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怎么办？”
怎么办？
面对自家大哥看过来的目光，邱成羽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能怎么办？
邱成羽有点麻了。
本来一切好好的，突然蹦出来一条新闻，直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保健品诈骗的事情时常发生，几乎每年都有。
但问题是，这次诈骗中涉及的保健品，一切手续批号等都是合法的，连生产保健品的药厂在法律层面上也是正规的，只不过产品是假的。
这就涉及到了以假充真，生产和销售伪劣产品，关键涉案金额不是一般的大。
这种事情，他们现在也正在做。
危机感直接就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用鸭肉冒充牛肉，把鸭肉做成牛肉口味的肉干，然后直接当成正宗的牛肉干来卖。
毫无疑问，这妥妥的就是以假充真。
他们兄弟俩不知道吗？
知道！
但架不住利润大啊！
光是原材料成本，牛肉和鸭肉的价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邱成鹏和邱成羽兄弟俩生产这个牛肉干，用的都是真牛肉。
没有一丝掺假，全是真材实料。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再加上本身生产的牛肉干味道颇佳，开始慢慢拥有了一些忠实的粉丝，并且成功建立起了小邱家牛肉干的口碑。
这个过程自然是不容易的。
初期为了打开市场，扩大销量，他们一直在压榨自己的利润空间，经常做活动，真正给消费者让利。
但随着小有名气，购买的消费者增多之后，他们便尝试恢复原价，减少了做活动的次数，结果销量和口碑反而下滑了。
这就让他们很苦恼，毕竟他们采用都是纯正的牛肉，成本就摆在那里。
前期为了打开销量而不得不压榨自己的利润空间，好不容易有了名气和口碑了，自然是想尽快把之前投入的成本都收回来。
然而几番尝试下来，降价薄利多销和恢复原价销售，实际上利润都差不多。
两难的选择出现，同时他们的发展速度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期间他们想了很多的办法，其中就包括降低生产成本。
这其实是他们从创业开始就一直在做的事情。
几乎也是绝大多数公司都在探索的。
这个过程中，邱成鹏和邱成羽他们采用了不同品种和价格的牛肉，包括国外低价的劣质冷冻牛肉，直到他们开始尝试鸭肉。
使用鸭肉、猪肉或者所谓的素肉来制作牛肉干，其实很多生产者都在这样做。
要不然市场上那些一包十九块九，一百块钱三斤这种牛肉干，是怎么来的？
这在业内并不是什么秘密，包括一些消费者自己也清楚。
只要去想过这个问题，稍微了解点牛肉价格，也都知道正宗用牛肉制作的牛肉干，不会便宜到那种程度。
成本都不够。
会买那些低价牛肉干的，除了一小部分比较天真无邪的，其实大部分并不在意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用牛肉做的，只要味道差不多就行。
不管怎么说，享受了低价所带来的好处，要求也降低了许多。
但使用鸡肉或鸭肉代替真牛肉，邱成鹏和邱成羽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都被他们自己给否决了。
因为他们小邱家牛肉干，从一开始就标榜着是用真牛肉为原料，从不作假。
也正是这个缘故，他们小邱家才会被那些消费者认可，逐渐形成口碑。
直到他们发现有位技术师傅用鸭肉做出来的牛肉干，碾压绝大部分市面上的那些假牛肉干，差点就能以假乱真的时候，他们心动了。
辛辛苦苦创业，一直坚持用真牛肉生产牛肉干，结果看到卖假牛肉干的人赚得比他们还多还轻松，要说心里没有不平衡，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开始尝试用鸭肉代替牛肉。
采用了鸭肉后，原料成本大幅度下降，利润也开始回升。
在利润上涨之后，他们便开始尝试拉动销量，便盯上了网络主播带货，并且给那些食品评测人进行充值推广。
销量噌噌噌上涨的同时，成本又在增加了。
于是。
原本鸭肉掺着牛肉卖的他们，把试水的九成牛肉一成鸭肉，改成八成牛肉两成鸭肉，再到七三、六四、五五……
现在的比例彻底固定在了两成牛肉和八成的鸭肉。
不能再往下降了。
完全用鸭肉生产的话，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而往假的里面掺一些真的，就不一定了。
真真假假，往往最容易让人看不清楚真相。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买到假牛肉干的消费者，不是没有发现过这种情况，有给他们打过差评的，有要求退货的，并且还有在网上曝光他们的。
应对的办法有很多。
刷好评，发红包让消费者改差评，甚至直接故意冒充竞争对手来刷几个差评，给消费者一种被同行搞了的错觉，在洗白自己的同时，还博取了一波同情。
要求退货的，也并不是那么多，要么退货了事，要么就直接否认是自家产品，而是无良厂家生产的假货。
公开曝光他们的，自然就只能砸钱收买了。
反正他们现在也有钱了。
再加上他们之前卖的牛肉干里，都会定期掺一些真的进去，那些买到正宗牛肉干的，总有会站出来帮他们说话的。
在这些方面，他们一直处理得很好，所以没出过大的问题。
但这次……
“不对啊，老大，我们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
皱了半天眉头，想起了什么的邱成羽看向了邱成鹏，忽然醒悟道：“我记得我们发给他们的样品，是正宗的牛肉干，不是用鸭肉做的那一批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每次给那些网红主播发的样品，全都是真牛肉干，这次也是一样，我直接到库房让人整箱发出去的。”被邱成羽这么一提醒，邱成鹏连忙说道。
卖给消费品的牛肉干可以是假的，但他们每次找网红主播带货时，送过去的样品全都是真的。
这点不能马虎，特别是这次是给江城晚报的样品。
“那就好！”
邱成羽闻言，直接松了口气，并且说道：“如果是我们常合作的那几个，其实倒没什么，但这次不一样，江城晚报和那个叶记者是轻易不给人带货的，要不是这次借着公益的名义，对方可能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可即便对方同意合作，也一定会对我们的牛肉干进行了解甚至调查，做到严格把控牛肉干质量，所以坚决不能在这个地方出现问题。”
说起这个，邱成羽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这次找江城晚报合作，其实是他提出来的主意。
说是找的江城晚报，其实邱成羽盯上的却是叶向阳这个记者。
他们所在的地方和江城并不是一个省，并且距离也不近，邱成羽注意到叶向阳，完全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那次溪宁乡带货直播。
原本邱成羽都没听说过溪宁乡这个地方，但因为叶向阳的原因，导致溪宁桃在全国直接出名了，并且连带着偏僻的溪宁乡也被人给记住。
那次直播带货的成绩，不仅仅上了热搜那么简单，更是震惊了一大批直播带货的业内人士。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市级报纸的记者，竟然有那么大的带货能力。
那个时候，叶向阳那个账号的粉丝关注量也就一两百万，比起那些七八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大网红，这个数据根本不算什么。
更关键的是，叶向阳运营的是新闻传媒领域的官方号，跟直播带货一点都不沾边。
这件事后，很多人都看到了叶向阳身上的价值，纷纷找上江城晚报和叶向阳本人，想要寻求这方面的合作。
可惜无一例外，全都惨遭拒绝。
突然乱入，惊呆了一众网友和主播，然后飘飘然离去，直接就不玩了。
好多人都被这波操作给秀到了。
同时也熄灭了那些想蹭流量的想法。
邱成羽本来也放弃了，不过前些天的老人组团偷南瓜的事情上热搜后，他又开始产生了想法。
在那个事件中，当时有人建议叶向阳帮种植南瓜的主人进行网上带货，叶向阳这次没有直接拒绝。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开直播带货，但实际原因却是网上卖南瓜并不划算，而且南瓜主人也有相应的销售渠道。
但邱成羽却注意到了，叶向阳是有考虑过的，也就是说这条路可行。
并不是他们不帮人带货。
只是不进行那种纯商业带货而已，如果是助农或者公益，那就不一定了。
于是在考虑了一阵子后，邱成羽便打起了这个主意。
比起那些网红，如果能让江城晚报和那个叫叶向阳的记者出面帮自己带货，那效果和性质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们可是带有官方性质的媒体，比起那些专门在网上给人带货的主播，显然更有权威性。
这不就也给他们的牛肉干打上了可靠的标签了吗？
有了这个“官方认证”，他们家的牛肉干销量，必须噌噌噌往上涨啊！
当然。
这也是不容易的。
邱成羽只能一次又一次以公益带货的名义联系对方，并且提前把样品发过去。
即便是最后要把带货的一半销售额捐出去，他们也是赚的。
口碑和利润，他们都要。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次被江城晚报捅出来的保健品造假和诈骗的案子，让他感到了压力。
这个案子，早就不仅仅局限于江城，现在已经被顶上了热搜榜，开始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关注。
在这个风口下，一旦他们做的事情被曝出来，直接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老二，你说他们这次会不会同意我们的合作？”
两人沉默了许久，思考了片刻的邱成鹏，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最好还是别了。”
邱成羽摇了摇头。
原本的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和江城晚报达成合作，但现在反倒是希望对方能够拒绝。
尽管刚刚已经跟邱成鹏确认了，他们这次发过去的牛肉干是正宗的，而不是那种用鸭肉代替的，但邱成羽还是有点不放心。
“如果他们同意了呢？”
“那我们就找个理由推掉。”
“推掉？这也太可惜了吧？”
“那又能怎么办？出了问题，可就不是少赚点钱的事了。”
“这……”
接下来这段时间有点敏感，还是尽量低调点。
即便他们的问题没被江城晚报发现，可一旦这个合作开始，肯定会引起不少关注的，到时候销量越高，他们就越危险。
现在这种情况下，万一有网友发现他们家的牛肉干是鸭肉做的，曝光到了网上，到时候再引起关注，他们可能真的就凉了。
尤其他们还是打着公益的名义展开的。
届时少不了会有媒体进行报道。
原本邱成羽还打算利用这个来炒作，树立好名声。
然而现在……
邱成羽也是烦躁。
本来多好的一个计划，他为此还费了不少心思，结果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件事情。
……
就在邱成鹏和邱成羽为着“好事”可能变坏事的事情担忧时，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几个工人，却是悄悄溜到了库房。
“三叔，鹏子走了？”
“什么鹏子，别总是鹏子鹏子的，人家现在是大老板，见到了要叫邱总，大邱总，懂吗？”
“都是一个村的……”
“一个村的怎么了？人家现在发达了，我这个堂叔都得叫人家大邱总，知道什么叫看人脸色吃饭吗？”
“三叔，你别生气，这我们都知道，不过他现在不是不在嘛！”
“我看见大邱总刚才来库房了，没发现什么吧？”
作为库房主管的邱富生看着自家的这几个晚辈，瞥了他们一眼，不轻不淡地说道：“瞧你们紧张的，这点事有什么好担心了，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
几人闻言，不由讪笑。
前些天中元节，厂子给所有人发福利，每人可以带两包牛肉干回去。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他们发现邱成鹏和邱成羽给大家发的竟然是鸭肉做的牛肉干，瞬间就不满了。
都是一个村里，不少还沾亲带故，结果就这？
往外卖的也就算了，连对他们也这么抠门，这简直了。
于是。
好多人都找上了库房主管邱富生，偷偷把那些鸭肉做的牛肉干，换成了那些真的。
都是乡里乡亲，平时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而且又不是他的厂子，邱富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不阻止，还帮着打掩护。
看有些人还不太放心，邱富生笑着安慰道：
“放心吧，那些都是发给主播的样品，箱子都有都有专门的标记，你们只换了里面的牛肉干，没动箱子，出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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