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植的调控之下,调整了射界之后,拥挤在一起的反唐联军瞬间被密集的八牛弩弩矢洞穿,成片成片的死在巨大的弩矢之下。撃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反唐联军几乎在一瞬间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虽然嘴皮子上,刘辟和尼玛巴扎都说不在乎这些兵马,但是这四万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真正的精锐。
当然,对于尼玛巴扎来说,更重要的是,这四万人中超过六成都是他从吐蕃带来的吐蕃勇士,属于家族的战士。
武州惨败,尼玛巴扎之所以没有受到打击,固然有吐蕃内部动乱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在武州、渭州损失的兵马本就不是尼玛巴扎所在家族的兵马。
虽然在陇南丢失城池,丧土失地,但是穆氏根基所在地本就是河西北道,丢失的陇南土地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虽然在陇南丢盔卸甲,损兵折将,但是穆氏家族的兵马牢牢的跟随在了尼玛巴扎的身边,穆氏的根基没有任何的损失。
事实上,在陇南的惨败尼玛巴扎虽然广受诘责,但是穆氏家族在整个吐蕃的实力和地位却大幅度的上升。撃
以至于在吐蕃之内,隐隐有了最强家族的样子,哪怕掌控了逻些城,掌控了吐蕃政局的赤苏仁谢,也必须依靠实力强横的穆氏,才能稳定局势。
虽然家族的实力获得了膨胀,虽然尼玛巴扎的地位依旧稳固,虽然尼玛巴扎从河西的唐人那里学会了隐忍,但是这一切都无法将尼玛巴扎心中的骄傲彻底抹杀。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尼玛巴扎为了眼下突袭关中,突袭长安做了多少的努力。
面对危机,面对陈宏志提出的倡议,尼玛巴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
为了获得赤苏仁谢的支持,他甚至不惜大规模调动穆氏在河西北道的根基;
为了形成对大大唐的兵力优势,他极力主张调集整个吐蕃的潜力和大唐决战;
为了最大程度的获取胜利的契机,他提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撃
为了实现计划,他冒险亲自进入成都,威逼利诱之下,说服刘辟反叛;
为了彻底撕掉自己身上败军之将的标签,他不惜率领家族精锐,率领反唐联军从蜀道北上偷袭大散关;
为了彻底一雪前耻,为了报复那个险些让他两度丧命的郭戎,率领反唐联军的精锐,以先锋向前突进……
虽然大散关遭遇了李唐禁军疯狂的阻击,以至于失去了接近一天的时间,但是尼玛巴扎并没有太过担心。
根据他对李唐,对唐军,对长安的了解,在自己的计划之下,在李唐内部河北藩镇的叛乱之下,此时此刻整个关中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
长安就算知道了自己已经深入关中,也是有心无力,唐军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集重兵阻拦自己。
在尼玛巴扎的计划之中,走出陈仓道是最关键的一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一步铺垫。撃
只要走出陈仓道,只要进入关中,让唐人引以为傲的八百里秦川就是他尼玛巴扎纵情肆虐的牧场,就是他尼玛巴扎彻底翻身的舞台。
只要进入关中,自己所受到的一切苦难都会有足够的价值和意义。
然而现在,在刚刚迈出陈仓的时候,李唐的禁军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尼玛巴扎想不到郭戎手下那个叫做裴植的小子……
说实话,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尼玛巴扎还是没有彻底放弃,如果有机会,尼玛巴扎还是想尽全力争取胜利。
虽然自己很惨,虽然反唐联军伤亡惨重,但是和自己对垒的禁军的数量终究太少,如果坚持下去,未必就不能获得胜利!
只不过,想要这么做下去,只有他一个人是不行的,猛吸一口气,尼玛巴扎看了看后方。
不看还好,看了这一眼之后,尼玛巴扎的心彻底凉了。撃
尼玛巴扎知道,这不分是刘辟手中真正的王牌,和禁军鏖战了一个多时辰,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四战不退已经说明了一切。
利用自己上前的时间,刘辟已经将和对面的禁军鏖战了一个多时辰,几乎彻底被打残的那部分剑南军收拢了起来。
虽然没有让他们恢复战斗力,但是却已经让他们初步的恢复了次序,而且已经开始有组织的,沿着陈仓道向南撤退。
至于刘辟本人,则率领着自己他的卫队,亲自守卫在了陈仓道的入口之处。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
看清楚了情况,痛骂了一句之后,尼玛巴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仗打输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并不代表问题出在这老家伙身上。
如果换做是自己指挥,自己同样会掉进那个叫做裴植的小子的诡计之中,甚至可能比现在还要惨,因为在看到有取胜可能的时候,大概率会直接倾巢而出,而不会像刘辟一样,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依旧留下了两万兵马。撃
毕竟,谁也想不到对方禁军真正的杀手锏是这数不清的八牛弩!
相反,这老家伙对于战况的判断比自家确实要好,对于战局失败的判断也比自己要早,在他派自己上前收拢士卒的时候,大概率就已经判断出了败局已定,所以才把自己推到了前面来当挡箭牌。
当然,痛骂刘辟的时候,尼玛巴扎的大脑也在飞速的思考。
短短几息的时间之后,尼玛巴扎不得不承认,刘辟那个家伙,在眼下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是最好的。
已经不可挽回,在这种情况下,刘辟的选择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刘辟这个老家伙的选择和判断成为了压倒尼玛巴扎的最后一根稻草。
突出蜀道的第一战,战败已经成为定局!撃
但是,败了没事,如果之前戏言,后面还有二十多万反唐联军在路上,而关中的唐军数量却是有限的。
对方利用八牛弩确实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对方虽然胜利了,但是也绝对是一场惨胜。
而现在,他不能让眼前自己带来的家族精锐全部葬送在这陈仓道的北端。
如果这几万最精锐的穆氏精锐全军覆没,穆氏的家族的实力受损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将失去对百分之百掌控这支反唐联军的真正力量。
“塔尔德,带你的人冲到前面,告诉他们全军撤退,尽可能的让他们恢复建制,如果敢对自己人下手的,不要犹豫,该动手的就动手。”
“少爷!”
“不要怕死,如果你死了,我会照料你的家族,只要我还活着,我向天起誓!”撃
“阿尔泰,你带你麾下的两个千人队,从两翼绕过去,等到开始大规模撤退之后,一定要挡住对方的进攻,我对塔尔德的承诺对你也是一样的。”
随着命令的下达,三个千人队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朝着正在遭受攻击的反唐联军冲去。
而尼玛巴扎则带领剩下的两个以重步兵为主的千人队,组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防线,并且预留出了撤退的通道。
下达撤退命令,引导撤退,亲自率军压阵。
尼玛巴扎的判断不可谓不正确,尼玛巴扎决断不可谓不果决,尼玛巴扎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只不过这一切在裴植的跟进之下,变得多多少少有些苍白无力。
说实话,为了今天自己的初战,裴植和羽林军的整个参谋团、军官团做了数不清的推测和预案。
裴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对方扛过了自己的反击,那他会率军断后,而让张泰成、张嘉轩带着太上皇的遗体返回陈仓,利用哀兵死守陈仓。撃
当然,裴植也最好的最大可能的预案,包括全歼对手八万人马。
作为战场上的指挥者,裴植其实不知道对方的亲自指挥之人到底是谁,所以,裴植把自己的对手当做了刘辟和尼玛巴扎的组合。
刚开始,裴植对于两人这种轻敌冒进的情况表现出了鄙夷,只不过,打到现在,裴植必须承认,自己小看了对方刘辟和尼玛巴扎的组合。
在明知道自己有兵马阻击的情况下,对方依旧敢大举突进,确实不是莽撞,而是有一定的底气的,更有和底气相配能力。
有机会的时候不会吝啬兵力的投入,但是也绝对不会倾巢而出;
在战局尚未明朗的情况下,沉着冷静,收拢残兵,向前增兵,向后守卫退路;
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没有彻底慌乱,也没有彻底崩溃,根据次序组织兵马撤退。撃
对战场的了解,对战局的把握,对时机的把控,这些家伙确实厉害。
今天自己能打赢,并不是胜在自己的指挥艺术有多么的高超,而是因为自己胜在了出奇制胜。
至于现在,看到反唐联军已经在收拢兵马,主动向后撤军,裴植知道今天想要全歼对手已经变得不再可能。
好在,裴植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全歼敌人这种想法虽然存在,但是只不过是裴植从郭戎那里学到的计划而已。
事实上,看到对方已经主动撤退之后,裴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裴植的眼中,对方不是鸡肋,也不是傻子,在现有情况之下,能把对方击溃,为关中争取三到五天的时间,为太上皇带来一个完美的谢幕已经殊为不易了。
如果因为全歼对手,冒进突进,反而可能将现有的大好局面彻底葬送,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撃
只不过,在不做任何尝试的情况下,就直接放弃全歼对手的计划,裴植也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所以,裴植也进行了最后的一轮尝试。
在军号和战旗的变化之下,中央位置,由步卒组成的第二道阻击线,开始重新恢复了平稳后撤的状态。
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只要是后退,那就是一个机会,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对方的后退到底是溃退,还是有次序的诱敌深入。
而且,这一试探,最初确实发挥了作用,处于战线最前端,已经杀红了眼的敌军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这一幕,让裴植的心中难得升起了一丝波澜和希冀,虽然已经不能全歼对手,但是,从战场表现来看,对方也都是精锐,能多留下一个敌军,对于未来都是有意义的。
然而,裴植的希冀很快就消失了,被困在战场中间的士卒确实是一块失去了组织和思考能力的肥肉,但是根据尼玛巴扎命令绕前的吐蕃士卒,却没有辜负尼玛巴扎的信任和悬赏。
玛本阿尔泰麾下的两支千人队,扛着时不时射来的弩矢,扛着已经陷入混乱的士卒,从战场的左右两翼疯狂的向前突进。撃
等到抵达了前线,发现前锋位置已经有人跟着诱敌的羽林军追击之后,最前面已经追出去的显然已经不可挽回。
于是,他们二话不说,马上对自己人举起了屠刀,从两翼向中间推进,开始屠戮那些红着眼睛进行追击的士卒。
前面是佯装撤退的羽林军,后面是冰冷无情的吐蕃精锐,追击出去的那部分反唐联军士卒迅速的倒在了双方联手的屠杀之中。
至于后面些惊恐,迷茫,慌乱的士卒,则在这疯狂的杀戮,和适当的引导之下,恢复了清醒。
紧接着,这两支千人队,根据尼玛巴扎的命令一边疏导,一边就地组织防御。
看到对方被困在战场中央的兵马已经渐渐的恢复清明,裴植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后,裴植果断的再次调整了自己的计划。撃
作为整个战术核心的八牛弩再次调整仰角,只不过这一次,裴植并没有要求所有的八牛弩统一进行调整。
位置上靠前的一般八牛弩将仰角重新调整为四十五度,从而恢复最大的射程范围。
至于剩下半数靠后位置的八牛弩,裴植给了他们一个自由射击的命令。
除此之外,从开战开始,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近千名骑兵,终于得到了进攻命令。
随着裴植命令的下达,骑兵们迅速上马,重骑兵靠前,轻骑兵靠后,组成长缨军传统的骑兵攻击的锋矢阵。
然后,形成两个巨大的锋矢阵,从战场的左右两侧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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