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酒肆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转到晚晚耳朵里。

    于赞本以为晚晚听见这话会吓得罔知所措,正想出声安慰,晚晚却先开口,脸上藏不住的鄙夷。

    “我读了十年书,父亲日日教导我,女子最重德行,不谈政事,不言家乱,是为修养,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管你善恶男女,能用便都用了,之前那十几年,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于赞掩口失笑,“小主人是和我们在一起久了,说话越发放肆,狗肚子可不像您能说出来的话。”

    晚晚堎他一眼,“要不是有顾及,这东都闺秀的身份我都不打算要了,还在意这些。”

    “那小主人打算怎么办?”

    “我不相信翟行梭会这么容易被拿捏,你联系张叔,扬州清洗古尔联的动作是不是还在继续,我们收粮收药的动作先按下,等我从翟行梭手中拿到消息再说。”

    “是。”

    “一会你走时让蓝心给你支些银子,按照白安药铺的规格,在东都边上开个差不多的小药铺,方便日后送消息出城,李记酒肆的人让他们好好做,最好是有一个去后厨,你再盘一个给李记送货的铺子,方便和他们接话,其余的,你再看着办,钱不够来我这支。”

    “小主人,越来越有样了,就是不知您有多少银子,话里话外的都不让我挣钱。”

    “在东都挣钱,你命不想要了?”

    东都官商关系错乱,谁都想在这儿大捞一笔,实则没几个有这个命,她现在首要的是先把扬州的产业做稳了。

    “姑娘,有人拜访。”月牙在外通报。

    “知道了,就来。”

    晚晚低声对于赞道:“你先走。”

    于赞出入暮宅如逛后花园,雁过无痕。

    月牙进来替晚晚更衣。

    “这次又是哪家的?说着北檀君失宠,还有人上赶着巴结我这未过门的娘子。”

    “这不就是枣没枣打一杆子的事儿,”月牙的认知自有一套,“反正借着拜喜送点小礼,若是北檀君真失宠,也损失不了多少,若是北檀君东山再起,您又记得他们的好,那不是赚大了。”

    “嗯,”晚晚做作地点头,“还是月牙,洞察人心。”

    月牙一本正经,“多亏姑娘教得好。”

    两人笑的捧腹,蓝心在背后揶揄月牙:“就你嘴甜。”

    收拾妥当,前来通传的小厮去走的却不是去前堂的路。

    “来人在何处?”

    小厮回:“在之前二姑娘的院子里。”

    月牙和蓝心浑身戒备,“去二姑娘院子里做什么,说,这次又准备做什么?!”

    “去二姑娘的院子,来人自然是二姑娘,别难为他了。走吧。”

    家中的仆人都是新的,不知之前发生过什么,加上晚晚那日偶然见了暮昭云,一直就等着这一天。

    以前是她对暮凌志还抱有几分期望,以为他多少还会顾念父女情分才落入圈套。

    “你去找天水,让她找人通知北檀君。”

    蓝心快步回去,月牙陪着晚晚前去,上次被暮凌志带人围困后,晚晚自己调出软骨散,随身带着,即便不敌,跑也是来得及的。

    本来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心去,一进门暮昭云就跪在地上,哭着道:“长姐救我!”

    晚晚冷眼静看,月牙挡在暮昭云和晚晚中间,不让暮昭云近身。

    “长姐,我知错了,你救救我吧。”暮昭云掀开袖子,手臂上全是青紫痕迹,手腕处的红的浸血,皮却没破一点。

    是用棉布隔着麻绳勒出来的痕迹。

    刘子清玩得荒唐,晚晚早有耳闻,只是房中之事她也不懂,只能从伤口看出暮昭云应该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长姐,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小时候生病了,你还给我送药的,长姐。”

    暮昭云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抱着她的腿哀求。

    “我没救过你吗?”晚晚清冽的声音,缓缓道来,“我掌家之时,便同暮昭日说过,自己去和爹认错,若他听了,也不会被刘子清威胁,清元观之后,我找韩大夫来替你疗伤,若你知错,安心养伤,也不会有北檀君闯暮宅将你送到刘子清处,你们母子三人,处处算计,妄想将我置于死地,你可曾想过,若我走错一步,今日遍体鳞伤的就是我,你如今还有脸来求我?”

    “我以前不懂事,我只是,我只想嫁得好一点,不要像母亲一样,在宴会花会上仰人鼻息,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长姐,我真的错了。”

    暮昭云哭的撕心裂肺,身上的织云锦价值不菲,蹭了一地灰却毫无知觉,面如土色。

    这次暮晚晚是相信她的真的知错了,但是她心中毫无半分波澜,幼时那一点点情分,怎她二次陷害的时候就耗尽了。

    “若你今日只是来求我救你,我办不到,也不想办,你好自为之。”

    晚晚起身,暮昭云又拽住她的裙子,收了哭声,“我知我犯的错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但我真的知错了,希望我现在悔过,日后长姐能让北檀君手下留情。”

    晚晚坐回椅子上,等着暮昭云的下文。

    “长姐,”暮昭云擦干眼泪,“刘子清说,我若是能帮他得到你,他就把我抬为贵妾,以后也不难为我,对我做的这些就,就全部用到你身上。”

    晚晚不自觉皱眉,她与刘子清初见时,那人的视线就如毒舌,令人作呕。

    “他就不怕北檀君找他麻烦?”

    “他说,他和父亲已经达成一致,你嫁给北檀君,做他们的内线,三月之内,取北檀君狗,狗命。还和父亲说,你与父亲已经决裂。只有你成为他的人,你这条线才会老实听话。”

    晚晚越听越觉着恶心,“父亲答应了吧。”

    暮昭云微微点头,打量晚晚的神色,这件事后她也看清暮凌志根本没把她和晚晚当亲骨肉,只要能换取利益,他什么都能做。

    晚晚只怕比她更早明白,她还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你继续说。”对于暮凌志的决定,晚晚并不意外。

    “他让我今日来求你,和你重修姐妹之情,大婚之日送你进洞房,在你的吃食里下药,然后装成北檀君和你和你圆房。”

    “恶心!”晚晚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紧了衣料,在暮昭云面前,她不愿变现得太软弱。

    暮昭云停了停,给了晚晚一点时间接受。

    晚晚冷静下来,到她道:“你起来。”

    暮昭云起身,扯到膝盖上的伤,撑着椅子才站起来,“长姐,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怎,怎么办啊?”

    晚晚狐疑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找你娘求助,你外祖家大小也是个官,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没用的,”暮昭云泪水又流出来,“父亲怕事情闹大影响他清誉,母亲求了外祖,外祖让我讨刘子清的欢心,以后好帮衬家里,母亲也没办法了,长姐,怎么办啊?”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晚晚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和苏氏母子三人扯上瓜葛。

    现今暮昭云求到她头上,把自己和她绑到一条绳子上,若不帮忙,刘子清又不知道能造出什么花来。

    晚晚随手扔了一瓶药给暮昭云,“这药可以让暂时发烧出汗,若是实在受不了就用一用,今日刘子清问起来,你就说我在考虑。”

    暮昭云珍惜地把药收进衣服里,带着哭腔道:“谢谢长姐,我不求长姐原谅,希望长姐以后顺顺利利。”

    暮昭云前脚刚走,后脚暮凌志就遣人在回荷风苑的路上拦了她。

    晚晚心知肚明,面上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父亲莫不是忘了我那日说的话,你我二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们都别把暮家折腾散了。”

    暮凌志一反常态,不仅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反而语重心长地认错。

    “之前是父亲不对,我也不知你是被迫成亲,今日同僚都和我说了,你这门婚事,是圣上给北檀君的警告,是父亲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这是跟她唱苦情戏呢,晚晚面对暮凌志时比面对暮昭云还要冷静,她对这个家已经毫无眷恋了。

    “所以呢,父亲打算如何?”

    “你若说不愿意嫁,为父就是拼着丢官流放,也为你拒了这门婚事。”

    晚晚心中冷冷地想,若是暮凌志之前没做那些事,她听了这话说不定还真就信了,然后为了暮家乖乖嫁过去,再被他三言两语蒙蔽,答应做他的内线。

    然后被刘子清玷污清白,以名誉威胁。

    软硬兼施,把自己控制得牢牢的。

    可惜,她已经不是以前任凭摆布的傻丫头了。

    晚晚看暮凌志演得投入,冷言冷语地来了一句,“好啊,那就拜托父亲了。”

    “啊?”暮凌志抬着眼泪的手还没放下,愣愣看着眼前要她丢官流放的女儿。

    按他的想法,这个女儿向来明礼懂事,就算先前两人有嫌隙,自己已经认错,不该这样啊。

    “父亲既然有心,女儿不受倒显得是女儿的不是了,这婚事确实不是女儿自愿,父亲明日就去请旨退婚好了。”

    晚晚一口气说完,心里舒坦不少,面无愧色地看着暮凌志。

    屋外,门童唯唯诺诺,“老爷,北檀君到访。”

    晚晚一扭头,翟行梭头束青玉冠,着一鸦青宽袖长袍,英英玉立,如瑶林琼树,世无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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