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锦瑜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星期了,她也终于不用住在丫头那个破旧的小屋了,而是搬到了张启山明亮的大别墅里。
张启山也不愧是长沙城里最有势力的,他的府邸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装修的极为气派豪华,整体风格虽然偏欧式居多,却是颇为雅致,并不显俗气。
也不知张家点了什么牌子的香熏,满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即使闻久了也不会很刺鼻。
由于腿伤一直未好,锦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起了大家闺秀,乖巧的窝在张启山府上养伤。
此时日军已经全面侵华,整个世道都乱糟糟的,好在长沙城有张启山的庇护,老百姓稍微安宁一点,但算一算,不需多久东洋铁骑便会霸占了这个富饶的地方,形式已然到了最严峻的时刻。
想到书上描写的那些惨烈的情景,中华的大好河山被日寇践踏锦瑜不由得心痛万分,她是学历史的,很清楚的记得这段历史。
在抗日时期不知多少物资人力被转移到这边来,然而随着长沙会战失败,这里很快便失守了。
根据后来官方统计最少有三万人丧命于此次劫难,这是个令人心痛的数字,侧面证明了当时日寇的暴行是何其恐怖。
她总觉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对这里的百姓做些什么。
越是了解,便越是敬佩张启山的为人,不身处乱世,永远不知道当时的人们活得有多艰辛。
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又有地痞流氓作乱,老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那张启山的一举一动便像一盏黑暗里的灯火一般,照亮了长沙城里百姓未知的前路。
张启山确实很忙,锦瑜时长的见不到他人影,即使回来也是到了深更半夜,那满是疲惫的样子让锦瑜不敢去打搅,平时跟她聊天的便是只有张日山了。
但张日山这家伙实在太闷,她说三句就憋不出一句话,有时候反倒是把自个气的冒烟,锦瑜不止一次怀疑张日山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便是想气死她。
“张日山你带我去外边看看…”这日,医生上好了伤药,一看张启山扭身出去,锦瑜爱逛街的性子再也压不住了,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身边站得笔直的俊俏青年,眨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眸仰头去看他。
“不行,佛爷让你安心的待在家里,再说了,你脚上有伤肯定不能乱走。”瞧着神情可怜的少女,张日山英俊的脸庞不由得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大概也只在有求于人时她才会变的乖巧可爱。
面前的少女,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大,里面的是她带过来的夏装,简单的纯白色长袖,下身穿着黑色的牛仔裤,简约的装扮却尽显青春的活力。
娇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被笼罩在宽敞的大披风里面,只露出一张显眼的小脸,不说话时,容颜姝丽,精致的眉眼美好的如同精美绝伦的一副古代仕女图。
然而一旦开口,分分钟的让人想掐死她,至少张日山是这样想的,最近可是深深体会到这位主有多的难缠,或许只有张启山在此才能震慑得住她了。
“但是佛爷也没禁止我出去玩啊,张日山你就带我去嘛!”
锦瑜委屈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整天待在这里多无聊,偏偏张日山还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想到这,锦瑜凶叽叽的瞪了眼身侧的军装青年。
听着身边小小的咒骂声,张日山忽然扭过头,俊俏的脸上全是坏坏的笑。
“小丫头你再骂下去就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别别别,副官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锦瑜颇为识相,赶紧闭上了嘴,一只小手快准狠的揪住了即将转身的张日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
长沙城里的街面上还是那么的人来人往,两侧商铺全是进进出出的客人,喧哗的场景简直能看花了人眼。
锦瑜走在其中,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看了。
“糖葫芦哎,好吃不贵的糖葫芦…”
卖力的吆喝声传入她的耳朵,锦瑜咽了咽口水,但一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不由得有些丧气,随即猛然看向身旁的青年,带着讨好的表情指了指卖糖葫芦的小摊子。
“副官哥哥…你去给我买两只糖葫芦吧,一只给你吃,一只给我。”
因为锦瑜生活在江南水乡的缘故,口音难免带了点吴依软语,一旦她刻意放缓语调,那声音便会酥酥软软的,咋一听很是甜腻。
张日山是北方人,身为钢铁直男的他不太习惯这种温柔的小调,见着少女撒娇卖萌,居然愣是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
“你好好说话,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张日山抵不过锦瑜的缠人大法,便去追卖糖葫芦的摊子了,还是凶巴巴的小姑娘最可爱,明明就不是个温柔的人装什么贤良淑德。
锦瑜留在原地,乖乖巧巧的等着张日山过来,忽然她瞥见身边有一个面容慈祥却有些愁苦的老奶奶,先是一惊随后便和颜悦色道。
“奶奶,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个老人衣着朴素,双手很粗糙,似乎还有些营养不良,身躯也很单薄,就是不知为何,看似老实和善的眼神在望着她的时候令人很是不舒服,就好像在打量值钱的物品。
老人没回答锦瑜的问题,而是在周围看了一圈,仿佛在观察着什么,而后枯黄的老脸才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姑娘怎么就一个人呀,这世道不太平,没人跟着可不行啊。”
“我同伴给我买东西去了。”
锦瑜看她一个老人家,便也没多想,而在确定少女只有一个人时,那老奶奶忽然动作飞快的朝着身后一使眼色,很快人群中便有一男一女慢慢的向着这边靠拢,锦瑜浑然不觉,跳着脚在等待着那个俊俏的青年。
“你们要干什么?”
一声大喝忽然从她身边响起,她的胳膊被人猛的抓住。
锦瑜一抬头,便看见张日山挡在她身前,一手提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摸向腰间,好像是要拔枪的样子。
怎么了,锦瑜不明所以,而那老奶奶在看到军装的青年现身突然变了脸色,慈祥的面孔布满了惊慌,不等张日山追上来便以年龄不符的速度闪进了人群很快就没了踪迹。
“想逃,这长沙城都是佛爷管辖的,逃的掉吗。”
张日山满眼阴霾,一双眼睛一改往日的平静,双手紧紧的抱着娇小的少女,而那视线却是冷冰冰的看着那几人逃跑的方向。
被军装青年抱在怀里的少女还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努力了半天总算是挣脱出一颗小脑袋来,看着青年冷的掉渣的神情奇怪的问。
“张日山,你怎么了?”
低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张日山眼中的阴霾稍稍淡去,但神情依然冷淡的像是渡了层冰碴子,他实在不敢想象少女出事后张启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沉默了一会,幽幽的说道。
“佛爷说的是对的,我确实应该跟着你,才就一会功夫你竟然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一听到人贩子三字,锦瑜便一阵发慌,柔嫩白皙的胳膊不由得扣紧了身后的青年,她知道这个世道非常乱,但没想到会那么乱,竟然有人贩子敢当街抢人。
锦瑜再一次刷新了对乱世的认知。
然而想到逃跑的那几个人,很锦瑜又不甘心,要是不把这些人抓起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女孩子遭遇不测。
“放心,有佛爷在,这些家伙逃不掉的。”看出少女心中所想,张日山随口安慰了几句。
“别想那些糟心事了,你今天首要任务就是陪我玩,走,带我去吃好吃的。”有张日山的保证,锦瑜便把这不愉快的经历抛出脑后,揣着糖葫芦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去逛街了。
要说起这长沙啊,倒也无愧美食之城的美誉,随便一转便是十年老店,街上大部分都是食铺,诱人的香气飘出来,不断的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锦瑜见边上有个卖糖油粑粑的摊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老伯,给我来两块粑粑。”
刚炸的糖油粑粑,发着黄上面还冒着热气,锦瑜试探的咬了一口,鲜甜的滋味一下子就蔓延在了舌尖上,看着身侧无动于衷的张日山,锦瑜忽然将另一块粑粑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不能光我一个人吃,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张日山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走路都一摇一晃的,斜视着一旁专心进食的少女,努力散发着这样的信息,用我的钱请我吃饭,你也当真好意思。
锦瑜顽皮的眨眨眼,直接无视了张日山的抗议,瞧她走远青年咽下嘴里的食物,连忙跟了上去。
没多久,锦瑜忽然看到前面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好像是齐铁嘴,穿着长袍戴着眼镜,打扮的跟个文弱书生一样,确定自己没看错人后,锦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八爷,这呢,回头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铁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感到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便转过身,果然看到一个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女,同时,少女身后还有一个挂满礼品盒的人形圣诞树紧随着她移动。
齐铁嘴围着圣诞树看了好一会才发觉这是老熟人张副官,“副官,苏姑娘,看来这段日子佛爷把苏姑娘照顾的很好,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张日山默默的站在锦瑜后头,瞧了瞧面色十分红润的少女,眼角不由一阵抽搐…
那可不,这姑娘最近活的可潇洒了,该吃吃,该喝喝,每天按时的睡觉,就没见她有什么压力,甚至还有心情指挥他这个副官当小厮使唤。
“拖八爷的福,佛爷待我确实不错,您这身装扮是上哪去?”
锦瑜看到齐铁嘴穿的非常隆重,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似乎要去赴宴,不禁有些好奇。
“前几天老李那家伙从地下摸到一些好东西,九门好多人都去了,我呢正好有点闲钱,当然要去凑凑热闹咯。”
齐铁嘴口中的老李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九门被分为上三门中三门和下三门,而半截李便是上三门中的李家现任当家。
小时候半截李因为两只小腿被人打断,从此就成了残废,他也因此养成了心狠手辣且疑心病极重的性格,但盗墓水平却是极为高明。
三言两语说完,齐铁嘴又扭头看了看快被礼盒淹没的张日山,忍着笑,“副官,您这一路也不清闲呐!”
张日山翻着大大的白眼,当做没听见齐铁嘴的调侃,锦瑜骨子里就不安分,听说有热闹可看便不想错过,捏着裙子期期艾艾的凑到齐铁嘴身边小声的说着。
“八爷,你那地方可以带其他人嘛,我跟副官哥哥也想一起去看看热闹。”
张日山扭过俊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脸皮极厚的某妹子,其实很想反驳,你自己想去看就行了不要拖他下水,忽然又想到之前凶险的一幕,拒绝的话便给咽了回去。
这本来便是一场私人的小型拍卖会,带几个人倒也无关大雅,锦瑜的要求不算很过分,齐铁嘴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锦瑜跟着后面,时不时的咬一口手里的糖葫芦,来到一家酒楼前齐铁嘴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锦瑜边咬糖葫芦边抬头瞧着酒楼大门,张日山偏过头看着身边傻乎乎的少女,无奈的过去打了声招呼。
“一会进去别莽莽撞撞的,九门好多人都比较心胸狭窄,要是说错话,我可救不了你…”
锦瑜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很乖的,绝不会给张启山添麻烦,随后齐铁嘴便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进入大厅,锦瑜开眼了,这酒楼装的非常古典,倒是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味。
几个身材高挑又好看的小姐姐穿着旗袍面带微笑的迎接客人。
客厅里闹哄哄的,气氛比街上还火热,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木桌,看来这是一会举办拍卖会用的,绝大多数来参加活动的人都穿的人模狗样。
锦瑜正要认认人,齐铁嘴却看也不看客厅,径直往前走,来到一雅间门口,毫不客气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了。
“你们来的挺早呀。”齐铁嘴朝着一桌人拱拱手。
“老八就差你一个了,速度那么慢,什么热乎饭都吃不上。”
屋里面一个长相略显狠厉的男子看来像是这场拍卖会的正主,站起身出来接待,可在看到齐铁嘴后边还跟着两个人后却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
“老八,副官我认识,这姑娘瞧着怎么那么陌生呢?”
不等齐铁嘴出面介绍,屋里一个身穿红色披风,面相俊美气质却显风流的少年郎忽然放下了要往嘴边凑的茶杯,桃花眼惊讶的看向门口。
“你怎的也来了?”
锦瑜从张日山身后探出头,扫了一眼,好家伙,西装革履的解□□流倜傥的二月红,面色阴狠的陈皮…这一屋子至少一大半都跟她打过照面。
“红爷认得这姑娘”其中一个男子看到二月红直愣愣的看着门口俏生生站着的少女,又用一种古怪的神情望了眼身旁冷自打这少女出现便若冰霜的女人,不由得感叹当真是蓝颜祸水。
“不认识,没见过,别瞎凑近乎。”锦瑜冷淡的开口,直接素质三连暴击,二月红荡漾的笑容也僵了僵,一脸的不敢置信,显然没想到这少女如此的不给他面子。
张日山偷偷的将头埋在身前的礼盒里,肩膀微微耸动,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此刻精彩绝伦的脸色,而看到锦瑜如此干脆利索的拒绝二月红,在场唯二的女人霍锦惜忽然噗嗤一声。
“二爷你这马匹明显拍到了马腿上,人家姑娘不领你情哦。”
二月红郁闷的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看了眼宁愿坐在坐在陈皮身旁却不肯和他亲近的锦瑜,饶是二月红再聪明也搞不懂女儿家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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