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在听到不知道响了第几次的手机提示音时,汤卜凡埋在枕头里脑袋挣扎片刻,最终顶着一脸起床气从床头柜上摸过了手机。
然后气势汹汹地打开了微信。
他倒要看看,谁他妈大清早上闲着没事扰人清梦!
然后就发现扰人清梦的是简临和贺宇那俩傻比……还有阮嘉木?
简临和贺宇在四人小分队的群里说个没完,消息到现在还不停地往外蹦。
汤卜凡没管他们,而是直接点开了群聊下面的那个备注为冰块脸的聊天框——
哦,不是扰人清梦,是昨晚发来的信息。
消息一共两条,第一条是汤卜凡上楼十分钟后发来的:到家了吗?
第二条与第一条隔了半个小时:晚安。
汤卜凡盯着第二条消息看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给某人发消息了。
汤卜凡在心里啧了一声,骂了自己一句“什么脑子”,紧接着他浮在屏幕上的手指飞快地在输入框里敲下几个字:昨天晚上回来睡着了,忘了。
敲完他手指一顿,又全都给删了。
他瞄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时间,才7:21。估摸着这个点某人应该还没醒呢,这会儿发过去不成了扰人清梦的傻比了?
算了,等等再发。
他退了出了聊天框,点开四人小分队群,打算去看看某两个真正的傻比大清早的到底在瞎比比什么——
【简临】:家人们,出来玩吗?
【贺宇】:玩个屁,我爸非要我周六去补课。
【贺宇】:等等,我醒这么早是被我爸轰醒的,你为什么醒这么早?!!
【简临】:嘿嘿嘿,被我家小米宝贝叫醒的。
【贺宇】:……
【贺宇】:[呕吐]
【简临】:听说南大街那边新开了个烤肉店,小米宝贝在那定了个位置,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去,带你们尝尝鲜。
【贺宇】:虽然你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宝贝真的很恶心,但是你这种有福同享的做法真的很让兄弟我感动。
【简临】: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俩单独去万一被家长发现了不太好,所以拉上你们给我俩当掩护。
【贺宇】:……滚!!!
【简临】:不过现在看来,你恐怕是无福消受了,我还是去问问凡子和木头吧。
汤卜凡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想也不想回复道:不去。
他发完,点开了群聊免打扰模式,然后关了手机打算回去睡回笼觉。
谁知刚闭上眼,手机又响起一声提示音。
他妈的都开免打扰了怎么还有提示?!
汤卜凡直冒火,一把把手机抓过来重新点开微信。
这次不是四人小分队群了,而是一条私聊——
【冰块脸】:醒了?
汤卜凡“啧”了一声,火瞬间降下去大半,他抬手在聊天框里打了个“嗯”字,还没发出去,聊天框里又弹出一条消息来:
【冰块脸】:下楼。
汤卜凡悬在发送键上的手一僵,愣住了。
下楼干什么?
汤卜凡将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一骨碌的爬下床,跑到窗口前拔着脖子往下望。
时间尚早,小区里没什么人,视野格外清晰,所以汤卜凡一眼就看见了银杏树下的那个瘦高身影。
此时正值秋季,银杏树的枝叶显然已是一片橙黄,阮嘉木站在那片橙黄里,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他低着头正在看手机,垂在身侧的左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距离太远了,汤卜凡看不太清。
他眯着眼睛努力看了两秒,干脆转身换了衣服飞奔下楼。
他跟安了风火轮似的一路跑下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堪堪停了下来。
汤卜凡站在单元门口,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自己过度兴奋的表情掩藏起来,换成了平时那张紧绷的脸,然后若无其事淡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阮嘉木收起手机抬起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汤卜凡漫不经心地开口,眼睛迅速地瞟了一眼阮嘉木手里的袋子。
发现袋子里装了一杯豆浆两个鸡蛋。
“路过。”阮嘉木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给你买的早餐。”
汤卜凡一听,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阮嘉木路过给他买早餐,而是阮嘉木一开口嗓音干哑艰涩,鼻音也比之前更重了。
“感冒怎么又加重了?”汤卜凡皱起眉,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阮嘉木的脑门。
好家伙,这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这脑门烫的都能烙饼了。
汤卜凡当即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直冒火:“你不在家好好养病,大清早的出来瞎逛什么?!”
“我没事……”
汤卜凡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拉着他的胳膊就大步往小区外走。
“去哪?”阮嘉木任他拉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打针输液治病。”
“我没事,你先把早餐吃了,一会儿凉了。”
汤卜凡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火气被灭了一半,没好气道:“自己吃了,正好一会儿吃药。”
……
为了节约时间,汤卜凡直接带他去了小区门口的一家诊所。
这家诊所不大,人却很多,呜呜泱泱的男女老少全都挤在一个小屋子里。
两人等了好久才排上队。
医生给阮嘉木量了量体温,393度,见病情如此严重,直接给他挂了吊针:“你这烧的有点厉害啊?先挂两瓶水吧,把烧退了,之后我再给你开点药,记得按时吃。”
医生一边给他挂上药水一边叮嘱:“这期间要记得忌口,牛肉羊肉以及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能吃,哦对了,酒也不能喝……”
听到医生这话,汤卜凡突然想起昨天某人作死似的拼命给自己灌酒,这才导致今天病情越来越严重。
汤卜凡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瞪了阮嘉木一眼。
阮嘉木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把手伸在医生面前,然后看着医生将针扎进自己的血管里。
“嘶。”他空闲的那只手抓了汤卜凡一把。
“怎么了?”汤卜凡神色一紧,也忘了生气了。
“疼。”
汤卜凡看向医生:“麻烦您轻点。”
医生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脸嫌弃道:“大小伙子,这点疼都受不住怎么行……”
“他皮嫩。”汤卜凡打断他。
医生:“……”
医生一脸无语,加快手上的动作。他拖着阮嘉木的手,在扎好的针头处贴了个胶条固定,然后报复似的用力按了两下边缘。
“您轻点……”汤卜凡把他动作收进眼里,忍不住提醒道。
这个诊所很小,只有一个医生坐诊,那医生听见他的话,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然后用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赶出去”的表情,瞪了汤卜凡一眼:“药一会儿我开好了放桌子上,一会让他吃了,你给他看着点药瓶,没了叫我,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汤卜凡讪讪地应了一声。
应完他偏头去看阮嘉木,结果发现这人垂着头,肩膀小幅度地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偷笑。
笑个屁啊?!
还不是因为你!
汤卜凡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了三遍“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然后一把将阮嘉木手里的早餐袋子给薅了过来。
来的时候两人谁都固执地非让对方吃,结果放到现在都凉了。
汤卜凡从里面拿了一个鸡蛋剥开,把蛋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没好气地把光溜溜的鸡蛋塞进阮嘉木嘴里:“把这吃了,吃完一会儿好吃药。”
阮嘉木被塞的右边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抬起头眨眨眼睛,眼神无辜地看着汤卜凡,
那表情看起来跟他平日里的面瘫模样截然相反,而且有点……可爱。
汤卜凡一怔,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
还真挺嫩的。汤卜凡心想。
阮嘉木费劲地把整个鸡蛋嚼碎咽下去,差点被噎死,幸亏汤卜凡及时发现给他递了杯水,要不然就要当场命送黄泉了。
吃完早餐,汤卜凡又让阮嘉木把药吃了,然后两人便坐在诊所的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等着药水输完。
汤卜凡一开始还尽职尽责地盯着那个药瓶,生怕自己错过了换药的最佳时间,谁知这人盯着盯着,竟然靠着阮嘉木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阮嘉木已经输完了。
“输完了?”汤卜凡睁着朦胧的睡眼,脑子不太清楚地看向头顶空了的药瓶,喊了一声:“医生,拔针。”
“早就拔完了,要是等你叫我,这小子已经血流成河了。”医生从里间走出来将手里的药递给另一个病人,嘱咐几句后,转身揶揄地看着汤卜凡问:“你俩到底谁是病人?”
汤卜凡闻言看了眼阮嘉木的手,发现针头确实已经把拔下来了,这会儿被粘在了阮嘉木手边的架子上。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道:“他。”
“你也知道是他啊,要不是你靠着人家睡不醒,人家早走了。”
说完,医生摇摇头,一言难尽地去照看别的病人了。
汤卜凡十分惭愧,有些心虚地去看阮嘉木,结果就发现,阮嘉木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汤卜凡干咳一声,底气不太足:“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画啊?”
阮嘉木盯着他的脸沉默两秒,睫毛抖了抖,轻声说:“我想亲你。”
汤卜凡瞳孔一缩,连忙凑到阮嘉木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能不能收敛点!
阮嘉木眨眨眼,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想……”
“不行!”汤卜凡一把捂住他的嘴,十分严肃的警告:“不可以!你想都不要想!”
阮嘉木看了他一会,垂下头,眸光一暗,就着汤卜凡的手闷声道:“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
这表情似曾相识,跟昨天那副可怜小狗的样子一模一样。
汤卜凡:“……”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然而他现在突然发现,当他在面对阮嘉木的时候,尤其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阮嘉木的时候,那些原则总是会莫名其妙分崩离析,屁用也不管。
玛德,这都什么事啊?!
汤卜凡闭上眼睛纠结半晌,终于破罐子破摔,压低声音道:“亲亲亲,亲行了吧?”
说完他一扫满是人的小屋,一脸崩溃:“你告诉我,这么多人,怎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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