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各藩镇不愿意呢?”
“不愿意?”
郭戎抬头,提出问题的是前往洛阳送信的那位,好像是韩弘的儿子。
“尊驾?”
“宣武军行营兵马使,韩公武!”
“韩将军,陛下为大唐之君,为人臣子,为君父做出一点贡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若连这点孝心都没有与禽兽何异?”
“既然与禽兽无异,那我等也不必以人子之礼对待,根据现有的情况,义成军、武成军、义昭军均已按照陛下的敕令进行备战,随时可以出战,再加上,陛下随行的禁军以及宣武军,总兵力不下20万!”
“以中原平坦的地形,一夜之间兵临城下并非不可能,我们的本意是教育他们好好做人,但是如果这辈子教育不好,那就只能帮助他们早日投胎转世,保佑他们下辈子好好做人。”
“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更宽厚仁德,愿意给他们一个悔悟的机会,如果他们愿意改过自新,一切还都有机会!”
郭戎的话说完,整个节堂之内静悄悄,韩公武目瞪口呆,而韩弘则用看妖怪一边的神情盯着郭戎看了半天,笑着摇了摇头,最终将目光转向了太上皇李诵。
“臣为陛下贺!”
在整个山东的注目之下,太上皇率领的大军一路来到汴州。
然而抵达汴州之后的场景却多多少少出乎了山东豪门、各路藩镇的意料,但是有些东西是可以确定的。
亲眼见到那支在陇西、陇南将吐蕃人打的丢盔卸甲的禁军之后,喧嚣的宣武军瞬间老实地跟孙子一样,能让平日在中原自称阿爷的宣武军瞬间降四辈安心的当孙子,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宣武军变成孙子辈之后,太上皇和宣武军节度使韩弘相谈甚欢,太上皇带来的禁军和宣武军也相处融洽。
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感觉起来又感觉不太正常,当各镇思索太上皇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更加确切的消息传来。
对于那位平日在中原耀武扬威,自称中流砥柱的韩弘,所有人大吃一惊。
太上皇为国为民操劳异常,却如此的节俭,就连自己的陵寝都修建得异常简陋,如果传出,怎么让天下人,怎么让异邦看待我大唐的皇帝,看待我大唐?
所以,韩弘甘愿为陛下献上战马三千匹、锦彩三万、绢三十万、钱三百万,以为太上皇分忧!
虽然韩弘用的理由很充分,虽然韩弘的借口找得很好,但是你献上的东西是有问题的。
你献上财货的理由是给太上皇修陵寝,锦彩三万、绢三十万、钱三百万,这都没问题,可是你丫的三千匹战马是什么鬼,这是要让战马给太上皇修陵寝吗?
花钱买命!
在所有人看来,这才是能让太上皇没有对宣武军动手的真正原因!
无论在什么场景,一个榜样的作用都是非常明显的,毕竟在如今的局势下,到时是硬对抗,还是跟不要脸的韩弘一样花钱买命,这变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就在平卢、淮西、魏博还在犹豫的时候,另外一个消息传来,治所位于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张愔已经宣布,去年没有来得及上缴朝廷的税赋,已经装车,正准备发往长安。
同时,武宁就节度使张愔表示,太上皇东巡,那是对山东各镇的重视,武宁军早就为太上皇随行的禁军准备好了物资,如今随着太上皇抵达汴州,粮草、钱帛也已经被送往汴州。
如果说其他人也是算了,但是当第二个发声的是武宁军节度使张愔之后,山东各处的藩镇这一刻似乎突然记起来,在徐州还有一个武宁军。
徐州地区自古便是军事重地,彭城更是帝乡,隋朝建立,徐州的地位就从未减弱,随着隋炀帝开凿运河的开发,徐州地区因地处运河与淮河的交通枢纽,故地位大为提升。
入唐后,特别在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爆发后,徐州的固守成为一个重要的关键,贞元四年(788)德宗更是专门在徐州设置了节度使。
只不过,后来随着山东局势缓和,德宗于贞元十六年(800)废止了徐州节度使。
而现在掌控徐州的节度使,是如今太上皇李诵在位时候再度建节,并且由李诵亲自赐名“武宁军”,张愔为第一任武宁节度使,领徐、泗、濠三州。
某种意义上,武宁军和长缨军一样,都是太上皇李诵真正的嫡系,铁杆的亲朝廷的节度使。
武宁军的表态,让眼前的局面豁然开朗,一下子都明白了眼下的局面,所有人似乎也理解了韩弘。
西边是太上皇带来的几万禁军,东边是处于淮海心腹地带的武宁军,如果韩弘敢有异动,那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韩弘痛痛快快地交钱保命,压力显然就到了其他人那里,如果说北方的诸多藩镇还有一种抱团的可能,俺么地处淮南的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安史之乱后,东南本就是大唐的财税重地,东南的节度使大多和大唐的中央处于良性的状态,反复叛乱的淮西绝对属于少数特例。
南边是东南的亲朝廷藩镇,北边是武宁军,西边是宣武军,东边是大海……
当吴少诚听到太上皇说淮西风景秀丽,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准备带着大军来淮西看看风景,看看扬州瘦马的时候,吴少诚直接跪了。
银钱、粮草、绢帛,然而让吴少诚惊愕的是太上皇似乎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禁军在汴州没动,但是武宁军、宣武军已经开始调兵。
三天之后,兵马开始调动的已经不止武宁和宣武,淮西的周围,平时一直很佛系的忠武军节度使、鄂岳观察使、江西观察使、宣歙观察使、浙西观察使的兵马也已经开始调动……
短短几天之内,整个淮西已经被围得如铁通一般,就算平卢以及河北三镇想要救援,也鞭长莫及,更别说还有四万禁军在汴州严阵以待。
到了这一刻,吴少诚已经惶惶不可终日,其手下的淮西军也隐隐地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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