相吗?当年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朝中的流言蜚语给你压了下来,今日此举,与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萧炎睿没再为自己辩解,“今日是侄儿冲动,还请姑母赐教。”

    长公主向后倚了倚身子,“罢了,做都做了,再说什么也只是惹人疑心,起来吧!”

    萧炎睿诚惶诚恐地直起身,长公主趁机挑起他的下巴,“记住,以后可千万不要擅自行事,听我的,懂吗?”

    萧炎睿点了点头,长公主心满意足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衫,“接下来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就好,谁在你面前提起容承宇,你什么也不必表示,且让他先得意几天。”

    “谨听姑母所言。”萧炎睿抱着拳,面色有些不好。

    长公主没有错过他脸色一闪而过的愤恨,她并没有在意,只不过这点不满莫名地让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于是她又蹲下身,苦口婆心地劝着,“睿儿,我也是在为你好,朝臣虎视眈眈,你父皇始终不肯松口,我是要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啊!若你擅自行动……”

    长公主依旧带笑,但面色怎么看都有些冷,她倾身靠近萧炎睿,冲着他的耳畔吹气,“那你最好也能在太子的位子上坐下去,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你可猜都猜不出来的。”

    萧炎睿的身体震了一下,恐惧布上他的面容,他赶紧说道,“侄儿明白。”

    见他果然被吓到了,长公主这才心满意足直起身,眼睛紧紧盯着萧炎睿的脸,目光缠绵绻恋,似乎方才的厌恶只是假象,她用手轻轻摩挲着萧炎睿的左脸。

    “打疼你了吧?”

    萧炎睿微微低头,有些委屈,“不曾。”

    长公主轻声哄着,“我待会儿亲手做些药给你送过来,抹上去一会儿就不疼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萧炎睿依旧跪坐在地上,左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右手紧握成拳,他背对着长公主,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才敢回头,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着的大门……

    京城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淞县,县城的芝麻小官,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被太子所认识,有了太子的夸赞,大家才突然想起渐渐被所有人忽视的事情,容大人原本也是出身于京城的贵人,而他的妻子,更是与皇族来往甚秘。

    若是皇上肯松口,容大人的升迁之日只在朝夕。

    不少人开始竞相拜访,甚至连州府那里都来了人,明面上是来请教洪水灾后的修缮事宜,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在讲着,若来日飞黄腾达,不要忘了我们今日的交情。

    一波又一波人的拜访让容承宇疲于面对,他不仅要为城内公事操心,还得句句与他们虚与委蛇,他们再心怀鬼胎,可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

    这种忙络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年底,几场雪过后,来拜访的人也没有,日子又重归于平淡。

    但容府中的人可没休息太多天,皇上下令,由于今年大灾,合地官员为了复苏当地民生经济,辛苦了那么长时间,便提前放年假,外地的官员即可回乡探亲。

    听见这消息容府中的人可要高兴坏了,尤其是白楚汐的那些陪嫁,她们早就想昔日白府里的那些姐妹了,出了一趟远门,又见识到了曾经在京城里没见过的人和物,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互相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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