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动作很快, 每隔几日,宣噶布喇庶女入宫待年的旨意,就送到了一等公府上。
噶布喇的儿子代父接了圣旨后, 病重躺在床上的噶布喇, 当天中午就多喝了一碗汤。
康熙派来的太医, 给噶布喇诊脉后,夸赞服侍的人照顾的好, 一等公大人身体颇有好转。
小赫舍里氏惴惴不安的心,在阿玛病情好转后,也彻底定了下来。
阿玛和额娘说的对, 以她的家世,嫁到哪里都不会受委屈。
哪怕是入宫,只要不像佟家的那位一样发疯,不停触犯宫规, 伤及皇上子嗣,她一辈子荣华富贵是稳的了。
而且, 她的长姐和皇上的夫妻情份那样深,借着长姐的情份,还有太子外甥的面子,她的日子只要好好过,肯定不会差。
年初入宫的钮祜禄妃,不也是如此。
小赫舍里氏心定了以后, 规矩学得愈发认真。
只要她规矩不错, 以后漫长的人生日子就不会错。
噶布喇看到庶女礼仪一日好过一日,很是欣慰。
宫中的嫔妃们,也为即将到来一个出身高贵的新人,而感到紧张。
圣旨一下之后, 钮祜禄妃立马跑来永和宫,找阮酒酒说话。
宜嫔、郭贵人也跟着,前后脚的功夫走过来。
博尔济吉特庶妃有心要来,奈何她昨晚吃坏了肚子,实在没办法出门。
“快坐快坐。你们的鼻子,一个赛一个的灵。知道我宫里的小厨房又做除了好吃的点心,不用通知,跑得比谁都快。”阮酒酒语气亲热的,迎着她们进屋里说话。
宜嫔风风火火的走进屋,看到钮祜禄妃坐在屋里,抬手行了礼,钮祜禄妃也起身给宜嫔和郭贵人回礼。
“钮祜禄妃娘娘也在啊。”宜嫔道。
钮祜禄妃道:“我来德妃姐姐这里,为的原因,和宜嫔、郭贵人你们来,是一样的。”
宜嫔把永和宫当自己的翊坤宫似的,自在的坐下。
“芝兰,你知道本宫的口味的,奶茶调的甜一点儿。”宜嫔道。
“是,奴婢急着宜嫔娘娘和郭贵人的口味。您爱吃甜的,郭贵人喜欢吃咸的。不但奴婢记着,小厨房的御厨们也都记着您们的口味。”芝兰笑着清脆道。
“好丫头,一会儿赏你。快去吧。”宜嫔道。
阮酒酒笑道:“瞧你指使我的宫女,跟指使你宫里人似的。”
“你我姐妹之间,什么不是共用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儿子也是你儿子。我姐姐的闺女,也是你闺女。”宜嫔大方道。
阮酒酒道:“你这话,经得五阿哥和四格格同意了吗?”
“他们敢不同意,我打断他们的腿。”宜嫔柳眉横竖道。
钮祜禄妃羡慕的看着宜嫔和阮酒酒之间斗嘴,她要是年纪大两岁,能早点入宫就好了。
德妃和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之间的情谊,真令人羡慕。就是自家堂姐妹之间,也未必处的这样好。
四个人都是性情坦荡之人,又真诚待人,才能在勾心斗角、处处防备的宫里,让这段友谊继续下去,并且越来越深厚。
“钮祜禄妃娘娘,你别被她们俩儿说话的样子给吓着。我们之间常常这样说话,有时候与礼仪规矩也不符,但是舒心自在。”郭贵人和钮祜禄妃解释道。
钮祜禄妃道:“我入宫也有大半年了,怎会不知你们之间的感情深厚。我是羡慕呢。也懊恼自己生的晚,与你们相识的晚。”
“倒也不必懊恼。咱们如今都年轻,哪里就相识的迟了。”阮酒酒道。
“你看你话说的张狂,把钮祜禄妹妹都吓着了。”阮酒酒瞪了宜嫔一眼。
宜嫔爽朗笑着对钮祜禄妃道:“钮祜禄姐姐为人大气,胆子也大,不会被吓着的。咱们几人也不是第一回坐在一句相聚了。”
“还是说正事儿吧。你们过来,是为了赫舍里格格?”阮酒酒问道。
“皇上将布置赫舍里格格宫殿的事,交给了德妃姐姐您。内里有什么要求,怎么对待赫舍里格格,姐姐您是最清楚的。我姐姐和赫舍里格格的姐姐,一个是继后,一个是元后。如今,我与她都要同在宫中。没见到人之前,我这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钮祜禄妃道。
“圣旨上说了,让赫舍里格格享贵人待遇,也就是如娜仁一般。不过,赫舍里格格年幼,不能侍寝,有贵人的身份也正合适。皇上的意思是,储秀宫的正殿,僖嫔让出来,给赫舍里格格住。”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道:“皇上这样安排,等赫舍里格格及笄后,想必至少也是个妃位。”
“这是自然的。仁孝皇后的妹妹,给的位份怎能差了。左右宫中妃位空缺,给了也不为难。”阮酒酒道。
“是这样不错。只盼这位妹妹是个拎得清的,别仗着仁孝皇后的情份,在宫里搅弄是非。如今这日子过的太平,我可不想来个小祖宗,防着供着。”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姐姐您担心什么。再怎么着,论家世还是钮祜禄氏更高。您家里是有皇室血脉,姓是大姓。您又进宫比她早,资历更深。就是担心,也该是赫舍里格格担心比不过您。”宜嫔道。
阮酒酒赞同无比:“纳兰珠说的不错。自打你入宫以后,我听到的,对你只有夸,没有贬。宫中上下,哪个不是对你敬重无比。太皇太后前些日子还夸你,有孝昭皇后之风。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治理后宫并非我一人之能。德妃姐姐你也担了一半的宫务。再者,我对宫务能上手的这么快,也是多亏了有姐姐您帮忙,从不藏私的教导我。”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直摆手道:“别这么说。我性子散漫,不爱管理宫务。有你和纳兰珠在,我才是真轻松。只盼皇上早日给纳兰珠升妃,让她再多接些宫权,好让我更轻松些。”
“听听,她这话说的多气人啊。多少人争着抢着的东西,她就想着往外推。惠嫔可盯着你手里的宫权,眼红的更斗牛似的。她处处针对你,不就是觉得你占了她的位置。妃位之首,应该是生了皇长子的她才是。”宜嫔道。
这样的话,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能随意说出口。
钮祜禄妃道:“我道是为何惠嫔总是与德妃姐姐不对付呢,原来根源是在这儿啊。从未入关前,就没有长子继承的道理。都是能者居之。入关之后,学着汉人的规矩,那也是立嫡不立长。有太子在,生的是大阿哥,还是阿哥、四阿哥,序列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话深得宜嫔之心。
芝兰端着点心和茶水进来,宜嫔想要说的话,被她的到来打断,一时忘了。
不过,宜嫔也不在意。忘了就忘了,总归不是重要的东西。
“德妃姐姐,我心里其实还藏着一个事儿。”钮祜禄妃一杯热茶下肚,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
“但说无妨。我宫里的人,嘴巴还是严的。”阮酒酒道。
“德妃姐姐的御下手段,我自然信的过。我只是怕说出来,让你们徒增烦恼。”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是性情直爽的人,对着自己人,她藏不住话。
“我直说了,你们听了后就当是梦话。从得了赫舍里氏格格要入宫的消息后,我心里一直琢磨着。皇上这怕不是心中对后位的人选,有了想法吧。皇上正值壮年,阿哥们也没有长大。皇上的后宫,嫔妃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也不多。后位空悬着,总不是个办法。”
“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被圣旨宣召入宫,我和额娘、兄长就揣测过,皇上怕不是想让后位再落在我钮祜禄家。但是,以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必不会立个出身高贵的皇后。否则,我若生了皇子,岂不是对太子的地位有影响。”
“因此,我大概是与后位无缘的。但是,赫舍里格格不同,她是仁孝皇后的妹妹,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皇上难道想让赫舍里格格,担当后位?”
钮祜禄妃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谁也不想自己头上有个主子,能对自己发号施令。
哪怕是贵妃,那也同是妃妾。
而皇后,却是皇后主子。
两者之间,看似只差着一个品阶,地位却天壤地别。
宜嫔和郭贵人听了钮祜禄妃的琢磨,心里也慌了。
她们姐妹俩儿,之前没想到这些。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她们之上还有钮祜禄妃和玛琭。
所以,来永和宫这一趟,她们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来关心阮酒酒。生怕阮酒酒因为赫舍里格格入宫,而心神不宁,特来宽解。
阮酒酒望着她们愁眉苦脸,点心都吃不香的样子,无奈一笑。
“再是亲姨母,也只是姨母,不是生母。”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和宜嫔、郭贵人一点就透。
也是啊,姨母和生母,就算同宗同源,也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就会有偏心。
为了太子的地位稳固,皇上不会让钮祜禄妃登上后位,同样也不会让小赫舍里氏登上后位,分化太子母族的力量。
“还是德妃姐姐看的透!”钮祜禄妃精神一振,高兴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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