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这一声吼完,宿舍里所有人都朝他嘴角看过来。
阮嘉木一如既往地瘫着脸,没什么表情。一般人可能发现不了什么,可是在汤卜凡看来,他明明在偷笑。
汤卜凡:“……”
他感觉他男朋友实在是太欠揍了!
应该找机会让他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陶星和方奇还在一脸好奇地研究他的嘴上破了的那块皮,汤卜凡余光瞥到陶星歪着头,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什么。
他瞬间神经紧绷,下意识地就想去捂住陶星的嘴,生怕这倒霉孩子再次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不过所幸熄灯的铃声及时响起,把陶星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我靠,这么快就要熄灯了?”陶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震地一惊,也忘了自己临到嘴边的话了,叽里咕噜地转身就往宿舍里跑:“我还没洗漱呢!”
方奇也被这铃声震了一下,紧跟着他进了宿舍,不忘在陶星的身后提醒道:“一会儿再洗吧,先上床,等宿管阿姨查完寝再洗。”
“也只能这样了。”
……
汤卜凡看着他俩终于转移注意力,心累地松了口气。
他在原地又站了一会,缓了缓神,然后迈开长腿往宿舍里走。
谁知一抬头,就发现他男朋友原本紧绷着嘴角彻底翘了起来,正满面春光地盯着他。
汤卜凡看他那表情就来气,全是他干的好事,还有脸笑?
他飞速的朝宿舍那俩小孩瞥了一眼,见那俩人没注意这边,他冲到阮嘉木的跟前,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阮嘉木,你笑什么?”汤卜凡凑到他耳边,用气音厉声威胁:“不许笑!我警告你,你再笑就没有男朋友了!没了!”
一听这话,阮嘉木当即把翘起的嘴角放了下来,绷起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笑了。”
也许是阮嘉木变戏法似的表情实在有些呆萌可爱,汤卜凡没忍住,自己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屋里的那俩已经躺在床上做好了熄灯查寝的准备,陶星见这俩人待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地还不进来,忍不住扒着床栏拔着脖子提醒道:“汤学长,阮学长,别聊了,马上就要熄灯了,一会儿宿管就要来了,你俩快上床躺好吧。”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灯啪的熄灭了,明亮的屋子骤然黑了下来。
汤卜凡:“……”
阮嘉木:“……”
倒霉孩子乌鸦嘴!
俩人摸着黑回到屋里,双双爬回了自己的床。
原本闹哄哄的宿舍楼瞬间安静下来,楼道里几乎落针可闻。
汤卜凡平躺在床上,在一片漆黑中盯着床上的天花板,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由远及近,静了一瞬,又由近及远。
屋里的那俩小鬼见脚步声渐渐模糊,越走越远,偷偷摸摸地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蹑手蹑脚的钻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卫生间里的水流声与玻璃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两个小鬼在卫生间折腾完,又迅速返回屋里爬回了床上。
整个宿舍又变得安静下来。
汤卜凡闭上眼睛,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翻了个身。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宿舍里的人好像睡着了。
汤卜凡在寂静的黑夜里睁开了眼。
他拉过放在床尾的书包,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了某个信封。
他拿着信封坐在床上借着微弱的光线扫了周围一眼,见陶星和方奇睡得正香,便悄悄地趴了回去,然后拎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被窝里,汤卜凡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写了“情书”的信封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狭窄封闭的缘故,汤卜凡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呼吸好像也有点不太顺畅。
他屏着呼吸,将那张信纸展开。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看得出来主人似乎是在竭力控制它们的走向,尽力把它们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亲爱的凡凡:
汤卜凡只看了个开头,就感觉脸倐地烧了起来。
他目光往下,正打算接着往下看,对角的床铺突然吱呀响了一声。
汤卜凡一惊,迅速地把纸条塞进了枕头下面。
陶星在睡梦中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卫生间,谁知一抬头,发现自己对面的上铺上莫名鼓起一个大包,大包周围的缝隙里还泄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光。
陶星打着哈欠揉揉眼,用气音问:“汤学长,你还没睡呢?”
汤卜凡被他问的浑身一僵,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隔着被子,有点闷。
“你是在里面打灯呢吗?”陶星从床上下来,又朝那个漏光的大包看了一眼:“这么晚了还在学习?”
汤卜凡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己的枕头,红着脸顺着台阶下:“嗯,对,学习。”
“哦,你们快高考了,压力也确实挺大的。”陶星感叹了一句,又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身体,别熬太晚。”
他说完便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汤卜凡听着他离开的动静,把脸整个埋在枕头里,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把自己闷死。
太他妈丢人了。
等陶星从厕所放完水回来重新躺回床上,等过了好久好久,等周围重新陷入寂静再次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汤卜凡才从枕头下掏出那封信重新打开,红着脸继续往下看——
亲爱的凡凡:
见字如面,字字真心。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情书,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千千万万封。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觉得我当时的回答并不是那么彻底。
如果非要再补充点什么话,我觉得你是我枯燥乏味的岁月里,唯一的惊喜。
喜欢你是我做过最义无反顾,最没有道理的事情了。就像鱼儿需要大海,鸟儿需要天空,我深切的知道,我需要你。
所以感谢命运的馈赠,让我遇见你。
我想和你经过四季轮回,从春夏到秋冬,想和你经历每一个白天和夜晚,并肩于清早的晨光与黄昏的夕阳。
所以我向秋风许愿,希望能和你过好多好多年。
来自永远爱你的男朋友。
汤卜凡:“……”
他心如擂鼓,感觉快要溺死在他男朋友的爱里了。
……
高中生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日常生活被挤压的格外得紧,人一忙,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转眼间到了期末,临放寒假前,在简临的撺掇下,四人小分队偷偷趁着周六潜出学校,又去町点放肆了一回。
谁知一进门,就遇见个熟人。
准确的来说,是阮嘉木的熟人——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大厅,一进门就被前台的一个服务员给拦了下来。
那服务员看着他们四个一脸惊喜地叫了一声:“木哥。”
四个人听见闻言,全都顿住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去。
“他这是在叫谁呢?”简临扫了一眼自己人:“木头?”
阮嘉木点了点头:“你们先上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你们认识啊?”简临问。
“嗯。”
“那行,我们在包厢等你。”简临又朝那前台的服务员看了一眼,说着就要去拉汤卜凡:“凡子,走了……”
“你们先上去,我去看看。”汤卜凡挣脱简临的手,头也不回地找阮嘉木去了。
留在身后的简临和贺宇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脸不知所以地上了楼。
那服务员见阮嘉木走了过来,脸上的欢喜更多了:“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你还记得我不?”
“记得。”
他以前学校的同学,叫姜渡。
阮嘉木其实跟这人的交情并不深,只是记得在之前学校的时候,这人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找他问题,所以一来二去也勉强算是认识了。
他扫了一下ktv的大厅,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爸妈因为工作搬到北城来了,为了方便,也把我带来了。”姜渡说完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在这儿是趁着假期赚点生活费,没想到竟然刚来就能碰到你。”
阮嘉木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毕竟不太熟,阮嘉木也没有多聊的兴趣,丢下一句“我朋友还再上面等我,就先上去了”,然后就想抬脚往楼上去。
谁知还没等转身,姜渡突然又叫了他一声:“木哥……”
阮嘉木转过身来,轻轻簇起了眉。
姜渡一脸纠结地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开口:“你转学不久后,你爸他……去学校找了你好几次,我听别的同学说,好像是找班主任要你现在的住址。”
阮嘉木没吭声,面色却已经冷了下来。
阮海志之前就找过阮嘉木一次,让他跟夏立婉要钱,当时不仅被阮嘉木拒绝了,还被汤卜凡给恐吓了一把,那之后阮嘉木就没再没见过他。
至于他为什么去找他们班主任要他的详细住址,原因不言而喻。
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等着姜渡继续往下说。
姜渡:“班主任跟他说了好几次不知道你的地址,但他还是会来,最后被老师忍无可忍的赶出去了,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来过了。”
自从阮嘉木的奶奶去世后,就一直被阮海志丢在农村,没人管没人问,这些老师们都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有个能照顾他的大人把他领走了,老师也跟着欣慰。
且不说老师真的不知道他现在的家庭住址,就算知道,老师心疼他,也不会给。
姜渡顿了一下,再次迟疑开口:“但是前几天我跟朋友出去玩,在北城市中心偶然碰到过他一回,我不知道他来北城是干嘛的,可能是真的有事,也可能是……来找你。”
“如果是前者的话无所谓,但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阮海志来干什么,阮嘉木不用想也知道,不过他不会跟姜渡说,他只是冲姜渡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毕竟你之前在学校总是帮我嘛。”姜渡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嗯,还有别的事吗?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没事了,你快上去吧,别让朋友们等急了。”
阮嘉木应了一声,抬脚离开。
一转身,就看见汤卜凡正倚靠在不远处的墙上,静静地等着他。
见他转身,汤卜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朝阮嘉木笑了一下,冲他招了招手。
阮嘉木抬脚走过去:“怎么没上去?”
“我想等你。”
“走吧,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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