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在茶馆里的陌生青年着实让人有点吃惊,在看了他半晌后锦瑜终于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竟然神似她记忆中的黑眼镜。
每次黑眼镜出场都习惯性戴着墨镜,而且时常穿着那身招眼的黑衣黑裤…e么说呢,后世的黑眼镜就好像被漫长的岁月洗净了身上所有的浮躁,虽说为人略微轻浮,却自有一种面对世间万物都显得很从容不迫的气度。
眼前的这个青年人却是穿着一袭月白长衫,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明显的贵气,长相虽然和黑眼镜很相似,但看着特别的正经,这跟锦瑜脑海中那个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容的黑衣青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黑眼镜你怎么也来民国了,还是你良心发现了,亲自过来找到我了。”认出这人身份后,锦瑜兴奋的凑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他肩膀,见到故人太高兴了,是以她丝毫没看见当自己的小手怕到青年肩头的时候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漠然。
“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从来就不曾见过姑娘。”这个自称姓齐的年轻人眼眸平静的注视着面前满脸兴奋的少女,本来见锦瑜长的貌美好看这年轻人只是单纯的想结识一下,不曾想这姑娘竟然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以他的智慧自然很快便能猜到少女是认错人了。
“噗,黑眼镜你这会是不认识我以后就认得了,没想到啊你丫稍微捯饬一下倒整得还挺人模狗样,不过你不戴墨镜是真俊俏,嘻嘻……”
听着这个类似黑眼镜的青年严肃的说着话,锦瑜还是不太习惯他这么正经的样子感觉有些别扭。
要是这会有相机就好了,把这堪称名场面的画面拍摄下来,看看未来的黑眼镜还有什么话要说。
姓齐的青年满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确信在来长沙之前自己从未见过锦瑜,可是看她对自己这么熟络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假的,他轻轻的低咳了一嗓子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咳……这位姑娘倒真是特别的很呐。”初一见面就敢拍陌生男人肩膀的他是第一次看到。
“你,哼,我懒得解释,反正你要是不跟小哥一样会失忆,未来我们会成为朋友的。”一看这人满脸的笑意,锦瑜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黑眼镜戏弄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满脸的笑容。
二月红一反常态的保持着沉默,过了好半天才将兴奋中的少女拉到身后询问,“苏姑娘认得这人”
“啊,现在不认识,以后认得,就是他把我坑过来的。”锦瑜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她敢肯定这个言行轻佻的家伙绝对是她以后认识的黑眼镜。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忽然走了过来,凑到锦瑜面前的青年身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而后青年抬起头一脸歉意。
“在下还有事情失陪了。”
“你给我站住。”见对方想走,这怎么可以,锦瑜满脸急色,正愁找不到正主呢,这下好了,正主主动的就冒了出来,这要是把人给放跑她能呕死,她还指望黑眼镜带自己回家呢。
“姑娘还有其他事情”姓齐的青年一脸诧异的扭过头,满头雾水的看着急得几乎要跳脚的锦瑜。
“…你你你,我没事了,你走吧,刚才不好意思。”看着面前的青年很是冷漠的瞧着自己,锦瑜焦急的情绪开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神情也变得很沮丧,这个人即使长的再像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黑眼镜,她强行把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不过就是黑眼镜的面容跟自己在后世看到的一样竟然没有一丝变化,甚至都不变老。
“这位先生看来不是当地人”二月红打量了一番这青年,温和的问道。
“在下是个生意人,此次来长沙也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而已。”青年笑的温文尔雅,回答的问题更是滴水不漏,二月红没能打探到什么也没多少在意,不动声色的挡在少女跟前。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生意都不好做。”在听了青年的解释后二月红轻轻的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心中却如滚水翻腾,看向他的桃花眼也不由得更加冷漠,不知为何,二月红在看到这人后就本能的升起一种排斥感。
“红府少当家果然心思缜密,看来在下要是不吐露老底都不一定能平安离开长沙了。”二月红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但这青年面上却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只是这笑意明显的不达眼底。
“果真是他……”二月红身后,锦瑜看到青年那个熟悉的表情俏丽的面庞也闪过一阵恍惚,嘴里轻轻的喃喃自语。
这个老九门看样子有很大的问题,不仅仅张起灵,还有她面前这个陌生的黑眼镜,身上似乎都有着很多的秘密。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人心难测,但是她没料到事情最终会发展的这么诡异。
锦瑜皱着眉头,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她在长白山的时候看到的张日山那张虽然充满沧桑却容颜未老的面孔。
人真的可以百年如一日,青春永驻么,这张家人是真的不简单呢,那她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锦瑜微微闭着眼,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她觉得自己熟悉的一个个人都好像带着面具,不管是谁都那么的狰狞恐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缥缈却玩世不恭的声音。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那要是她反抗这所谓的命定呢,会不会引来不可言喻的后果…
锦瑜一时间思绪万千,明亮的眼眸也有些惆怅失神,楞楞的听着二人交谈,面前的黑眼镜熟悉却又陌生,他的家境应该很不错,身上的衣服都是最顶级的丝绸做的,瞧着就很显富贵,连后面跟着的小厮也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说起来自己是真的不了解黑眼镜这个人呢,那青年虽然整天面上笑呵呵的,却是那么的让人看不透,自己之所以会卷入这场纷争也全拜黑眼镜所赐,尽管目前他还不认识自己。
“二爷我们走吧。”见二月红还想盘问那青年,锦瑜有些心累了,在他身后轻轻的开了口,一双美丽的眸子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仿佛没事人似的客套疏离的冲着对面的青年点点头。
“城里近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刚才要是有怠慢之处先生不要见怪。”二月红不愧是长沙有名的交际花,言谈举止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话说完便转过身牵着少女纤细的小手下了楼梯。
等这两人走后,这类似黑眼镜的青年嘴角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少女过了半天忽然神色怪异的问身后的小厮。
“这姑娘怎么比我们旗里的少奶奶还大胆活泼。”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这小厮木着脸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啊,这也是他见过最特别的汉人姑娘了,他家主子长的多俊俏愣是没多给一个眼色,不过仔细想来也正常,毕竟这女孩身边有个容貌同样不落凡俗的男子。
“主子,这贝勒爷怎么还没到?”这主仆两人像是在等什么人,小厮满脸不耐的东张西望,一双眼睛望眼欲穿的直盯着楼梯口。
“这家伙牌面倒是摆的挺大,敢让我等那么久。”青年嘀嘀咕咕的说完又重新做回了桌上,修长的手指很有教养的拿着面前的甜点慢慢的啃了起来。
热闹的街道上繁华依旧,节日的氛围还未散去,但沉默的气氛却在二月红和锦瑜之间渐渐蔓延,锦瑜有些不敢去看那双温柔的眉眼,如此过了良久,才听到一道婉转悦耳的嗓音。
“苏姑娘可是想家了?”
锦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确实是想家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二叔有没有收到自己失踪的消息,更不知道吴邪这会是不是在疯狂的找自己。
“是有点想了。”不想欺瞒这个风花雪月的男子,少女乖巧的点头,而见她眼神清澈的看着自己,丝毫不隐瞒的样子,二月红也不知这会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会找到让你回家的办法。”夜色的遮掩很好的挡住了二月红略微戚哀的神情,尽量用轻松愉快的语气的说着,面前的少女娇艳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嘴角上扬的微笑也让人怜惜。
二月红不是没想过用强硬的手段留下这少女,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少女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万一让她出现一丁点意外,后果都是二月红不能承受的。
“谢谢你。”听见了这话,锦瑜的眼中悄悄的泛起一丝晶莹的泪花,她经历的这一切奇妙的像是梦幻一样,是不是等她醒了梦中所有美好的事物也会消失不见。
忽然一只好看的手温柔的摸上她白嫩的脸颊,同时眼前一张俊脸被放大了无数倍,锦瑜僵着身子,傻乎乎的任由二月红给她抹眼泪。
“傻姑娘,怎么就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二月红看着眼眶微红的锦瑜,那秀丽的脸上还挂着几颗未干的泪珠,无奈的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心里却有丝欣喜,他可不可以期待一下自己在这姑娘心中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毫不在意
“你看花眼了,我才没哭呢。”锦瑜嘟了嘟嘴,胡乱的抬手去抹面颊上的泪痕,怎么就哭了呢,自母亲失踪后她就没有再为别人哭过了,还好这糗态没被吴邪看到不然她要被嘲笑死了。
“这才对嘛,这么喜庆的日子就应该高高兴兴的。”见着锦瑜不掉眼泪了,二月红说着宽慰的话,随后也不知怎的忽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袭上了少女挺翘的鼻子,然后在她震惊的眼神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捏了捏。
锦瑜傻眼的瞧着面前的男人,虽然她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但被人这么亲昵的捏了鼻子还是有些害羞的,便故意忽略了鼻梁上面那淡淡的温度,忽然她看到前面的街上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赶紧拍掉眼前这只作恶的大手。
“别闹了,你看前面的那人是不是陈皮。”
锦瑜挡开身前的二月红朝前看去,果然见到了陈皮的影子,这家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满脸的戾气,便是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也被陈皮身上的气势骇住,不由自主的绕道走。
“还真是陈皮,他是不是出去杀人了,身上好重的煞气。”二月红也看到了陈皮,眉眼有些冷峻,连锦瑜都看出陈皮身上戾气重,身为陈皮的师父二月红自然也明白陈皮此时的状态十分的不好,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
“跟上去瞧瞧”眼看陈皮要走远,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是红府,锦瑜扭过头问着身边的二月红。
“去,我也想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二月红抿着唇,素来清雅的脸上也有些疑惑和生气。
要不是这突然看到陈皮,他还真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家徒弟的行踪,这陈皮桀骜不驯,若是看管的紧难免会不服管教,这一来二去的除了武学上会教导陈皮一些功夫外,其他方面二月红都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二人默默的一路跟着陈皮,让人意外的是陈皮到了红府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门,似乎有意避开红府里的下人,二月红见此脸色更冷了,眼看陈皮快要进门干脆带着少女现了身。
“陈皮这么急匆匆的你要去哪里啊,到了自家门口还要绕道而行。”
二月红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喜怒却是让前面走路的陈皮身体一僵,机械性的转过头来。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
看到陈皮这样心虚的表现,二月红轻轻的哼了一声,多情的桃花眼猛然间添了一份凌厉,清润的嗓音也透着几分威严。
“我自己的府邸想去哪里还需要向徒弟汇报吗,说吧,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
锦瑜一言不发,乖乖巧巧的站在二月红身后,年轻的陈皮满身狠厉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有一瞬锦瑜好像见到了后来那个运筹帷幄却漠视所有生命的四阿公,然而她眼睛不经意透露的关切不小心的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师父,我没给你惹麻烦。”陈皮一脸生人勿近的气场在看到二月红的时候就软化了,忐忑不安的看着脸色漆黑的二月红。
他师父长的虽然俊郎斯文,这谈吐也很文雅,早些年却是敢一言不合就屠戮仇敌满门的狠人,也就是这些年因为要打理自己家的产业才收敛了一点,他陈皮的这些手段也是跟二月红学的,虽然他的本领还没学到家。
锦瑜在后面悄悄的冲陈皮眨了眨眼,摊上这么一个严厉的师父她也只能替陈皮祈祷一下二月红能下手轻点了,在看到少女古灵精怪的样子,陈皮很不屑的一仰头,他才不领情呢,但随着二月红的话音响起那张清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好过问你的私事,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己下去受罚吧。”
“是,师父…”陈皮幽幽的瞥了一眼二月红身后巧笑倩兮的少女,认命的转身,那背景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红府的家法陈皮也是尝过的,滋味是一点都不好受,可他更不敢违抗师命。
“你对陈皮太苛刻了。”锦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名场面,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二月红居然真的一点也不过问,那陈皮也乖,一句辩解都没有任劳任怨的去受罚了,这是什么神仙徒弟,又是什么神仙师父。
“这小子心气很高,我不好直接教训他,否则他这面上挂不去,你也不用担心陈皮了,这小子皮糙肉厚的几棍子要不了他的命。”
二月红训完徒弟转过头看着锦瑜时还是那么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冰冷的人不是他一样,这变脸的技术娴熟自然,锦瑜都忍不住叹为观止,面前的这男人真不愧是戏曲一行名声响当当的角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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