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窑除了给下人们住宿之外,还有膳房,厨房和仓库。每一面都是三个孔门,男女分开而住,另一间就是最初他们用来换衣服的杂物间。
窑洞内房间的陈设也异常简单,靠墙是一张足足可睡下七八人的大炕,挨炕而立的是一个用来盛水的大水缸,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木桌。木构的门窗上糊着雪白的窗户纸,窗户纸上是红色艳丽的剪花,一个大大的“喜”字。
李韶和朱卫华简单地洗了个脸就上了炕,朱卫华拿着手机一张张地翻着照片,整个人闷声不响。
凌厉也检查过自己的手机,除了没有信号无法和外界联系之外,手机的其他功能一切正常,不联网的游戏也可以正常进行。
朱卫华似乎是在看老婆孩子的照片,到最后竟然闷头哭了起来。同年纪的李韶似能感同身受,他拍了下他的肩,叹了口气,便在一旁躺了下来。
严齐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他皱着眉头来来回回地不停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只有我是不一样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定是最早倒霉的那个”他突然上前抓紧了凌厉的肩膀:“我是不是真的会死!你告诉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陆文多很能理解他的感受,所有第一次进入到盲盒世界的参与者都抱着侥幸蹉跎着时间,只要安全渡过了第一晚,在他们看到第一位丧生的参与者时,内心祈盼恳求的瞬间便会轰然坍塌。
宋成双上前,果断地甩开了严齐拽着凌厉的手,只说:“你应该庆幸你与众不同的身份。”
严齐还没听懂他意思,凌厉瞅了宋成双一眼,说道:“明天开始,意味着我们不能轻易离开秦窑,但是你的任务还是未知数,说明你可以离开这里去打听更多的消息,我想世界这样设置的目的说明秦窑外的黄土高原中必定隐藏了通关的重要线索,我想你这样的“角色”不会轻易死亡,没道理从一开始就给我们过高的难度,我说的对么,过来人?”
宋成双浅浅一笑,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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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沁和唐滋战战兢兢地跟在秦武身后,他们穿过了走廊来到了西窑,秦宝未出阁前就住在这里,此时闺房灯火通明,红灯笼将光线染得通红。
朱小沁和唐滋压根不敢抬头,秦武带她们走进了秦宝的房间,朱小沁闻到了隐隐的香气,像是某种香料所散发的味道,非常好闻,她忍不住对这位秦小姐多了几分兴趣。
秦武笑着:“小姐,她们来了。”
“哦,新来的人?”
秦宝的嗓音是一种委婉的柔和,朱小沁心下一松,她是个平面模特,这一行她看惯了太多人情冷暖的嘴脸,任何看似委婉友善的脸庞下或许都是你想不到的恶毒谄媚,可这秦宝的嗓音过于温润,好似一团甜甜的棉花糖,让人心生愉悦和放松。
秦武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快和小姐请个安啊,两丫头还怕生不成?”
秦武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唐滋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含糊地说:“小姐好。”
朱小沁也跟着道了声好,她没有低头,反而稍稍抬起了些角度,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个有些神秘的秦宝。
秦宝一直坐在梳妆镜前,她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婢女,那个女子跪地正在她给试鞋。
“你们两个过来,小姐每日换洗的衣服就放在那里,从明日起你们两个要妥善地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
秦武开始提点她们一些紧要之处,唐滋不想出差错,听得很是认真。朱小沁的注意力一直被这神秘的秦宝牵引着,梳妆台上摆放着铜镜,裹着头巾的秦宝由始至终背对着她们,黄色的铜镜在屋内点燃的烛火下似是蒙上了神秘又模糊的面纱,朱小沁看不清秦宝的脸。那张应当不错的脸庞在铜镜中模糊又扭曲,朱小沁心下莫名抖索了起来。
秦武说完了要紧之处,便让她们退下去。
朱小沁内心凌乱又恐慌,慌乱中左右脚一绊,直接摔在了地上。
秦武见状皱眉,又立马打了圆场:“这丫头,怕不是见小姐太紧张了,咱家小姐可是大好人,不必害怕。”
那边,一直端坐着的秦宝已经悄然起身了,朱小沁眼见漂浮的裙摆忽至眼前,她定了定神,抬起了头。
入眼是一张温婉贤淑的美丽面孔,秦宝五官标致,不具攻击性的美丽让人赏心悦目,朱小沁的视线移向了秦宝的眉间。
那是红色的一点,像是胎记,又像是朱砂痣。
“你没事吧,听武叔说你们是从外乡来的,刚来怕是有些水土不服,赶紧先去休息吧。”秦宝顺手将她扶了起来。
秦宝如此大方和善倒是朱小沁万万没想到的,她仓皇地谢过,转身就想走,却不料秦宝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宝的手很温暖,可朱小沁本就有些凌乱的心莫名揪了起来。
“武叔,你从哪儿找来这般伶俐又漂亮的丫头?”秦宝笑得春风和煦,她笑说:“真是生得好看极了,要是抹上些胭脂水粉的,当真是天姿国色的佳人啊,尤其这双眼睛,真是比天上的繁星还好看。”
朱小沁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自然走上了模特的道路,她在别人的赞美声中长大,对于别人赞叹自己的美貌已经见惯不怪了。
秦武笑着:“小姐喜欢就好,我总得挑些相貌好的才能伺候小姐。”
“喜欢,当然喜欢了!”秦宝笑得满心欢喜的,又说:“我就要出嫁了,很多首饰也用不上,待我得空些的时候,送一些给你。”
朱小沁满眼都是秦宝浅笑盈盈温柔的脸蛋,她眉间的一点红将她衬托得更为娇艳动人。
夜时九点,随着秦武宽厚的嗓音所发出的一声“熄灯咯”,整个秦窑陷入了沉沉寂静的黑暗。
宋成双和凌厉拿起了夜灯开始巡夜,他们手中的灯笼也是红色,上头依旧是大大的“喜”字。秦窑屋檐下垂挂的灯笼灭了许多盏,深夜里显得不再亮堂得扰人清梦,二人按照“田”字式路线开始巡夜。
深夜的黄土高原,凌厉能听见一些鸟类动物的鸣啼,短促又带着回响,并不刺耳,却也在心间流转了好几回。空气有些沉闷,还若有似无地漂浮着异样的气味。
下天井式的窑洞是平地挖掘而造,深数十米,四周见方,虽是夜晚,可凌厉抬头仍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慨。
宋成双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在想什么?这个世界的线索?”
“没有,这才第一晚,什么都不好说。”
宋成双闷笑了声:“你变得冷静了。”
“我一向挺冷静的,上次是因为第一次,总是不习惯的。”凌厉忽然觉得自己用词不当,习惯二字太过于讽刺了。
“宋,你上次说但凡在盲盒世界里丧生的参与者在现实里也会死亡,你是去调查过他们?”
宋成双的脸隐匿于烛火深沉的暗影中,显得不那么真切,仿佛是个虚构的人影。
“有,有些已经离世的,死亡的时间跨越很大,他们并不是一离开盲盒世界就会死亡,而是会过一些时间,至于多久似乎是随机的,并没有定数,当然也有一离开就立即死亡的。那些至今还活着的参与者,他们的人生无非是在倒计时而已。”
凌厉有些诧异:“我记得你比我多经历了三个世界,你是不是调查了所有人?”
“差不多吧,那些死去的参与者在离开盲盒之后会忘记所发生的事,所遇见的人,对他们来说这段记忆是空白的。”
凌厉陷入了沉思,他不理解自己如此普通,却为什么摊上了这样离奇的事:“很想知道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天地万物,存在即是合理,不用多想。”宋成双提着灯笼的手抬高了些:“你觉得今晚会不会出什么事?”
凌厉无从回答,虽然他们巡夜前,凌厉有提醒过其他人第一晚不要睡得太死,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死神选中了你,你是无法躲开的。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不一样,这里更像是一个故事,一个来自遥远的陌生地方的故事,他们被赋予了扮演角色的设定,而他们的四周都是普通人,他的确无法看清危险会来自何处。
凌厉说:“虽然很残忍,但是只有出现第一个死者的时候,我们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有可能会找到线索。”
巡夜必须路过秦窑每一处房门,深夜的窑洞仿佛所有人都进入了深层的睡眠,除了二人平稳细微的脚步声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杂声,这里也没有任何可以显示时间的道具,凌厉取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为了保持电量,他不仅开了低电量模式,甚至打算只在巡夜的时候才打开手机。
“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圈巡完,就该回去轮班了。”
宋成双点头,他们回到东窑的时候,陆文多和富闲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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