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煞费苦心。”清宁冷笑:“你之前对阿澈示弱,也不过是一个局。你还真是一个棋子都不放过,什么都要利用得淋漓尽致。”
顾清然将她滑落的舞裙肩带拨正,微凉的指腹拂过她柔润的肩颈肌肤。
清宁颤了一下,整个人都异常僵硬。
他缓缓开口:“我不这么做,江成钧那个老狐狸能入瓮么。你以为他们有多善良?前脚联姻,后脚就想吞并顾氏。就算江澈之前蒙在鼓里,在我告诉他之后,他也知道一切了,可是他们对我们手下留情了吗?”
“没有。”
顾清然冷冷地说:“这就是商界,没有一点心慈手软,谁都想逮着机会去抢夺、吞噬,慢人一步就无立足之地。如果不是我留了先手,现在的情形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清宁却异样愤怒,“你明知道,阿澈和我一样是个学生,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能力去针对你,他一直很尊敬你,真心将你当作大哥,你为什么把他也搅进来?!”
他浅浅笑了起来,“因为他碰了你。我要他踩着亲人促成我的胜利,没有他,江成钧和江济也不会彻底打消疑虑用全副身家来收购,我又哪来今日的胜券在握呢。”
清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厉声道:“你为什么可以这样不择手段?”
顾清然抚着她的粉腮,轻声道:“我说过的,让你选我,可是你不听我的话,既然我舍不得罚你,只有他来承受后果了。他们如今有两条路:一是将江氏债务和资产一并打包,由顾氏和另外的合作方进行分解,二是得到外部的注资。很可惜,第二条路已经被我堵死了,他们别无选择。”
“我可以给江家人苟延残喘的时间,让他们保留在国外的一些不动产,离开国内,凭借在国外的资产,他们可以继续过上贵族生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和江澈断干净,永远都不能再见他。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让法务拟一个三方协议。江成钧和江济看到这份协议会十分感激你,当然,江澈不会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清宁,你觉得呢?”
清宁怔怔的不说话,眼前浮现的,是上次分别时少年那张满是眷恋的面容,他雪色微瘦的脸颊,脸上浅浅的酒窝,还有那双湿润润的凤眼,对她笑时满是璀璨的莹光。
她怔然想了许久,想到儿时那个倔强任性的小男孩,重逢后冷漠别扭的美丽少年,在一起后那个傲娇又听话的大男孩。
她说过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可她要食言了。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仍旧是那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幼时的创伤大概会被另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孩子慢慢愈合。
是她先怀着不纯粹的目的靠近他,将他当作摆脱剧情的工具,将他逼到气运强大的顾清然的对立面,现在她要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害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吗?
不!清宁想,她决不能让阿澈落到那种地步,任由他成为顾清然眼中钉肉中刺,他根本不可能是位面男主的对手。
顾清然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愈发低沉,“你愿意看着他一无所有吗,还是你觉得你们可以有情饮水饱?清宁,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是想给彼此体面。说实话,即便你选择跟他共患难,我也不可能放弃你,而他也只会更惨。”
“你放过他。”她声音低低地说。
“所以?”他贴近她耳畔,轻轻地问。
“我听你的话,”清宁扯起一个笑,眼泪落得更凶,“但是,我要见到他。就算是断,我也要和他当面断干净。”
女孩精致娇妍的妆容被泪水冲刷的斑驳,着实狼狈而可怜。
他心里针扎似的疼,那是名为嫉妒的情绪在作祟。可见她泪渍斑驳的一张脸,萎靡得像被雨水打蔫的海棠花,那股不平的怒意也消散了,余下的,仍是对她的怜爱和心疼。
“可以。”他看着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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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宁约了江澈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几日不见,他消瘦了,人也苍白了,可是愈发俊俏,见到了她,那双凤眼里还是有莹莹的清光,面上止不住露出了笑容。
想到她待会儿会对他说出的话,清宁心里一恸,面上却浅浅而笑,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昨晚提前回来了?早知道我该去接你的。”江澈笑道。
“嗯,有个认识的阿姨去参加校庆典礼,便顺路送了我回来。”清宁搅着杯里的咖啡,淡淡地说。
江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常,不由生了疑虑,慢慢说道:“清宁,你知道了是吗?江氏内部出现了很糟糕的问题。”
“对,我知道。”清宁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神情淡淡,并没有往日面对他时的灵动甜蜜。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少年的神情异样坚决,声音清澈坚定,向她描绘未来的画卷,
“大伯说,我们不日会搬去国外,清宁,你是我的未婚妻,跟我一起离开。在国外,我们照样会过得很幸福。法国有很好的舞蹈学院,那里有全球知名的拉丁大师,你会在那里上学,继续完成你的舞蹈梦。我们不能分开。”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清宁慢慢地放下了咖啡杯,表情讽刺而冷,好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你好像自以为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是了,你们江氏跟顾氏的斗争失败了,里子面子都丢完了,现在要退居国外,我为什么也要跟去,你值得我放弃一切追随你?”
“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们在国外还有一些资产你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够变卦!”少年面容煞白,神情异常的执拗。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是你自己傻而已。我过去选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是江家的二公子,有钱有地位。我爱的是财富和地位,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和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国外,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过那样的日子。阿澈,我不会和你去国外。”
江澈神色涩然,却还是对她露出一个笑,“清宁,我什么苦都愿意吃,我不会让你受一点苦。我可以留下来,我现在没有从前那么多财富,但是我会挣钱的,我不会再画画了,我去念商科,你相信我,我会为你挣好多钱,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清潋的凤眼里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呢?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清宁看着他,露出了一点惊奇的笑容,神色格外矜傲。
“实话就是:其实我早就忘了你。我来到b市后,你怨我记不住你,老实说,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从前围绕在我周围的男生那么多,我为什么要记住一个什么都没有、脾气又倔又怪的穷小子,难道我看上去天生是个博爱的圣母吗?你以前送我的那个地摊货手链,就是我叫保姆故意扔掉的,因为那种劣质的产品,根本不配戴在我手上。还有,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你过去叫苏澈,我早就想不起来你是哪号人了。”
“可笑的是,你还因为我忘了你耿耿于怀。我骗你说我失忆,你居然也就相信了,你是有多好骗。你一厢情愿地想要相信我没有忘掉你。”
清宁娇极的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异样的艳艳动人,“因为没有比你更好骗的豪门公子,所以我选择了你,谁让你这么单纯一根筋,又对我一往情深呢。”
“我不骗你,骗谁?”
“清宁,你在说谎,这些都是谎话,我不会信的。”他神情僵硬地说出这句话,双眼执拗地看着清宁,半晌都不眨一下。
清宁与他对视良久,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神色十分无谓地说:
“你信不信都随便。反正现在的你,我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该放我自由,让我去找更好的男子。这才叫爱我。”
“假话。”少年笑了,声音有了一丝哽咽,“你说的是假话。”
他怔然许久,漂亮消瘦的瓜子脸上落下了一滴接一滴的眼泪。
清透的泪珠顺着他的脸庞往下落,停留在他尖俏的下颚处。
他落泪了。
她第一次见他落泪。
清宁将指尖用力掐进了手心,藉由那疼痛维持她的云淡风轻。
她看着那眼泪“啪嗒”落了下来,极力忍住心底那翻涌而来的尖锐痛意,冷冰冰地说:
“我真正喜欢的人是清然哥哥,我从很久前就仰慕他,可是他那时有了女朋友,我也不敢肖想他。但是现在,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为了我才精心布置了这个局。”
“现在他胜利了,他可以给我女人最想要的一切,名利、地位、靠山”
“阿澈,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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