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云州虎为。

    海水淡淡的咸腥味夹杂船工的汗臭味,漂浮在空气中,未睁开眼睛天狼就知道又是老二他们坐在他身边纳凉。

    来到虎为已经第七天了,昨晚卸了一夜的货,从船头到船尾,天狼没有具体数多少次,但半眯着眼看老二那双露了三只脚趾头的鞋子就知道,昨晚一定来回跑了至少三十趟。今早没有做工,在船上偷个懒,本想是小憩,天狼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他半眯着右眼看看日头,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腰背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想继续闭会儿眼睛。况且旁边还有老二,他可不想一睁眼就被老二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老二在安之没有家人,孤寡中年人一个。头发稀疏,三道抬头纹横在额间,鬓角的发也都白了。起先,在安之,他以为老二是五六十的老者,可话一出口,老二就蹦跳起来,张牙舞爪,大着嗓门:“出了三月,我才迈入三十五岁。”可他刚说完,才意识到对面是艳阳山的少寨主,随即立刻怂了下去。

    虽说老二隐瞒年龄的嫌疑很大,可人还是可以的,不说是个坏人,也不能算个好人。

    他们这次来虎为,是装扮成船工为了置办兵器,还有,打探消息。

    都说云州的将领召集了兵士,要去攻打安之,岳守广担心,特意让天狼和金斫来探听虚实。“昨儿没见你,又到哪逍遥快活去了?好小子,你可真是机灵。今天如果不是北边那只船破了个巴掌大的洞,没准儿我也寻你去,喝个撒欢儿酒,自在自在。”

    老二拿了一个破草帽,扇着汗臭味的风,把旁边的老刘熏得皱着眉。老刘挪了挪位置,反驳道:“我哪儿是逍遥去了?您老儿可别屎尿盆子胡乱扣。我是干大事去了。”

    老刘矮矮瘦瘦的,像船上的旗杆似的,长得贼眉鼠眼,典型的市井混子模样。却是岳守广的得力助手。

    老二不以为然,反而有些不相信:“大事?你小子除了眠花睡柳,调戏街北卖包子的孙寡妇,还能有啥大事?”

    老刘被说中了,黑红着一张脸,他侧头看了看还在闭目的天狼,确定他还在睡觉,瞬即他极力撇清那些做过的下流事,眉飞色舞,面露委屈道:“孙寡妇那是喜欢我,她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又没个孩子,我去陪陪她,那是邻里之间的帮助,我容易嘛我。”

    老刘是个嘴盾子,就好与人打交道,刚来没几天就混熟了虎为许多本地人。

    老二不想听他这些混账话,直接道:“说吧,有什么事?”

    “来了个大买卖。”老刘说话声音忽然变小,又瞅了瞅后面不远处,转过头来又轻轻道:“老二,听说明天还有几批京安城来的船,我可看见了,苍牙铁面骑的人都来了。这是个机会,你可得抓住了。咱们先去打听消息,等拿准了信,嘿嘿,回到寨子里,寨主一发话,说不定你还能讨个媳妇儿。”

    老二瞪圆了眼睛,“当真?”

    “还能有假?千真万确!苍牙的人已经两天前到了,都在柳府,我昨天晚上见过好几个了,别说,那些兵牙子还真是威风,柳府门前的那条街都被清空了,说是为了那批货清理道路。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再走,都得绕道。”

    一听可以讨媳妇,老二的劲头大了,方才的劳累一下子消失不见,拉着老刘的胳膊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商讨。

    “押送物品的人是转运使李弘正。与他对接的人是戎丹的大皇子。”

    二人下了船,头贴头的细语,彷佛真是可以做一番事业的样子。

    天狼坐起来,额间的细汗被海风一吹,虽是三月底的天气,他还是紧了紧衣身。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船只塞满了虎为的港口。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海水波纹涌动,细小如珍珠的光影忽闪忽闪着。而对面的人流,如群蚁出巢觅食。

    就在这时,岸上两只大手在疯狂摆动。

    那是金斫在向他招手。

    这时的金斫要比天狼大几岁,年轻气盛的。与他相比,天狼倒像个半大点的毛孩子。他们坐了半月有余的船,从安之的万金到虎为,天狼下船时还觉得有些疲劳,可金斫就像一只与群猴夺食的野猴子。

    万金小小的地方,没有几户渔民,虽是海鲜鱼虾丰硕之地,可偏偏以前这里出了个叛逃的将领。京安天子震怒,一气之下就把万金给封了数年,谁都不能在那里打渔行船,路过的船只也都是待不到半天就走了。仅有的几户人家也都是祖辈上传下来的住址,老一辈的人不忍心就那么离开了,就找了稍微隐蔽的地方住了下来,不愿搬离万金。

    天子远在京安的宜州苍牙城,朝中诸事繁重,过个四五年,万金也就管理松弛了。在万金住的百号人才勉勉强强过个舒坦日子。所以他们路经万金,不会有人轻易发现。

    金斫指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那是所有来虎为的船只都会经过的方向。

    “京安那边据说来了二十余艘船,上面载了琳琅满目的物品。押送物品的人是转运使李弘正。新上任的官儿,没什么威胁。这批货要给戎丹人,因为是直接交易,便抄了水路。与他对接的人是戎丹的大皇子。”

    一个体型健壮的匹波人,手拿四五个包裹,路过金斫时其中一个包裹眼看就要撞上他的头,还好天狼眼疾手快,拉了金斫一把。

    “金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

    天狼把老刘和老二的对话内容和金斫简单重复下。

    “与他对接的人既然是戎丹王的儿子,那就意味着他们很看重这批货。我昨晚遇到了云州的一名姓赵的护军,据他说,这次交易,给京安的条件,是戎丹把一些擅于山林作战的将士送给他们。因为他们那里尽是草原,对山林不熟悉,特地派了许多人去鹿陀或京安学习。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不陷于他们不熟悉的山野丛林之中,早早作准备。”

    金斫一把抓住天狼的右肩,诚恳道:“来了虎为之后,我们也没好好休息,等查到了消息,你就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他们坐在馄饨摊旁的茶摊,只是借用个凳子歇歇腿脚。馄饨的香气随着海风吹到天狼的鼻腔里,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又抬眼偷瞄了金斫裂开的唇,干巴巴糊在脸上,比晒干的果皮还要拧巴。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碗加辣,一碗不加辣多加热汤。”

    金斫按住他掏口袋的手,“我不饿。”

    天狼起身,钱放在馄饨摊上,动作一气呵成。

    “我饿了。你也知道我胃口大,一天得吃四顿饭。”天狼拿起筷子指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馄饨刚一摆上桌,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穿透海风,凄凄惨惨。行人纷纷闻声望去,天狼爱看热闹,没等金斫反应过来,他就端着一碗馄饨挤在了人群中。

    一位相貌姣好,额间一颗黑痣的男子拉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动作粗野,语气狠戾。

    道:“今天我带不走凤儿姑娘,就砸了你们家的米行招牌。你他娘的,敢和老子玩阴的?也不在虎为打听打听,我吴家是干什么的?想赖账,没门!!”

    中年男人矮矮瘦瘦的,脸色蜡黄,面堂略显发黑,他被黑痣男子扯着衣服,就像扯了一只小鸡崽似的。

    “吴相公,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女儿吧。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刚死里逃生,放了她,菩萨会保佑您全家的,求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我求求你,求求你。”

    中年男人话音未落,双膝已经跪地。

    那位吴相公似乎铁了心的要找他们家的茬,怒道:“放了你?白纸黑字写好了的,世上就没有菩萨,老子就是菩萨!!”

    中年男人听到犹如晴天霹雳,这时,从人群中被拖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姑娘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支支吾吾,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带走!”

    吴相公一声令下,女子被强行拖到马车里。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拉着吴相公的腿,却被他一脚踹开。可怜车里的姑娘,看着亲爹受罪,什么也做不了。

    街上的人群纷纷对吴相公指指点点,可没有一个人现身帮助那父女二人。

    金斫远远观望,他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不是不愿意,也是有顾虑在身。

    女子的父亲跪地求饶,额头都磕成了大包,心急如焚,爱女恳切。

    忽然,马儿一惊,前蹄飞起。

    走在马车轿子旁的吴相公大喊:“什么人!敢挡老子的道!”

    登时,他就被人踢飞到了轿子上面,紧接着又被人从上踩在肚子上往下坠。三脚全都踩在了肚子中间。落地之后,等他捂着疼痛难忍的小腹反应过来时,睁眼便仰望一个逆光的身影。

    身影修长,笔直有型。

    面前的人,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小辫子的尾端束在了高马尾上,额间坠着一颗蓝色的玛瑙宝石。仔细看去,蓝色玛瑙两边分别镶嵌着三颗棕红珠子,珠子小小的,还不到指甲的四分之一。蓝黑的衣服衬托出纤细的腰身,腰间别着一只黑皮包裹的短刀。

    吴相公眯着眼睛,那身影低下身来,好奇地对着他左看右看。

    刹那间,吴相公心里焦灼,面前莫不是真来了一位男菩萨?

    可巧,男菩萨像是只有十三四岁。

    吴相公心想,男菩萨年轻,单纯好哄,应该也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手段定不算狠,惩罚起来也多少会体恤众生。

    然而,那位男菩萨当即从腰间拔出短刀,刀身反光,闪了吴相公的眼睛一瞬,再清醒时,只觉得脸颊火烧一般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菩萨刀锋锐利,速度极快,狠辣决绝。

    吴相公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从人群中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哀嚎一路。

    他身后的男菩萨笑得倒是很灿烂。

    “你可起得来?”

    男菩萨对着凤儿姑娘伸出右手。凤儿见他笑得灿烂又不似方才那般灿烂,此时眼神里多了一份柔和干净。

    “小老儿和女儿多谢恩人,多谢恩人呐。”

    中年男人感激不尽,男菩萨像是有些害羞,脸粉嫩嫩的,俨然一个俊俏可爱的少年郎。

    他挥手道:“大恩不言谢,嗯,不言谢。”说完,扶起跪地的中年男人。

    少顷,中年男子和他被绑上马车的女儿已经团聚,不停地弯身感恩那位男菩萨。

    男菩萨被周围的看客称赞,什么“年轻人,侠肝义胆,一身正气。”“做的好!”“早就看那姓吴的不顺眼,小公子真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是啊,我们平时不少受他的欺负,那姓吴的仗着父亲在苍牙的手底下做事,无法无天,欺负弱小是常有的事,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金斫迟迟不见天狼过来,起身后,远远看着在人群中他来回趴在地上捡馄饨吃,馄饨黏了沙土,还有人不时踩在他的手上,可他只是甩甩手上的沙子,又继续捡着馄饨吃。

    金斫着急起身,馄饨热汤撒了一手。

    来不及处理烫伤了。

    捂着又被馄饨汤烫伤的右手,金斫走到天狼身旁,俯身,担心呵斥道:“天狼,别捡了。”

    馄饨塞了一嘴,天狼嘟囔着:“…不行,太浪费了。”

    原来,那位吴相公捂着鲜血横流的脸,跑出去的时候像只夺命的疯狗似的撞在金斫的右肩,这才打翻了馄饨碗。

    “三弟,那些杂碎都解决了!”

    金斫抬头,见说这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野汉子,身形壮如牛,眉羽间又硬朗结实,衣服是上等的布料,缝制的贴合身材。

    碰巧又看到,男菩萨给了中年男子一块白玉,那玉,足够中年男人和他女儿吃三辈子的饭了。

    出手如此阔绰,金斫心里又见面前的男子似乎装扮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记忆有些模糊,分不清是不是真的见过。

    “好啦,你们以后可以放心了。我相信那个男的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中年男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叩谢他,问道;“不知恩人怎么称呼,哪里人士?我和女儿也好记在心里,时刻有个感激。”

    男菩萨爽朗笑道:“我名司武寿,旁边这位是我大哥,我在家排行老三。”

    一旁的男人抱臂,像个男嚒嚒一样护着司武寿,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不一会儿,热闹没有了,街上的人群也在慢慢散去。

    一旁的司武寿收回短刃,展开双臂,截了金斫的路。

    “你这人怎么回事?右手成这样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大哥。”

    司武量道:“这位小兄弟,且等一等。”

    “把他扛了,找个好点的医馆,给他看看。”司武寿道。

    “好。”

    司武量一次未扛起金斫,便想来第二次。

    还没等到第二次上手,金斫缓过神来,此时的波澜情绪他很巧妙地掩盖,借用捡起地上司武寿的银袋子,转移他的慌乱不安。

    那是金斫的杰作。悄悄“拿”了司武寿的银子。

    司武量惊愕,什么时候银袋子在地上的?

    金斫递给他,“街上多有盗贼,小公子还是警惕些好。”

    话毕,拽着背身的天狼,匆匆离去。

    就从这时开始,司武量对这个冷静的年轻小伙子有了印象。

    金斫后来打听到司武量便是戎丹王的大皇子,心中也有一丝期待。这份期待,不是伯乐与黑马之间的赏识,而是他想作为一步升天的跳板。

    金斫不想待在那个小小的安之,过着毫无意义的打家劫舍,每天睁眼闭眼就是替岳守广那个老头打理寨子的琐事。

    左平桢听完,感叹金斫蛰伏的够深,想到天狼那会儿见到金斫的死,脸上的表情或悲或喜,酸甜辣似的浇筑在脸上,居然还有这些在他们之间横插着。

    “是啊,左公子,你不知道,金斫把安之那套部署陷阱的法子都交给了司武量,一会儿真的交起手来,不能大意呀。”

    就在两人说话间,云少关打不过秦欢,就想用暗器对付她。无奈,秦欢也知道五花八门的暗器,不到两招,就擒住了云少关。

    秦欢:“还不肯求饶吗?”

    云少关:“身为大丈夫,绝对不求饶!”

    秦欢一看,这便是个自尊心极其强的人。心里不由得可惜了起来。面前的少年算不上是个大丈夫,最多是个装大人的孩子。可他天赋好,武功在这么大的年龄就能和秦欢打个相差无几的,又衷心向主,难得啊,难得。

    秦欢不计前嫌道:“你是个好苗子,不应该跟着司武横那样的主人。我不会杀你,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放了你。”

    岂料,云少关道:“要杀就杀,不要拿着你自认的优越感来说话。”

    秦欢心里嘲笑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我不自命不凡,也不自命高贵。有一说一,我很欣赏你,这是真心话。你家是何地?父母可尚在?”

    云少关:“孤儿一个,哪里有家有父母。”

    秦欢:“说实话,我同情你的遭遇,不过,还是从心里希望,你不要继续跟在司武横的身边,他那样的人,品行不端,武功差劲,也就是一个身份是别人的望尘莫及,换作是普通人,他大概活不到成年。跟在那样的主人手下,你确定你的将来能够有什么大的成就吗?”

    云少关心里有一丝动容,成就?他只要在司武横身边就会被打骂,早已把最初的渴望磨成了一颗圆滑的石头,重重的压在了心底深处,不见天日。

    左平桢插话:“若是他想不通,不如我们先等等看。”

    周绍也自认为说了一段故事,有了被看得起的错觉,丝毫不怪罪自己投敌且伤了曹帆。

    “统领,左公子说的对,还是赶紧看看司武量那边吧。”

    秦欢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周绍这样阴奉阳违的人,直接抽出腰间的绳子,在周绍凌空掌锢云少关的刹那,绑他在树上。

    “你不用跟着去,就老实的待在这里。”

    “统领,您您、您这是做什么?”

    秦欢拿着刀尖挑起周绍的下巴,“不做什么,就是不想再看见你。我也不会杀你,回去被嫂子知道,也怕伤了我们之间的情面。这里既没有野兽,也没有追兵,绳子系的也不紧。你不是想进苍牙军吗?好哇,身为一个合格的苍牙战士,首先要能保证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下生活下去,你有本事就逃出去,没本事……”

    秦欢顿了顿,懒得再看周绍这张不精明的脸,“没本事就听天由命。”

    接着,秦欢打晕云少关,对着后面的几个小兵道:“你们几个,把他带回宜州。就说是我要审问的人,让龙封他们暂且关押即可,剩下的也不要多问。明白吗?”

    小兵们:“是!统领!”

    前方是一条小溪流,溪水静静流淌,若不是人经过,大概数百年之间也不会被打扰这份清静。

    秦欢蹲在溪边,简单清洗了下脸上的血迹,她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水中那个摇晃漂浮、满面疲容的女子才是活生生的。

    “在想什么呢?”

    左平桢跳过一块大石头,来到秦欢的身后。俩人方才找路,分别了半个时辰,他兜兜转转,还是在原来的一小片地方,担心秦欢也会迷路,就凭着感觉来到一处溪流旁,看见她平安蹲在水边,用手舀起一捧水,洁面,发呆,再发呆,他好奇,又心疼那颇显孤单落寞的身影。

    秦欢:“没什么,只是没找到路而已。”

    左平桢也学着秦欢的模样,蹲下来,洗脸,擦脸,一气呵成。

    “山里的天气变化多端,一不留神,再抬头,就是茫茫雾气遮天。又起风了,找不到路,不怪你。看,我不也是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收获嘛。”

    左平桢安慰她,笑的梨窝浅浅。

    秦欢被他盯的不自然别过头,又忍不住心里的情丝,再次回望他时,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秦欢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左平桢噗嗤一笑,“听说京安女统领打仗的时候不拘小节,和男将士们吃沙土,刮狂风,什么都不在乎,怎么这会儿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秦欢被他一调侃,瞬间脸颊绯红,却又装作不在乎道:“此时非彼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因为,还有你啊——

    左平桢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心口处,“这么凉?山中的溪流还是少碰,下次要是想洗脸,提前和我说,我找柴火给你烧热。”

    秦欢:“没有锅具,怎么烧?”

    左平桢指指自己的脑袋。

    “用它想办法呗。”

    秦欢被逗笑。

    “我刚才差点以为我会找不到你,我不管能不能找到路,我只想,找到你——”

    只要能找到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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