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珩的话,他身边顷刻就围上去了不少人。
关心的、担忧的、扬言要彻查的。
而陆珩一句也没有应,只是掠过人群看了她一眼。
林冉没有上前。
她心中拿不准他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毕竟她给他下的,真的只是迷药而已。
不过因为这一出,所谓的“接风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林冉回到褚玉苑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过一天算一天吧,她呆愣愣的坐在床边有些出神,微雨见了以为她是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场合,宽慰道:“姑娘不必担心,世子即便住在家中,也基本是早出晚归,这样的场合,应付不了多少。”
林冉闻言思绪稍稍收回,向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你好像很懂我。”
微雨笑:“我们做奴婢的,可不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吗?姑娘初来乍到,又年岁尚小,即便您比同龄人都懂事的多,但奴婢看得出来,您还是过的挺小心的。”
林冉垂眸不言,微雨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其他人。只不过她身份卑微,她的想法,也并不重要。
-
竹茗轩。
自陆珩回府后,忙碌吵闹了大半日,这会儿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而竹茗轩的下人们都知道,世子爷喜静,等府上的人走后,这儿的丫鬟和小厮们,几乎不发出声响。
陆珩坐在案前,手执书卷。
双寿站在角落,偶尔会抬眼看看他。
他在世子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点,那就是足够懂世子。
好比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一言不发,神情专注,但双寿就是知道,世子这会儿,心里有事,手上的书,怕是一个字也没读进去的。
他斟酌了一下,上前几步。
“世子,您喝口茶润润嗓?”
陆珩抬眸看他一眼,那眼中似乎有被打扰的不悦,双寿只是讪笑着,陆珩到底放下了书,干脆合了起来。
“说说这段日子,府上的事儿吧。”
双寿立马答话:“您走了四个月,府上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咱们这边,还是老样子,就是二月份的时候三公子在学堂和人打了一架,国公爷请了家法,闹了几日,禁足三个月。其余的,就没有了。”
“还有呢?”
双寿挠头:“还有?”
陆珩抬头看他:“府上没来人吗?”
双寿恍然大悟:“哦哦哦,您说表姑娘?她就是前几日才来的,夜里来的,直接就去见了二夫人,二夫人也立马就安排了,奴才今个儿也是头一次见她呢。”
陆珩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问:“安排在哪?”
“好像……好像是褚玉苑!”
陆珩手微微一顿,不再继续问了。
“世子爷!”
院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大咧咧的,打破了这夜色的平静。
是胡六。
他显然气势汹汹,有些着急。
陆珩放下茶杯,神色平静:“什么事?”
胡六:“我找到了!爷,小谷你还记得吧,我找到她了!”
陆珩眸中微动,慢慢侧过脸:“在哪找到的,她说了什么?”
胡六气的直拍大腿:“就在城郊!那丫头胆子小,看见我就跑,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跑过我,我一上去就把她逮住了!我一想到这两日我受的苦我就来气,我就质问她——”
“说重点。”
胡六哦了一声:“她否认见过林然然,说什么也不知道。那我肯定不信啊,我一顿审问,她后来才说,林然然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封信。”
“信在哪?”
胡六立马将信递上前来,陆珩一把接过,上下大概扫了一眼,忽然发出声冷笑。
胡六也咬牙切齿的:“爷,我说她是早有预谋吧!安排的倒是周到,她最好别让我亲手抓着,否则我——”
“否则你什么?”
胡六正说在兴头上,忽然被陆珩冷冰冰的声音打断,胡六一愣,就对上了陆珩警告的眼神。
“我、我就是说说……没有您的吩咐,我哪敢对她做什么……”
陆珩移开眼睛:“不必找了。”
胡六:“啊?”
“我说,不必再找她了。”
胡六以为自己听错,掏了掏耳朵:“她、她给弟兄们还有您下药,还有好些弟兄们躺在床上呢,就、就这么算了?”
陆珩重新执起书卷:“我何时说算了?此事你不用管了,还有小谷,你明日将人送过来。”
胡六是半点儿也看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打算,但他却知道再问下去怕会惹世子生气,于是只好把话朝肚子里头咽:“是,还有那药,查明白了,应该是从洛阳城那边买的。”
陆珩唇角扯了扯:“洛阳?”
“是。”
“去把那个大夫揪出来,问问是不是还卖了她别的药。”
“别的?”
陆珩冷笑一声,想起当日借宿小镇驿站时那大夫说的话,那个麻烦精,也不知道被庸医骗了多少钱,害人害己。
-
胡六走后,双寿小心翼翼的问:“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给您下药?”
他话音刚落,陆珩冷冰冰的眼神就看了过去,双寿立刻捂嘴:“奴才多嘴!奴才什么也没问!”
陆珩收回眼神,转了话题:“将东西收拾一下,从明日起,搬回府里。”
双寿这下是真真惊讶了:“您、您说真的?您真要住回来啊?”
他以为今日世子爷是在吓唬三姑娘呢,毕竟从十七岁开府,世子就几乎没回府上住了。
陆珩没开口,但眼神就是最好的回复,双寿忙不迭的应下,下去吩咐了。
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桌面上的香炉还幽幽吐着烟,陆珩透过这烟,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他的确是不打算在这里多待的,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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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褚玉苑内林冉辗转难眠,竹茗堂里也灯火通明。
可伴随着陆珩的回府,今晚睡不着的,又岂有这两处呢?
玉夫人所在的院子叫柳安苑,夜深人静,她翻了个身,忽然搂住了身边人的胳膊。
“国公爷”
陆翰睡觉一向浅眠,此刻虽未睁眼,却也到底应了一声。
“妾听说,世子这次回来,要在家中长住吗?”
镇国公:“有什么问题吗?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玉夫人:“瞧您这话说的,那妾不是想着世子自从两年前就很少在府上长住了,这次他若回来,定要派人将竹茗堂重新整修一下呀?”
陆翰睁眼:“你不睡,就是为了这事?竹茗堂那边有他母亲,你操什么心?”
玉夫人心一跳,面前的男人眼神蕴含着睿智,她不敢撒谎。
“也不是……就、就是荣哥儿的事,您也知道,那孩子先前闯了次祸,您罚他在家禁足三个月,现在他大哥回来了,您也该消消气,让荣哥儿解了禁足吧?”
陆翰哼了一声:“荣哥儿禁足还没满三个月,和他大哥回来有什么关系?”
“荣哥儿一向害怕他大哥,您就让世子亲自教教他,然后解了他的禁足嘛。”
“闹了半天,你是打的这个主意。你想让羽之教他什么?他能学什么?”
玉夫人见有戏,立马道:“什么都可以呀,世子当初可是拜在空蝉大师门下的,论文采、武艺,那现在整个大梁也没几个比得上世子的,荣哥儿生的晚没这样好的条件,就让他大哥教教嘛。”
玉夫人一边说一边还晃着陆翰的胳膊,陆翰被她缠的烦了,只好点了点头:“行,我明日和羽之说说去。”
“妾就知道,您最好了!”
柳安院内枕边风一阵一阵,和凝春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进屋后见屋内的灯还亮着,便小心的推门走了进去。
“夫人还没歇下?”
大夫人看着窗外,“今夜是羽之回府的日子,他都去了柳安苑,当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我。”
刘嬷嬷不知该说什么,只上前替她关了窗。
“这么多年,夫人也该看开些,连世子都不在意了,您在意这些做什么呢?晚风凉,若吹久了,您头风又该犯了。”
大夫人收回目光,默默的躺回了床上。
“你们说的对,我在意这些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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